將混沌獸的青珠放回儲物袋，袋子里驀地傳來一聲長鳴，秦湮道：“辟天？你又發什么瘋？”
只見一道銀光“嗖”地從袋中飛了出來，落在風鬼道的面前，猶自長鳴不已，劍身斜斜轉動，劍氣翻涌，竟似有形有質一般，化成人的一雙手，向著風鬼道抱拳作揖。
“辟天？！”風鬼道和石小苔同時失聲叫了出來，同時滿臉的敬仰之意。
“你們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崇拜的表情？不就是一把瘋瘋癲癲的長劍么？”秦湮莫名其妙道。
“瘋瘋癲癲？！”
“對啊，它的行為非常古怪，有的時候我覺得它還會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表情。”
“一把劍也有表情？”
“我知道聽上去很奇怪，但我就是這么覺得，某些時候辟天還會表現得很‘猥瑣’。”秦湮自從得了辟天，心里總隱隱覺得不能輕易將辟天顯露在別人面前，因為自己目前還不能完全駕馭它，而且風雨門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弟子不得修煉法器法寶。不過小苔和師父是可以信任的，秦湮便將連日來對辟天的不滿一吐為快。
秦湮又道：“比如它的主人，也就是我秦湮倒霉的時候，這個家伙笑得比誰都開心。”秦湮又惡狠狠瞪了辟天一眼，雖然辟天也多次護主有功，不過現在秦湮已經自動將其忽略不計了。
辟天表現得很委屈，是的，它真的憑著出體的劍氣表現出“委屈”的神態，這下子小苔和風鬼道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辟天。
“你還委屈？哼，上次那兩只死地羊……”說到此，秦湮心虛地看了看石小苔的肩膀，還好那兩只地羊正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秦湮放心了，“那兩只死地羊不停叫‘色魔’的時候，你在儲物袋里面干嘛來著？”
“主人你怎么這么記仇？”辟天不滿道。
“我當然記仇了，哼，你是我手下，作為一個手下就要時時刻刻把主人放在第一位，懂不懂？”
“誰說我堂堂辟天古劍是你一個小毛丫頭的手下了？”
“那你成天跟著我干嘛？別忘了在竹林里面是你自己一路屁顛屁顛跟著我跑回來的。”
“唉，你怎么能明白一把劍的傷心之處，跟你一個小毛丫頭說了你也不懂。”辟天作出一副泫然欲泣，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
“我是小毛丫頭？我快二十了！你個破劍別倚老賣老啊，小心我以后直接把你扔在另一個儲物袋里面，哼哼，你這輩子也別想出來，哼哼。”說到此，秦湮又心虛了，對于兩百歲行成人禮的傳統來說，秦湮還真的是一個……小毛丫頭。
“……”
一人一劍忘乎所以的不斷爭執，其渾然忘我、眉飛色舞、全神貫注的神態已經完完全全震驚到兩個旁觀者，石小苔和風鬼道頗有默契地對望一眼，道：“小湮！”
“干嘛？”一人一劍同時望向被忽略的兩個人，臨了還不忘向對方瞪上一眼，風鬼道老前輩狐疑地看著自己的徒弟：“小湮啊，你說你能聽到辟天劍在說話？”
“是啊，這破劍剛才又跟我斗嘴，氣死我了。”
“可是從頭到尾我們只看到你一個人在那里眉飛色舞地說話，辟天一把劍怎么會開口呢？”
“什么？師父，連你也聽不到破劍的聲音？”秦湮驚奇，本來她以為自己能跟辟天通靈純屬巧合，如果碰到一個修為比自己高的強者，辟天很有可能被對方收為己有，這也是她不愿意將辟天輕易示人的重要原因，可是剛才師父說什么？他也聽不到破劍的聲音？
“小湮，能跟為師說說，這把劍你是怎么得來的么？”風鬼道的神情頗為嚴肅。
“在竹林里面睡了一覺，醒來以后這把破劍就死跟著我不放了，甩都甩不掉。”
“你在竹林里面睡覺？”石小苔問。
“我也不知道怎么會跑到竹林里面，其實我能感覺到那天應該發生了一些事情，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秦湮知道如果在那天不久之后的一段時間，她還是記得發生了什么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段時間的記憶便慢慢淡化，現在已經全然記不起來。
辟天見眾人都不理自己，躍至半空，對著風鬼道的腦袋就是重重的一擊，疼得風鬼道一陣齜牙咧嘴，辟天見狀立刻顫顫巍巍地哆嗦起來，好似人類在撫掌大笑一般，秦湮看得奇怪：“師父，怎么辟天好像跟你很熟絡一樣啊？”
“確實熟絡”，風老前輩道，“很久以前，應該超過一千年了吧，我在魔族的宮殿里有幸見識過辟天古劍，那個時候它屬于魔族的一個將領。”
風鬼道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悠遠起來，“不過辟天那個時候可是相當威風啊，怎么現在這么一副慫樣？”
辟天聞言又在風鬼道的頭上狠狠一敲，同時秦湮感應到辟天在說：那是因為跟了一個笨蛋主人，老子當年的威風當然就耍不出來了，哼，死老頭，敢說我慫，看我不打死你！
秦湮道：“辟天，又說你主人壞話，哼，小心我關你小黑屋！”
辟天聞言果然不再動了，但是趁著風鬼道不注意，又敲了一下，然后才心滿意足地向著秦湮飛過去。
石小苔一直在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把古劍，終于問道：“風老前輩，你說辟天劍曾經是魔族將領的？”
“正是，當年我和那個將帥也有些交情，他還向我展示過辟天劍的神威，不過我現在懷疑這是不是同一把劍了，現在的辟天跟當年比起來很……無賴。”風鬼道這話是故意說給辟天劍聽，果然辟天又急了，在秦湮身邊不停搖頭擺尾，秦湮瞪了它一眼，辟天立刻乖乖不動。
“哈哈哈哈，小湮，真沒想到這戰魂會選擇你作為主人！”風鬼道看著眼前的場景，爽朗大笑。
“戰魂？師父，戰魂是什么？”
“小湮，小苔，你們要記住，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好劍，優質的材料、精湛的工藝和手法純熟的工匠，這些從來都不缺，真正缺的是一個鐵膽劍心的優秀戰魂，鑄劍師將戰魂投入熔爐，一把神兵利器方能煉成。”
“這么說，辟天里面有一個人？”秦湮問了一個相當白癡的問題，辟天撇撇嘴，“哼，主人真是個笨蛋。”
“呵呵，小湮，不能這樣說，有的修道者修煉到一定境界以后就會真正的人劍合一，肉身毀滅，精魂猶在，修道者會尋找一個可靠的鑄劍師，將寶劍回爐重造，精魂方能與寶劍共生不滅，起初寶劍會留存戰魂生前的記憶，但過了一定時間，這些記憶都會消失。”
“那么師父，為什么辟天里面的戰魂會選擇我呢？”
“因緣既定，為師我當初認識的那個魔族將領雖能駕馭它，卻也不能和辟天通靈，一把劍只會選擇一個真正的主人，說不定萬年前你跟那個戰魂認識呢？唉，這種冥冥注定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風鬼道捋了捋胡須，慢條斯理道。
“也就是說，這把破劍會屁顛屁顛跟著我秦湮一輩子了？”想到自己還要辛辛苦苦地去學習御劍之術，秦湮就頭大。
“正是。”
“天哪……”
“小湮你怎么好像不高興的樣子？你可是能和辟天通靈的人，為師我已經非常期待辟天在你手里威風凜凜的樣子了。”
“可是師父，風雨門不是規定……”
“哎呀，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小心一點不要讓同門中人發現就行嘛。”
“師父，您真開明……”
“那當然，不過誰叫小湮是為師最得意的弟子呢，呵呵呵……”
秦湮著實被感動了一把，剛欲說什么，風老前輩又道：“一想到當年你把母烏龜的那些不可一世的弟子打得滿地找牙，為師就興奮得吃不下飯哪，哈哈哈……”
秦湮感激的話語立刻被憋了回去。
然而此時，一直未曾開口的石小苔道：“秦湮，還有誰知道你有這把辟天？”
“沒有了，我一直都沒有在人前展示過辟天的。”秦湮見石小苔問得嚴肅，不知有她想說什么事情。
“那就好，小湮，萬萬不可將辟天在人前顯露，尤其是在羽族那些人也就是木葉宗那幫人面前。”
“為什么？”
“我也是無意中聽到陌姐姐她們討論的，說是羽族的皇城里面，專門擺放神兵利器的神兵閣被盜，丟失了一把萬年古劍，辟天。”石小苔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另外兩人，又道：“陌姐姐叫我千萬不能走漏消息，說她們正在調查此事，一定要抓住那個私闖神兵閣竊取寶劍的……惡徒。”
“胡扯！”風鬼道一拍桌子，“羽族皇室的那幫人還真是厚顏無恥啊，辟天明明是魔族的寶劍，什么時候跑到神兵閣去了？誰是竊賊還不是昭然若揭嗎？！”
石小苔神情有些尷尬，風老前輩見狀，道：“丫頭別往心里去啊，老頭子我可不是在說你。”
“前輩說笑了，小苔也算不上是羽族人哪。”語畢，石小苔原本金色的秀發立刻褪色，漸漸泛起了藍光，如同月夜靜謐的大海，風平浪靜，神秘卻憂傷。
“原來你跟小湮一樣也是混血？”
“正是。”因為在羽族內，混血的身份多受歧視，不像在人心淳樸的浮雪城，人人都可以將混血和其他人一視同仁，因此秦湮才一直都是紅發藍眸的造型，從來沒有用術法改變過，可是石小苔就不同了，一直用術法維持著羽族人應有的特征：金色如同陽光般傾瀉的長發。
“這樣我就放心了，本來還想殺你滅口的，你不知道羽族人有多團結哪，誰知道你這個小丫頭有沒有說謊，跑回去就稟告那些九殤變態們來抓老頭子我的愛徒。”風鬼道笑瞇瞇地說著，像是在聊無關緊要的天氣一樣。秦湮沖著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說：別緊張，老頭子不過是在嚇唬嚇唬你……
石小苔微微一笑，算是對好友的回應，她明白，那是一個慈師的警告，無可厚非，不過石小苔真的想對風鬼道老前輩說：前輩，也許您真的不會理解我們這一代人之間的感情，我也不知道怎樣向您述說，小湮會是我此生永遠的同伴，我會一直陪著她，就像陪著我自己一樣，無論走到哪里，我會一直都在，在彼此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