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將三名受害人先送到就近的醫院進行治療,小周留守現場,處理后續的事情。經過走訪小區住戶調查后,證實張浩的老婆確實很少來這小區,我們又調用了小區的監控發現,張浩每次作案時,也都是一個人,并沒有其他人參與,另外,我們詢問了張浩是怎么隱蔽作案的,張浩表示自己經常會以加班,或者給房子裝修為理由,哄騙他的老婆,晚歸就成了習慣,所以并沒有引起他老婆的懷疑,基于以上幾點,我們也排除了張浩老婆共同作案的可能性。
案件到這里,基本告一段落,連日的奔波,弄得大家都很累,此時才覺得松了一口氣。但由于此案的性質惡劣,又牽扯到公職人員,一下子本市及外地的媒體都爭相報道,社會各階層都急于知道整個案件的始末和最后的判決結果,迫于巨大的壓力,我們不敢休息,只能抓緊做最后的工作,我也因為在此案中的多方協助,破例被邀請,正式參與進來。
蕭遠在警局已經對張浩進行了提審,面對確鑿的證據,張浩此刻也沒再隱瞞,坦承了自己的罪行。張浩說,他從年初的時候就開始有計劃的挖“小屋”,因為每次會挖出來很多土,怕被人看見起疑,所以都用口袋裝好,用自己的摩托車拖走,這也是為什么我們能從摩托車的組件中找到泥土的原因。
等到“小屋”完全挖好后,他便開始籌劃誘騙賣淫女,每次他都故意以各種理由帶賣淫女出去,而后用沾有迷幻藥的濕毛巾捂住受害人的口鼻,帶到自己挖的小屋里面,供他享樂。后來因為他的收入出了很大的問題,所以才不得已帶幾名受害人出來掙錢,也是因為這,才被我們抓住了機會,不然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這樣丑惡的罪行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被昭彰出來。
雖然張浩招供了,但在此時,醫院卻傳來了不好的消息,由于幾名受害人被長期拘禁,毆打,強奸,精神方面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會有間歇性的精神疾病發作。她們作為本案的受害人,又是不可或缺的一環,現在精神出了這么大問題,證詞是否能作為呈堂證供,誰也不敢保證,我們只能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前去跟她們溝通。
我們到那時,幾個人的精神還算穩定,我們詢問了整個案件的過程,她們的描述和張浩的大體一致,但不同的是,三人都表示張浩并沒有傷害她們,并且在囚禁期間對她們很照顧,希望在上法庭時,我們能跟法官求求情,對他從輕發落。我們耐心同她們說了張浩的情況,表示這個案件絕對不會輕判的,其中兩名受害人卻突然情緒激動起來,開始瘋狂的撕咬我們的警務人員,場面一時極度混亂,我瞥眼看時,此時也只有馮婷婷的情況略微穩定些,我將她帶出病房,問她們到底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偏袒張浩,馮婷婷也只是低著頭,一句話不說,無奈,我只能叮囑警員仔細看著三名受害人,避免她們再有什么過激的行為。
到局里后,我和一名犯罪心理學教授聊起這事,老教授告訴我,她們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這是一種犯罪行為中常見的癥狀,主要的表現就是,受害人會對犯罪者產生情感依賴,將犯罪者和自己的命運緊密聯系在一起,有點同榮共辱的意思?!?p>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子的情況?”
“當受害人的生死被犯罪者完全操縱時,受害人會產生極度的恐懼,而此時,當犯罪者表現出對受害人的關心,愛護,并有意無意的流露出會保證她們的安全時,她們就會不勝感激,并跟犯罪者站在一條戰線上?!?p> “原來是這樣,所以這起案件的受害人也是這種情況?!?p> “嗯,目前從你描述的情況來看,確實是這樣,但如果需要更確定的下定論,需要做系統的測試,那樣更具權威性。”
“我明白。”
從老教授那里離開后,我正好碰見剛從審訊室里出來的蕭遠,我和他講了幾名受害人的反應和老教授的推論,蕭遠點點頭,告訴我說:
“瑞典曾經有一個著名的案子,有兩名持槍歹徒進入一家銀行搶劫,他們對四名人質產生了威脅,但他們又會在某些時候去安撫人質,在那種讓人窒息的環境下,四人的心理都發生了錯綜復雜的變化,歹徒被捕后,四人居然一致拒絕在庭上指控歹徒,甚至還為兩人籌集資金,用于律師辯護,這讓當時的人們都摸不著頭腦,后來經過研究,發現這是一種犯罪中常見的癥狀,因為這個案子發生在瑞典的斯德哥爾摩市,所以這種犯罪中出現的心理變化,被當時的心理學家取名為‘斯德哥爾摩癥’?!?p> “呵呵,你知道的還不少?!蔽疫f給蕭遠一支煙,笑著說。
“做這一行的,肯定什么都要了解些的,我現在就在擔心發生同樣的情況?!?p> “你是指?”
“我擔心幾名受害人不去指控張浩?!笔掃h看著我說,這也是我現在擔心的,三個受害人都在竭力維護張浩,這樣就很難給他定罪,我轉身看向審訊室內,眼光正好與張浩對碰在了一起,他露出了一副讓人難以捉摸的笑,那笑,似乎是吃定了我們無法給他定重罪一樣,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轉身對蕭遠說:
“不是還有先前逃出來的那個女人嗎?她不會維護張浩的,另外,我看馮婷婷今天的反應,情況也沒有另外兩個受害人嚴重,她雖然也維護張浩,但并沒有表現的很強硬,我們可以從這兩處著手試試。”
“嗯,你說的對,我們現在就去。”
遺憾的是,馮婷婷還是一副不太愿意跟我們合作的樣子,那名先前逃出來的受害人倒是很配合,畢竟她在里面呆的時間短,心理和精神上受到的重創還遠遠沒有另外幾個人深,可是光靠她一個人的證詞也不夠,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小周找到蕭遠。
“蕭隊,我們通知了前幾次報案的幾個人,讓他們過來認一下人,確認一下身份,我們好通知她們家屬?!?p> “嗯,盡快確認,能聯系到家屬的,讓趕緊過來,說不定家屬陪著勸勸,安撫安撫,她們精神狀況會好點?!?p> “嗯,他們已經去醫院確認過了,但有點問題?!?p> “問題?什么問題?”
“除了馮婷婷是我們之前一直在找的人,沒人報案認領,另外三個報案人認領的人對不上?!?p> “什么意思?”我沒聽明白小周的話,感覺有點糊涂。
“馮婷婷的身份沒什么問題,我們也通知了她的家屬,另外三名報案人里面,只有一名報案人認出先前逃出‘小屋’的那個女人,是他們店里的員工,另外兩個報案人,去醫院看過剩下的兩個受害人后,都表示不是他們報警要找的人。”
“怎么會這樣?”蕭遠很不解。
“我們先前討論過,她們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有時候失蹤了都不會有人報案,所以像你說的醫院里的那兩名受害人,可能她們身邊的人都沒有選擇報案?!蔽医忉尩?。
“但是兩名報案人要找的人去哪了呢?”蕭遠瞪著眼睛看著我。
我想了一下,回答說:“可能還有其他的受害人!”
“什么?還有其他的受害人?”小周和邱豪都異口同聲的驚叫道。
“對!”
“該不會還有一個什么地窖之類的,是我們不知道的吧?!笔掃h捂著腦袋,感覺很頭大。
“這倒不像,挖地下室肯定要有一個自己的房子,不然每天進出不方便,另外也會引人注意,張浩之前的經濟條件雖然說還行,但是在他和家人的名下,也就只有那兩套房子,房子已經全部檢查過,除了那個電動車庫的地下室以外,并沒有別的可疑的地方。”
“那人總不會憑空消失了吧?”
“派人再去那個地下室看看,一定要仔仔細細的看?!蔽覍π≈苷f。
“好!”小周聽完立馬就安排人手一起去地下室了。
在焦急的等待了很久以后,我們就接到了小周的電話,
“蕭隊,平哥,你們趕緊來現場看看?!?p> “發現什么了嗎?”蕭遠焦急的問。
“嗯,現場發現了兩具腐爛的尸體,我已經通知法醫了?!?p> “什么?尸體?上次怎么沒發現?”
小周支支吾吾的,說:“可能是上次沒注意。”
“這種事還能不注意?”蕭遠氣憤的掛了電話。
斷了電話后,我們都懵了,原本只是拘禁,強奸,現在又涉及到了殺人,沒來的及多想,蕭遠就拉上我們一起去了現場,剛下車,我們一眼就看見了小周,小周見我們來了,趕緊迎了上來。
“我們又仔細查看了地下室,在床底下發現了一些細微的血跡,里面燈光太暗,上次來查看現場時,都沒注意到?!?p> “嗯,尸體是在床底下的?”
“不是,要是在床底下,那上次肯定就發現了,我看見床底下的土和屋內的土不太一樣,床底的土像被人松動過,加上有血跡,就懷疑是被人埋在下面了,后來我們就合力搬開了床,果然在下面挖出了兩具高度腐爛的尸體?!?p> “原來真的還有兩個人?!?p> “嗯,尸體周邊沒有任何衣服碎片,應該和馮婷婷她們幾個受害人一樣,都是被當作‘性奴’囚禁在這里的。”
“那這件事怎么都沒聽她們幾個受害人說過?”
“法醫說依據尸體腐爛程度來看,死者死亡已經有兩個月了,剛逃出來的受害人是一個月前被抓進去的,她未必知道?!毙≈苷f道。
“但是另外三個受害人在里面呆的時間久,她們肯定知道!”蕭遠篤定的說。
“沒錯!”我突然想到老教授說的‘斯德哥爾摩癥’,它有個前提是:自身安全受到威脅!如果張浩以這種方式去威懾幾個人,那幾個人肯定不敢有逃跑的心思,先前逃出來的那個受害人,因為呆的時間短,所以并不知道這件事,實際也并不害怕張浩。
“有了這個殺人罪,就可以給張浩定罪了?!鼻窈栏吲d的說。
“可是他不會承認的,他永遠都是跟擠牙膏一樣,我們確定了什么事情,拿出證據擺在他面前,他才會承認,否則他是抵死不認的。”小周嘆了口氣。
“可以從三名受害人下手,有了這件事,不怕她們不合作。”我建議道。
“威脅她們知情不報?”
“不是威脅,是詐她們,先把她們三個分開,我們在三個房間分別來問話。”
“好,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