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沒回萬事屋,而是去了位于順千街與和通路交匯處的一間民房。據(jù)萬世所說,此民房是隔壁金滿倉許久前借給她的。
至于借來干嘛用,萬世只給了一個很曖昧的笑容。
金滿倉對萬世的愛慕,那是路人皆知,夏目認為只要萬世開口,別說借屋子給她,就算把他那小酒鋪要來,也不是件困難的事。
不過那都是題外話。對于夏目來說,這屋主管他是誰都好,她只知道從今夜起,她得待到犯人出現(xiàn)為止才能再回萬事屋。
到和順縣三年,她還是頭一回住在萬事屋以外的地方。
明天的早飯怎么辦?夏目突然想到很實際的問題。
在孟巽沒來萬事屋之前,她和萬世從不自己開火做飯,早飯什么的都由外面買回來。吃慣了孟巽的飯菜,再讓她吃館子里的,好像有些難以下咽。
算了,明早再說明早的事。
到了門前,夏目極干脆的沖捕快道了謝,開門進了屋。
尾隨過去的孟巽見那捕快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帶著一臉失望的離開。
孟巽再等了一會兒,直到覺得安全了才返回了萬事屋。
他不知他才離開不久,從暗處便走出一人。那人的眼睛死盯著夏目的屋門,眸里閃過恨意,牙也咬得極緊。
孟巽半夜回的萬事屋,萬世早就睡下了。他卻在床上輾轉了一夜,心里掛著夏目的安危,沒法正常入眠。
他知道這狀態(tài)很不正常,卻又沒法使自己正常下來。
孟巽一大早便爬起來,如往常一樣劈柴做飯,卻又不同于平時那般。等做完了早上的事情,他便心情浮躁的盼著萬世起床。
瞧著萬世帶著朦朧睡意從二樓搖下來,孟巽快步來到樓梯口,神色焦急地問道:“老板,不管小目也沒事么?”急切的聲音讓他自己都訝了一下。
萬世打了個哈欠,詫異的瞄了孟巽一眼,問道:“你們什么時候這般要好了?通常這種情況下,你不是在一旁幸災樂禍么?”她一針見血說到重點,戳得孟巽不知如何回答。
他從內(nèi)到外都認為,擔心夏目就是件多余的事。偏偏這一回他卻不自覺的擔心她的安危。正如老板所說,他此時應該幸災樂禍才對,怎么卻憂心忡忡。
他一定是哪根筋不對了,回頭叫萬世給他擰擰。
等萬世吃了早飯再過來時,孟巽還愣呆呆的站在樓梯口。
狐貍眼不良的轉了轉,她狠敲了高大的孟巽的額頭,說道:“別發(fā)呆了,去把茍捕頭請來,我有事和他商量。”
孟巽揉著敲疼的額頭,悶悶的應了一聲出了店。
茍能是第一次被萬世主動請到店里來,心情有點莫明其妙的激動。他四下打量了番,沒見可愛卻可恨的身影,不由好奇地問道:“萬老板,怎么沒見夏目。”那丫頭沒在萬世身邊,倒是很少見。
萬世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瞄了眼一旁站著微有失神的孟巽,沖茍能先解釋道:“目目做正事去了。”末了再說:“茍捕頭,今日請您來,是想聊聊今夜的事。”
“今夜?”茍能詫了下,仔細打量著眼前琢磨不透的笑顏。
“對,就是今夜。”萬世換了個舒服但很勾人的姿勢,一邊把玩著自己的頭發(fā),一邊不經(jīng)意地講著早就計劃好的內(nèi)容。
她要是沒猜錯的話,今夜犯人就會下手。
都說抓賊抓臟,這種事要不抓個現(xiàn)行,難免會打草驚蛇。她讓夏目住到外面也好,半夜閑逛也罷,都是在布局,而收尾的工作卻得依靠茍能才能完成。
大致的內(nèi)容講了,聽得茍能眸色閃爍,沉默不語。
孟巽很驚訝。他覺得萬世做事,許多情況下都是任性多變的,所謂的計劃對于她來說就是一紙空談。
可沒想此事她早就計劃好了,現(xiàn)在只是等著收尾而已。
難怪萬世不急不慌的,原來一切都在掌握中。
咝……他是不是又當了回傻子?
孟巽眉角一頓狂跳,瞧得萬世暗暗發(fā)笑。
觀察孟巽的表情,是挺有樂趣的事。萬世轉回嫵媚的狐貍眼,迷人的笑著斜睨茍能,見他遲遲未語便主動問道:“茍捕頭,您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茍能抬眼,黑瞳縮了一下。
不論何時,萬世都是副妖嬈的模樣。其實也不是她刻意裝出來的,只是她本來就生得嫵媚加上又比較懶,所以形成了與眾不同的氣質。
只是再撩人的姿勢落到茍能的眼里,此時都沒法勾起他一絲邪念。眼前的萬世讓他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從前他總認為,劉大人會在暗地里重用萬世,純粹只因她出眾的外表而已。后來的數(shù)次接觸發(fā)現(xiàn),她不僅外表妖嬈嫵媚,那張嘴也不饒人。縱是如此,她對他來說,也只是個秀花的枕頭。
而今日,此時,那個計劃周密得讓他錯愕。原來美貌之下的萬世,有著不輸于男人的嚴謹。
看來是他太膚淺而低估了她。
她是何方神圣?回頭得細查一下。
茍能花了幾秒時間,從震驚的情緒里平靜下來。他蹙了蹙眉,不知是為想挑毛病挑不出而不爽,還是為他不得不承認她的安排合理而不服。
總之半晌之后他才悶悶地說道:“此事就按萬老板說的去做。”說著站起身,遲疑了下又道:“茍某就不打擾了。告辭。”走前微鞠了一躬,讓萬世瞳底輕閃。
茍能前腳才出玄關,孟巽便迫不及待地問道:“老板,茍捕頭他……”也不怪孟巽詫異,茍能與萬世杠了三年,居然今天主動低頭,莫不是吃錯藥了?
“他吃錯藥了罷。”萬世直接把孟巽的心事說出,末了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一邊躺到榻間一邊自言自語般說道:“他好歹也是官差,居然給我行禮,估計走出門就會后悔!”
正如萬世所料,茍能出了萬事屋沒多久就后悔了。他居然給那可惡的女人鞠了一躬,好說他也是官差,怎么會給她鞠躬的?見鬼!
他一邊暗罵一邊往衙門而去,心情卻越走越重。
真就只用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