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世去了衙門,卻不是一個人。
陪著她的,不是夏目孟巽,也非茍大捕頭,而是本應打醬油的羅昊。
萬世來到衙門前,瞅了眼斜后方的羅昊,發現他走得比她還干脆,似乎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的身份不對一般。
他怎么說也是炎國來的,一般的地方走走看看也就罷了,這衙門里也隨便亂進……算了,也沒差,硬算起來,她還是極夜國的人呢。
一瞬之間,萬世的腦里來回轉了幾念,踩上通往衙門那六扇大門的石階時,她沒話找話的隨口問道:“俞希和顏卿呢?”
“那對黑心夫婦,似乎把我丟在了和順縣里,獨自跑鄰縣去了。”羅昊說得有點郁悶,反倒沒留意到萬世眉心的糾結。
聽他這么一說,萬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俞希別不是在打她和羅昊的主意罷。她心里一咯噔,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怎么把顏卿這腹黑的貨給忘了,沒想到此貨居然把腹黑傳染給了俞希。
“站住,干什么的?”門前倆衙差,把正在不爽的萬世給攔了下來。
萬世站在門前,羅昊也止步在了兩步之遙的地方。
衙差的不禮貌讓她翻了兩個白眼。然后她從袖里摸出茍能的親筆信,展開在倆衙差面前,語氣不善地說道:“這字認識不?認識就快讓開,別誤了我正事。”
這倆衙差估計是新人,一來沒見過萬世,二來沒看清她手里的東西。他倆只是覺得眼前這美人辣得夠味,正好欠缺管教。
右邊的沖左邊的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要把她給辦了。
這一切都落到羅昊眼里,他思自己身份倒沒先動聲色。
左邊的衙差沖著萬世走近兩步,手還沒碰到萬世的肩頭,便被不知何時靠近的羅昊拍開。
“你……你想怎么著?”衙差愣了下,沖著羅昊直接拔了刀。
羅昊哪里看得這般挑寡,他倒沒說話只是挑了挑眉角,一邊擼起袖子一邊朝那持刀的衙差走近,二人間的火花似乎一觸即發。
同僚有危險,當然不能坐視不理。右邊那使壞的衙差一看,嚷嚷著靠了過來。
“喂喂,你要干嘛,這可是衙門重地!”
萬世沒想到才幾秒時間,門前就來了個大轉變,她微瞇了下那雙狐貍般的眸子,眸底暗流閃過,末了軟軟地說道:“哎喲,官爺,您上來就動刀,小女子好怕呀!”她話是這么說,可看那模樣沒一絲害怕的感覺。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況寶正埋著頭往外走。聽到軟得骨頭發酥的聲音,他抬頭瞥了一眼,頓時揚起諂媚般的笑容招呼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萬老板來了。”招呼完才留意到眼前的氣氛沒對。
“怎么回事?還不把刀收咯?”新來的衙差不認識萬世沒關系,但得認識況寶。好歹況寶最近在茍能面前也算一紅人。
倆衙差看況寶這模樣,隱隱猜到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人,剛剛囂張的模樣頓時一收,像灰孫子一樣的耷拉著腦袋。
萬世認識況寶,且對他沒什么好印象。此人只能用倆字形容:太傻!像這種傻子,她通常懶得搭理,不過眼前情況不同,她便長話短說的解釋道:“茍捕頭說錢多要見我,反正四下無事,我便來了。”說著話鋒一轉,又道:“可惜人到門口,卻不讓我進,我正琢磨著打道回府。”
什么打道回府的,絕對是騙人……
倆衙差這么想著,羅昊也這么想著。
這話唯一只有況寶信了。
“誒誒,萬老板,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誰敢不讓萬老板進去的,我況寶親自給萬老板帶路。”他邊說邊推開那倆衙差,沖著萬世做了個手勢說道:“萬老板請,請。”
大牢在衙門的最深處,況寶將萬世請到牢前,反復地給牢頭交待之后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況寶一走,羅昊就憋不住地問道:“他是你的愛慕者?”那諂媚的模樣真是惡心之極。
萬世掃了羅昊一眼,淡淡地反問了一句:“你不也算么?”說完丟下一臉糾結的羅昊,朝著關錢多的牢房走去。
牢內還算干凈,一條三人寬的通道直通到底,兩邊是間間鐵欄圍成了牢房。
才入春不久,牢里該問斬的在去年秋后都斬干凈了,余下的只有小貓兩三只,大多都是些因為偷雞摸狗的破事,關不了多久就要放出去的人。
萬世在右邊最后一間停下,里面坐了一人,垂著的腦袋上披頭散發十分凌亂。
“錢多?”她不確定的喊了一聲,后者渾身一震,霍地抬起頭來。
平凡的臉上多些未修剪的大胡子,讓萬世差點沒認出他來。
見到萬世,錢多有些激動,好像看到了她就如同看到希望一般。
“萬老板,我真不認識什么珍兒,我也沒有殺她,相信我,相信我!”錢多撲到鐵欄上,雙手緊握住鐵欄,幾乎是用盡全力的在吼著。
萬世無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羅昊的胸膛上。
“別擔心,有我在。”輕輕的一句傳入萬世耳里,之后便再無聲音。
卻不想,萬世那沉寂了多年的心,因為此話突然狠狠的滯了一下。
萬世背對著羅昊揉了揉心口,收起雜念,沖錢多緩緩問道:“你讓我拿什么相信你?”
此問頓時刺激到了錢多。他大吼道:“那叫什么珍兒的,我連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從何談起我殺了她!我雖迷.奸了那些姑娘,但我沒殺人,沒有……”
在錢多的大吼聲中,萬世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出了大牢,羅昊問道:“你信他么?”
“不知道。”萬世連看也沒看羅昊一眼,抬腳便走。要說信不信,其實她更多偏向于相信。只是她說相信也沒用,至少得拿到些真憑實據才行。
從衙門出來之后,萬世幾乎沒怎么搭理羅昊。她的態度突然變冷淡,這讓羅昊很郁悶。
他被萬世說成了與況寶一般的人,心情已經很低落了,誰知她卻一反常態,對他不冷不熱起來。
是考驗,還是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