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哥,還是你來吧!”
看著努力往外爬著的十五,陳光雨手里的保溫杯都在發抖。
雖然大家平時都會口嗨,有時候也會喊殺了你,事到臨頭了,真能下手的卻是極少數的,即便現在能得到鑰匙也下不去手。
十五現在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海蜇,而且是在陽光下曝曬了許久的海蜇。
只怕放任不管,再過段時間也會水分流盡,變成海蜇皮了。
即便現在十五是趴在地上,依然能透過他半透明的身體看到眼球,只是此時已經沒有了神采,變得灰暗無光了。
于安云掂量著手中的滅火器瓶子,如果自己出手的話,算不算是幫他提前結束了痛苦?
文悅稍顯鎮定的說道:“就算我們不管,他應該也命不久矣了吧?”
曾經就聽說過醫學院的學生,入學前可能會暈血,半年后便可以上著解剖課在下面吃著內臟雜燴。
想必文悅也是那種福爾馬林池里摸零部件的主。
“真的好可憐,我們能不能幫他一下?”
十五現在就好像人間疾苦集于一身,雖然罪魁禍首便是站在旁邊的他們四個人,陳光云依然有些于心不忍。
陳光云的說法比陳光雨委婉很多,只是面前的這些人也不是妙手回春的神醫,更是不懂十五這近似透明的身體結構。
或許,替他脫離苦海也算是幫他了。
“算了,這樣的體力活還是我來吧!”
陳光雨這時已經努力給自己打氣,然后蹲了下去,用著保溫杯比量著十五的后腦勺,直到十五又爬出去了兩步,卻遲遲下不去手。
幫他一下?
于安云心中因為陳光云的話而靈光一閃,然后對陳光雨喊道:“陳光雨,你趕緊拖個人過來!”
說完于安云便率先從列車員室沖了出去。
第二個出來的新興人類現在也已經在原本的位置扎根好了,現在也陷入到了沉睡中。
只是他原本體積就小,即便現在吸水膨脹了起來,也只有正常一半的大小。
不過于安云的目標并不是他,而是旁邊的枯樹。
現在的枯樹,不管原本是不是有特殊的能力,現在都已經死掉了,死掉的東西便沒有什么可怕的了。
于安云鉚足了勁,抱著樹干往上一拔,卻發現這樹輕便的好像是泡沫做的一樣,雖然表面還是很堅固,卻沒有絲毫的分量。
陳光雨拖回來了人,而于安云帶回來了樹,一起放在了十五的面前。
十五摸到他們之后,便不在往前爬了,而是停了下來,手指摸在人的身上,一股黃色的膠質順著手指穿透進來,然后在十五的體內凝聚成團。
待人只剩下一副皮囊的時候,十五的手指再次摸到了樹上,綠色液體也從手指流淌進來。
然后綠色纏繞著黃色,最后綠色隱在其中消失不見,只見整個黃色的膠團突然跳動了起來,好像突然擁有了生命。
膠團凝聚,最后比一顆花生大不了多少,然后從十五的體內掉落了出來。
隨后膠團四肢舒展,變成了人的形狀,只是也太過袖珍了。
只見豆丁小人懷里一點綠色,然后便朝著外面走去。
這是從十五身上誕生的最后一個人了,現在的他終于再也沒有力氣動彈了。
這算是于安云想到的最好的做法了,畢竟鑰匙就在眼前了,只要拿到鑰匙離開這里,11號車廂里面再發生什么也與自己無關了。
這樣做既滿足了十五的愿望,也同時送了他最后一程。
就好像一個命不久矣的母親,執意要懷孕留下自己的孩子一樣,最后的結果便是一命換一命。
大家就這樣圍在旁邊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等著鑰匙從里面掉出來,就好像圍在十五身邊替他默哀一般。
剛才大家被百十個新興人類圍堵在角落的時候,其中卻沒有十五,然而十五卻遭受最大的痛苦。
“謝……謝……”
十五已經完全的癱軟在了地上,手臂向前伸出,還保持著最后觸碰枯樹的姿勢。
只是他身上好像全是篩子孔一樣,不斷的往外流著水,身體也在一點點兒的干癟下去。
想必十五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只是在他說出來之后,卻沒有人來接他的感謝。
“鑰匙好像不太對勁!”
一直盯著十五身體變化的文悅率先發現了鑰匙的異常。
即便不忍,眾人也連忙朝著十五的后背看去。
只見有些銹黑的鑰匙在彎曲變形,并不是因為十五的身體消融產生的折射,因為鑰匙已經斷開了!
整個鑰匙好像滴在水中的墨汁一樣,慢慢的開始暈散開來,連它原本的形狀都維持不住了。
“不好!鑰匙!”
情急之下于安云連忙向十五的后背探去,感受到的阻力非常微弱,整個手完全伸進去,好像伸到一盆水里一樣。
水溫溫熱中透著涼氣。
于安云的手穿過鑰匙掏了起來,卻好像水中撈月一般,將整個鑰匙都打散了,卻什么也沒有撈起來。
甚至,于安云手上絲毫沒有摸到鑰匙的觸感。
十五體內明明好像清水一樣,于安云手上并沒有傳來刺激性的感覺,而且鑰匙明明是鑄鐵的,怎么可能就這樣輕易的消融掉!
于安云不肯放棄的繼續抓撈著,不僅沒有抓到鑰匙,反而加速了鑰匙的消融,直到十五的體內變得渾濁了起來。
“鑰……匙……”
十五好像并感覺不到于安云在自己體內不斷的攪動,卻聽到了于安云的話,頭勉強的往旁邊歪斜了一下,然后整個身體就好像破掉的水泡一樣,整個破裂了開來。
剛剛爆裂開來的水肆意橫流著,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明明鑰匙就在面前了,如果剛才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將手伸進去把鑰匙掏出來就好了!
然而即便于安云如何的懊惱,事情卻不能再有絲毫的改變了。
畢竟自己不是法外狂徒,如果面對的是已經不再像人的新興人類,自己或許還能下的去手,只是十五的樣子任何正常人都會猶豫的。
或許鑰匙并不是唯一離開這里的辦法,現在不是懊惱的時間,需要抓緊時間看看還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東西。
就在于安云將手撐在水里想要站起來的時候的,手上卻摸到了一個東西,堅硬、透明,幾乎和水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