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羅崇明夫婦及其子被奉為上賓,夏敬文夫婦和兩個兒子不停敬酒,其間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仆從們依次上菜,在廚師長的指揮下,將盤子端到指定位置,再逐個退場。
藍奕在旁邊站了半天,正疑惑為何沒有看到夏琳琳,只是聽到兩家人在互相吹捧,甚是無聊。
“請問夏小姐為何不出來一起吃飯啊?讓她和羅天成見見嘛,小孩子也可以借此消除誤會。”終于,陳蕊問出了藍奕最為關心的問題,使得藍奕不由得豎起耳朵,放慢腳步。
夏敬文和侯詩玲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可以看出對方眼中的尷尬。但還是夏敬文老練,道:“琳琳畢竟一女孩子家,第一次聽說訂婚這個事,害羞了不肯出來。”
“哈哈,人之常情。反正他們的婚禮也在三年之后。到時小兒高中,定會舉辦風風光光的婚禮,來給你們閨女一個交代。”羅崇明笑道。
“羅兄大可不必費心。我見天成這孩子,必不會久居人下。”夏敬文一邊捋著胡須說道。
藍奕隨著其他人走出餐廳,其中高談闊論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但藍奕已經完全聽不進去。
“夏伯伯竟然要把琳琳妹妹嫁給那個人?那個害得琳琳妹妹雙手都是傷的人?”藍奕感到不可思議,心想夏伯伯究竟是被哪些花言巧語迷惑了。
下午工作時藍奕總有點迷迷糊糊的,經常犯些小錯。旁人都體諒他剛受了傷,但藍奕自己知道,他無法控制的心亂,才是屢次出錯的原因。
“要不要找夏伯伯談一談,免得他被欺騙了?可是琳琳妹妹若不同意,夏伯伯又怎會逼她出嫁?”思前想后,藍奕決定還是先去找夏琳琳。
終于到了入夜,所有人都已離去。羅家也早已經在夕陽時返回。藍奕如往常一樣,將廚具沖洗得干干凈凈,擺放回原位,并鎖上了大門。
在寂靜的夜晚,除了藍奕上鎖的聲音,就只剩下熟悉的蟬鳴聲。藍奕靜靜地站了一會,見四下果然無人,便轉身向夏琳琳的房子走去。
一路上藍奕不得不小心翼翼。夏宅諾大,守夜的仆從甚多。夏敬文一家人的臥室在整個宅子的中心,而藍奕平日里工作的廚房以及臥室均在外圍。藍奕越是走向中心,遇到守夜的仆從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幸藍奕非常熟悉,繞來繞去終是到了夏琳琳居室附近。從旁邊的窗戶望去,只見里面漆黑一片。印象中此時應該有燭火,藍奕不由得有點緊張,左右張望一下確認四下無人,便趕緊小步跑向窗邊。
藍奕趴在窗邊,借著星光往里看,頓時有點臉紅。原來此時的夏琳琳正穿著褻衣,抱著個布娃娃在玩。藍奕在下來之前,不由得撇了一眼夏琳琳白嫩的大腿。
鎮靜平息心情之后,藍奕撿了塊石頭,輕輕敲了敲窗戶。很快一陣聲響傳來,不久夏琳琳的小腦袋就出現在窗邊。看到是藍奕后,夏琳琳眉宇間盡是笑意,趕忙打開窗子。向藍奕招手。
“藍奕哥哥你的傷好了嗎?我準備晚一些再去看你的,沒想到你今晚竟然過來了。”夏琳琳笑道。
藍奕撓撓頭,道:“今天餐桌上沒有看到你,我有點擔心,就過來了。”
夏琳琳嘴一撇,“哼”的一聲,道:“爸爸媽媽不知道怎么想的。羅家今天來道歉,道歉就道歉,訂什么婚!我一怒之下就把自己鎖在房門里,不出去了,讓他們自己玩去吧!”
藍奕笑道:“那可怎么辦?你不會餓壞了吧?這不得把夏伯伯他們急死。”
夏琳琳頓時受了委屈,狠狠地道:“他們都不管我!”不過下一秒就喜笑顏開:“幸好本小姐還留有些點心。”
藍奕順著夏琳琳的目光,看到放在小桌子上橫七豎八的蜜餞,想了想,道:“廚房里其實還有很多吃的,我去拿些給你吧。”說罷就要轉身出去。
“藍奕哥哥!”夏琳琳突然一個箭步上來,抓緊藍奕的手臂,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要自己挑選好吃的。”
藍奕楞了會,笑道:“好啊,只是你這。”說罷上下打量了一下夏琳琳的衣裝。
此時的夏琳琳除了褻衣,也就披了一件外套在外面。
夏琳琳臉微紅,隨手重重捏了一下藍奕的手臂,狠狠道:“等著!”
藍奕轉身過去,雙手靠在窗邊,想了想道:“要不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找夏伯伯,把羅天成的為人告訴他,求他別把你嫁過去,好嘛?”
“藍奕哥哥,你怎么突然糊涂了呀。”夏琳琳的聲音從后面傳來,“爸爸根本就不敢動羅家,昨天明明是羅天成的錯,打的卻是你。”
停頓了一會,夏琳琳又說道:“現在又說什么羅家是良婿,要好好把握機會。哼,我才不要這種機會!”
藍奕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之前就隱隱約約覺得會是這種情況,只是潛意識里刻意忽略。現在看來確是如此,藍奕不由得愁上眉間。
“那,他要是再欺負你怎么辦?”藍奕心中焦慮,不知不覺間喊了出來,全然不顧此刻已是深夜,藍奕的聲音,著實有點大了。
“藍奕哥哥!”
夏琳琳低聲喝道,使得藍奕如夢初醒,不禁無奈自嘲道:“我又能怎么辦?”
“你可以轉身過來了。”夏琳琳輕輕笑道。
藍奕回頭,看到夏琳琳竟是一身華美的長裙。精致的蕾絲邊哪怕是在暗淡的星光下也驕傲地閃爍,而她盈盈的笑意,已美過漫天星辰。
“尊貴的公主殿下,屬下這就帶你去御膳房。”藍奕擺出一個請的手勢,逗得夏琳琳嘻嘻地笑。
但開玩笑歸開玩笑,藍奕很疑惑地問道:“琳琳妹妹,你穿這樣,行走不方便吧?我們只是去趟后廚,其實我自己去都可以的。”
夏琳琳此刻身著的服裝,甚至已超過一般的待客規格。只有在進京,或者接待朝廷大官時才穿。
因此即便是藍奕,也是第一次見到夏琳琳如此打扮。
夏琳琳道:“沒事,我們走慢一點,小心一點就成。”
于是二人慢慢走著,路都很熟悉,因此二人也很有默契。藍奕輕輕拉著夏琳琳的手,看到拿著燈籠打盹的守夜人,二人就選擇繞道。如此雖說多花了一些時間,但也走到了目的地。
再次打開鎖鏈,藍奕進去后廚便熟悉地升起小火,將菜都熱一遍,再一碟一碟地端上來。在這一過程,夏琳琳則坐在桌邊,用手托著腮,一直看著藍奕。
“如果,如果他們還是逼我嫁給羅家,藍奕哥哥,我就跟你走吧。”在所有的菜上來之后,夏琳琳淡淡地說道。
藍奕聞言笑了,卻又很快暗淡下來。
“好的呀,但是,這畢竟是下下策。讓我們想想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藍奕也坐下來,看著夏琳琳左一塊肉,右一道菜地吃著,不由嘆息。
夏琳琳嘻嘻笑道:“藍奕哥哥,我不是和你說過,無論去哪兒都要和我說嗎?現在輪到我了,”夏琳琳放下筷子,一字一句地道:“我無論何時,與你最多一個轉身的距離。如果我看不到你,那么我轉個身,你就要出現在我面前。”
藍奕看著夏琳琳又開始拿起筷子,有種沖動想拉起她的手,就直接離開。但激動了半天也只是說了句:“沒有問題。”
“那么,”夏琳琳一邊嚼著一塊羊肉,一邊說道:“女孩子已經表明心意,男孩子是不是要行動一下?”說罷一副好整以暇地看著藍奕。
藍奕突然理解夏琳琳為何要穿這條衣服,不禁眼角有些濕潤。但當初和母親來這兒,一路上吃的苦還歷歷在目。像夏琳琳這種養在深閨的少女不知道,但自己可不能讓她經受這些。
于是藍奕問道:“聽說,是安排在三年后的書法考試之后?”
聽到此言,夏琳琳的臉色變得不好看了,但還是道:“是的。三年后皇帝陛下會舉辦書法考試,年滿16歲的成年人才可參加。前幾天的是預賽,在預賽中獲獎的,三年后若成年可直接參加殿試。羅天成在前幾天的預賽得到第二名。”
藍奕柔聲道:“琳琳妹妹,你看這樣可不可以,你教我書法,如果還行,三年后我嘗試著參賽,再光明正大地娶你。如果,我不是這塊料,我們再一起走吧!”
夏琳琳歪著腦袋,嘟著嘴,臉色終于漸漸緩和,道:“好吧,那你要叫我琳琳老師!”
藍奕笑道:“好,琳琳老師,學生愚鈍,只能靠老師多多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