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桐和董清

　　董清又回到了長沙，回到這座到處灑滿青春記憶的地方，用董清的話說，在外打拼幾年之后，她背著愛情回家了。

　　每個人都渴望著幸福，當我們把幸福定義為房子，車子和名牌的時候，我們也不自然被貼上了蝸牛的標簽，我們馱著重重的殼逶迤在漫漫人生路上。人們總說讓腳步慢下來，等等靈魂的腳步，可生活中，我們放棄了夢想，放棄了靈魂，可我們依然活得這么累。夢想遠去，再難以望其項背。

　　董清說：累了，我想安靜一下。

　　李禮和董清一起回來了。李禮回家的時候，父母有些詫異。董清和我聊天的時候說他爸媽以為他們回家安胎來著。

　　我笑著說：老人家的眼光也許還是挺準的。

　　董清說：我當時就直接坦白了。

　　我說：那當時老人有多失望呢？

　　董清笑著說：那倒不至于，我還是給了他們希望的。

　　老人有時候也像小孩子，給老人家一個盼頭總能讓人充滿希望地去期待和憧憬。

　　董清說：今年已經有了要孩子的計劃了。

　　我笑著：這只是你們計劃當中的一部分吧？

　　董清沒有否認，生活的歸宿總需要一個支撐點，一個依靠，一個遮風避雨的屋檐。現在發現無論走得多遠，你總會有孤獨寂寞的時候，在孤獨寂寞的時候總會想起那個不斷想要逃離又不斷想要回去的家。

　　庭前花落，云淡風輕。

　　但是不多久，董清就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了：醴禮陶瓷藝術品貿易有限公司開張了。當我們發去慶賀的時候，李禮自嘲地笑道：沒想到，我終歸還是做了啃老一族。李禮的父親雖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但是用高大上的詞來描述便是制陶工程師。李禮的父親年輕的時候在醴陵最有名的燒瓷廠工作直到陶瓷廠幾經變故再也經營不下去了，可這制陶的手藝卻越發精細，正是李禮父親的這種手藝讓李禮有了回家創業的沖動。聽董清說，在回家的這段時間，她和李禮幾乎跑遍了醴陵所有的制陶作坊，將各制陶坊的產品都買了一樣，現在家里擺放著的陶瓷就慢慢地占據了一個房間，李禮跟著他的父親學習，了解制陶的工藝，最終在李禮選定了幾款做了一些工藝改進之后，做了一些樣品出來，而樣品一出來，董清就發在了朋友圈求支持了，當各種點贊和求購信息出來后，李禮的第一次產品也便開始了緊張的試制當中。

　　這樣的好消息讓董清充滿了信心，也漸漸開始習慣和沉迷于與粘土打交道的日子。沒有了城市的燈紅酒綠，沒有了喧囂聲中的觥籌交錯，沒有了一眼望去只有十米的城市住房視線，在制陶廠里聽風吹雨落的日子反而變得愈加地踏實。

　　董清說：以前總覺得要逃離故鄉才能實現夢想，現在踏在故鄉的土地上，我才覺得心里面踏踏實實，沒有了漂泊感，沒有了焦慮和彷徨。

　　正式上班的日子到了，才發覺那種朝九晚五的重復日子忽然間有了些許新鮮感，為此大姐還特別囑咐道：好好工作，然后沖我微微一笑。我知道大姐所謂的好好工作的意思，她一直想讓我安定下來，而我不太確定，雖然第一天上班還是信心滿滿。

　　采購的工作無論公司怎么變化，其基本職責還是大體上相通的，所以對于我來說，換一個公司也不過是換了一個工作環境，或者和同事換了個工作而已，不到一周的時間了，我便順風順水的完成了交接工作。同事還算是熱心，一遍遍地告訴我哪些地方要注意，哪些事情要提前做，哪些事情是緊急處理的，安排好后還不放心地沖我說道，“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隨時問我。”從畢業到現在我從幾個同事手中接替過工作，還沒有遇到過完全不負責任隨便交接不管的，完全不像是貼吧里面所說的那樣江湖險惡。

　　趙靈兒問我新工作如何？

　　我嘆氣說道：“太不習慣了，都是女同事。”

　　趙靈兒以為我在炫耀，有些賭氣地說：“那我身邊還都是帥哥呢。”

　　“那你真是好福氣。”我笑道

　　“我可不像你，”趙靈兒說，言語間的低落在通話中表露無遺，“這福氣我可消受不起。”

　　“我也一樣。”我說道，“你又瞎想什么呢？我每天忙得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哪有時間想其他的。”

　　“那你是還是會想的了？”趙靈兒這會兒倒是真地在開玩笑了。

　　“對啊，我想。”我說道，“我眼里只有一個人，所以我也只想一個人。”

　　“還有呢？”趙靈兒說道

　　“還有就是我希望這個人也只能想我一個人。”我說道。

　　這樣的情話以前想想都會掉一身的雞皮疙瘩，尤其是像我這種不善言辭的人，可如今確認自如地說出口竟也沒有一絲的違和感。

　　一日上班不久便收到一個快遞，我正好奇著誰寄送給我的，旁邊的同事便先行替我拆開了，小心翼翼地打開來，一看竟然是一對情侶瓷杯。

　　“林楊，這杯子這么精致啊。”同事贊嘆道

　　同事這么一說，旁邊的同事便頭探出頭來了，問道：“哪兒買的啊？看起來還挺好看的，嗯，用來裝飾窗臺也不錯。”

　　杯子是極具中國風的復古陶瓷，還配上了歐陽修的詞《蝶戀花.庭院深深深幾許》：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處。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杯子底部分別是一只蟲子和蝴蝶的圖案，才想起在董清和李禮的醴禮陶瓷貿易公司開張時的預訂銷售。我看著擺在我辦公桌上的一對陶瓷杯，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李禮和董清的公司算是正式開張了。

　　“怎么，你女朋友送的？”同事過來湊熱鬧了。

　　“這是我同學親手做的。”我說道，“還不錯吧。”

　　“這東西燒制得是不錯。“同事說道：“可如果定做的話，不知道成本高不高？”

　　“我去問問我同學，讓她給你們報最低的價格。”我說道

　　“哎，我可沒說我要啊。”同事笑著說道

　　“你是沒說，可是你眼神告訴我了啊，知道這是個精致的東西，還可以定制，那多特別啊。”我笑著說道。

　　“那行，如果你真能給一個特別好的價格的話，我想訂一整套茶具。”同事笑著說，“哎，他們茶具能做嗎？”

　　董清的第一單生意就這么被我不經意間給談定了，同事還真訂了一整套的陶瓷茶具，雖然金額不大，好歹代表醴禮陶瓷開始正式盈利了。

　　董清說：“林楊，要不你就當我們公司華南地區的銷售經理吧。”

　　我知道董清是開玩笑的，也便開玩笑地說道：“想不到老板娘這么有眼光啊。”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董清笑著說，“要不然我怎么會成為你的死黨的。”

　　“也是男閨蜜吧。”我笑道

　　“離男閨蜜等級還差著呢。”董清笑道，“得看你業績殺傷力了，殺傷力等級高了，自然也就升級為男閨蜜了。”

　　我只當董清是開玩笑，也變沒有放在心上，卻沒有想到，過了一個月同事居然介紹了一個大單。

　　同事的老公是一家事業單位，剛好公司有這么一個福利給職員，同事的老公看到董清燒制的定制陶瓷有特色，質量也還不錯，便把送一套定制茶具的建議給到人力資源部，沒想到這個建議得到公司的大力支持。

　　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董清的時候，董清有些不太相信，說：“林楊，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同事老公的公司定制了五百套茶具，每套茶具差不多售價一百五十元，這個訂單差不多捌萬元，算是董清公司開張以來最大的一筆訂單了。

　　董清卻是有些不太相信，知道同事老公公司通知他們送樣，簽合同的時候，董清才喜笑顏開地對我說：“林楊，我真的不太相信。”

　　“蓋章的合同不都在你手中了嗎？”我笑著說道

　　“我只是覺得自公司開業以來，這一切有些太順利了。”董清雖然有些擔憂，但是還是掩飾不住的歡喜。

　　“要不你們考慮一下公司禮品這個行業？”我建議道：“或者以這個行業為主？”

　　董清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說：“這個可以考慮一下。”

　　我明白董清的意思是需要和李禮一起商議。

　　一天上班的時候正得空的時候，翻看著自己的朋友圈，突然手機短信響起來，我想，自從有了QQ和微信之后，短信幾乎和朋友圈絕緣了，這會兒收到的短信，大部分是中獎，要求轉賬，投資股票之類永遠不會被騙子們忘記的內容，當然也有讓人高興的事情：發工資的短信通知。

　　我打開看到是銀行通知入賬的短信，心想公司這次到賬時間挺早的，但一看金額也不太對，心里也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當做騙子信息處理了。下班的時候，董清來電話了，第一句話便是：錢你收到了吧？

　　我冷靜一想，說道：“上午那錢是你給匯的？你干啥給我打錢呢？”

　　“銷售經理，還不得發工資的？”董清說道

　　“你這就當我是你們的銷售經理了？”我說道

　　“那是。這是你的銷售提成。”董清說道

　　“那我還真得考慮考慮了。”我笑著說道，“你說這動動嘴錢就到手了，是不是覺得太便宜我了？”

　　“銷售不就是動嘴皮子的么？”董清反問道，“信息就是金錢啊。”

　　“那倒是。”我點點頭說道，“那以后可得跟著董老板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