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母校
母校
車停在牌樓路口,冷冷的風帶著湘江邊潮濕的氣息就撲面而來。鋪面而來的還有那新建的校門。
蘇桐說:“你還記得我們在這里拍畢業照的樣子嗎?”
我笑道:“我跟你可不是一個系的。”
蘇桐反應過來,“原來我都快忘記了,咱們不是在一張畢業照里。”
沿著牌樓路一直往前走,兩邊的老樹新樹都還綠油油的顯示這一片抵抗北風的生命力;大概十分鐘后便來到了自卑亭下,來來往往的學弟學妹們三五成群地在自卑亭旁走過,這座在古時候本應“望麓自卑”的亭子在周圍帶著古樸氣息的建筑下變得習俗平常,反倒是這時節亭子旁邊的幾株楓樹因為血紅的楓葉吸引了更多駐足的學生和游人。
蘇桐見我觀望不前,便笑著說:“在這里有自卑之意的要么是游人要么是老人,你是屬于哪一種?”
“我屬于自卑的人。”我說道
“此自卑非自卑之意”蘇桐說道
“是啊,畢業六年,重回故地,感慨不盡如人意,卻也沒有失去希望。”我說道,“如果時光倒流,我愿意停在這個年紀。有些感傷,有些希望,有些執著,有些迷惘,所以上下求索,所以不畏未來。”
“說到底你只是不想老去而已。”蘇桐說道
“這最美的年紀,最合適的心情,怎能不流連忘返?”我說道
“可惜很多人不懂得珍惜。”蘇桐感慨著
“就是因為不懂得珍惜,才有遺憾,有遺憾才時時讓你不斷回首。”我說道,“要是一切都順風順水,說不定早沒有了可值得回憶的瞬間。”
蘇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穿過圖書館前的廣場,沿著登高路一直走到岳麓山的大門前在左轉便是教師的家屬樓了。教師樓依山枕綠,安靜優雅,實屬難得的一塊好地。
“想上山去看看嘛?”蘇桐問我
我搖搖頭說:“我說不定等會就要走就不上山了。”
“那去我那坐坐吧。”
蘇桐開了們便招呼著我進去。蘇桐的宿舍樓是一房一廳外帶一個廚房的格局。蘇桐安排我在客廳坐下,便進了房間。我觀賞著這客廳了淡雅清新的布置,耳邊傳來蘇桐的驚叫的聲音。
“怎么了?蘇桐?”我走近了問道
“沒事,是楊陽。”蘇桐說道,“楊陽他喝醉了。”
蘇桐打開房間,之間楊陽正依靠著蘇桐的肩膀,嘴里胡亂地說著什么,滿嘴里都是酒氣。蘇桐側了身,用手去扶楊陽,我走過去幫蘇桐扶住。
“去客廳吧。”蘇桐說著便放客廳里走。
楊陽喝迷糊了,軟軟的就像一團立不起來的爛泥。
“怎么就喝成這個樣子了呢?”我問道
“他說去參加同學的婚禮,不知道怎么就喝醉了。”蘇桐指示我把楊陽放沙發上躺著,一邊去廚房取來了熱水。
“參加婚禮也不至于喝成這樣子。”我說道
蘇桐不做聲,只是仔仔細細地用毛巾替楊陽擦拭著,我靜靜的看著,心里面卻突然酸澀起來,心想著:要是躺著的是我該多好啊。
“麻煩你幫我再換一盆水來。”蘇桐轉身看著我,眼里都是柔柔的關切的目光,我知道那不是對我,而是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另一個男人。
蘇桐幫楊陽清洗好后,拿著被子替楊陽蓋上,然后才沖我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我剛想說話,此時楊陽又含含糊糊的說起話來,這次倒是很清晰可辨,“桐桐,我們結婚吧。”
我朝蘇桐投去一個贊賞的目光。
“不會是因為今天參加婚禮,觸景生情了吧。”我笑道
蘇桐倒是很冷靜,說:“也許吧。”
“那就答應了吧。”我說道
蘇桐想了想,看著楊陽,又轉過頭來說:“可他還是個小孩子。”
“男人都是孩子。”我說道,“等到結婚了就長大了。”
“說得跟你結過婚似的。”蘇桐打趣著
“那么多樣本,你還不相信實驗結果?”我笑道
“可是感情不是實驗,沒有代表性。”蘇桐辯解著
“既然這樣,那你更得試一試,不試你怎么能知道結果是怎樣的呢?”
蘇桐想了一會兒,看著我,“可是我害怕失敗。”蘇桐的表情瞬間又黯淡了下去。
“可是你是真心喜歡楊陽的。我能感受到的。”我說道,“你害怕的不是楊陽而是楊陽的家人,對吧?”
蘇桐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熟睡的楊陽,緊緊的抓住楊陽的手。
從蘇桐家出來,幾步不到就可以看到曾經做實驗的地方,偶爾看到幾個學生在實驗室的走廊里討論著什么。多年前我也曾像他們那樣在樓道里高談闊論,只是談的不是實驗的細節和結果,而是班級間的閑言碎語,相對于嚴肅的實驗過程,這期間的偶爾玩笑也就成了課間的輕松點綴。實驗室建筑風格類似于BJ的四合院,中間有一個寬闊的天井,天井里一棵古樹幾乎占了天井1/3的空間,開玩笑地講,古樹是用來凈化化工院的毒氣的,但事實上,實驗室的有害物質排放都是有明確要求的。知毒才知道治毒。
傍晚的風濕冷濕冷的,我裹緊了衣裳,從登高路上快速下來,此時的夕陽如血,卻儼然一輪冰冷的歲月,低垂在山頭沒有了半點生機,倒不如地上的楓葉,雖然再沒有了在風中颯爽的姿態,華麗飄落的瞬間卻不知美了多少人的心,拾起落葉一片,珍藏著故事一段。故事里也許是你我相見,也許是揮手分別,也許是一段靜靜遐想的時光,也許是一曲暖暖的流觴,總之,楓葉美了我的世界,我的世界為你飄著漫天的風光。
青春,就這樣被一葉一葉的楓葉鐫刻了記憶,做成了書簽,留在了回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