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連城牽著白馬走在河邊,一邊走一邊想,“那本萬年歷究竟在哪兒呢?”
姜白芷騎著一匹黑馬追了過來,二人結伴而行,一時間也沒什么話可說。
走著走著,氛圍實在是太尷尬了,沒辦法,姜白芷只好先一步站在傅連城面前,打破僵局。
“你到底要氣的什么時候?”
傅連城微微一愣,“我生氣?”
“哈哈,我生什么氣?”
姜白芷才不信他,攔著他依舊不讓走,“我真的以為你死了,我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真的不知道.....”
“姜白芷......”
“連城......我真的......”
傅連城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叫傅云生,是駙馬爺身邊養(yǎng)馬的奴才,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不要再讓我死第三次行不行?”
他的語氣很輕,也沒有任何責備賭氣的意思,就是那種很平常的交談。
然而,就是這樣的心平氣和,反而讓姜白芷心里更加難過。
不生氣,不責備,意味著他放下了所有。
“連城,我......如果我知道你沒死,我就算是翻遍了整個北唐,我也會找到你?!?p> 傅連城微微搖頭,一臉輕松的看著她,“找我干嘛呀,找到我又怎么樣?不過是又連累一個你罷了,你看現(xiàn)在這樣多好,你有你的家庭,我也有我的事業(yè),雖然這份工作不是那么光宗耀祖,但弼馬溫也是官兒啊,熬著熬著,總能熬出頭的?!?p> 他說的太輕松了,仿佛這是一件喜事一般,然而,在姜白芷的耳朵里,這些話就是一根一根的毒刺,扎的她心疼。
“我們能不能不這樣。”
傅連城有些看不懂她了,“不這樣?那怎么樣?你是皇后,我是馬奴,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關系的了,不這樣還能怎么著?”
姜白芷頓時心里十分委屈,當初她有機會就這么一走了之,卻因為傅連城而選擇回來,錯過了九星連珠的機會,時空隧道關閉的那一刻,她其實并沒有后悔,畢竟,這里還有一個人跟她站在一起。
可事情發(fā)展在這個地步,到底是誰走錯了路呢?
“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會保密的?!?p> 傅連城微微一笑,朝沐春風一般點了點頭,“我知道?!?p> 就是這三個字,讓姜白芷眼眶瞬間紅了,盡管已經(jīng)分道揚鑣,可心里還是把自己當做最親密無間的人。
“皇上忌憚駙馬,長公主外戚勢力太過張狂,其實駙馬是個好人,只是不適合混跡官場罷了?!?p> 傅連城聽出了這話中的含義,便也明白姜白芷給他的建議,躬身還了一禮,“云生記住了,多謝皇后娘娘提點?!?p> 姜白芷走后沒多久,傅連城便覺得心累坐在了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盡管天氣不錯,但在他眼里還是如陰天雷雨一般壓抑。
駙馬見人許久未歸,便順著河邊找了過來,遠遠看去這人像一尊雕像似的,跟平時身姿挺拔的狀態(tài)一點兒都不一樣。
“公主說你帶飛兒出來遛彎兒,結果出來一個時辰也沒回去,我便借了找你的機會出來透透風,沒想到你真在這里?!?p> 傅連城回頭,“駙馬?!?p> “這里沒有外人?!?p> “是,沈兄這是從什么地方回來?”
駙馬爺笑呵呵的指了指自己,“無物一身輕?!?p> “你把兵權還回去了?”
“嗯,我左思右想,覺得上門女婿掌握兵權,不太好、”
傅連城聽到“上門女婿”這個詞兒,忽然笑了,“哈哈哈,你居然用這個詞兒來形容自己?!?p> 駙馬爺隨手撿了一顆石頭學著傅連城之前扔石頭的樣子扔了出去,石頭在水面上刮過幾道水花之后沉了下去。
“怎么樣,學的還不錯吧?!?p> 傅連城雙手抱肩,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p> 駙馬爺玩心又起,接連扔了好幾個,傅連城看著他,忽然又想起姜白芷跟他說的話,便沉了臉色,“沈兄,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p> “我?”
“對,你為什么忽然把兵權還回去了,你應該知道,祁洲大營一直都是被唐的重要軍事基地之一,掌權人都是與皇室宗親,長公主乃先皇嫡出,你作為駙馬,是有資格也有義務擔當此任的?!?p> 駙馬笑了笑,眼神瞟在河面上那些自由自在的野鴨,說道:“你跟說過,秦皇漢武,唐高宋祖,歷經(jīng)千年王朝,皇權更迭,卻有一樣不變,那就是外戚勢力的逐漸猖狂和毀滅?!?p> “外戚是每一個王朝必有的存在,他們興盛于裙帶關系,卻毀滅于政治權利,上次和你在房頂聊天之后,我也想了很多?!?p> “我是文官出身,若非娶了公主,這輩子可能連馬都不會騎,出門必然是坐轎子的,但是,因為我娶了公主,我這個文官一下就變成了眾人眼中手握兵權的人,就這三萬御林軍我都覺得如芒在背,更別說那三十萬了?!?p> “云生,你是不是覺得我把兵權還回去了,挺傻的。”
“不會,相反,我覺得你做的很對,你有沒想過,也許,皇帝也并不想給你,只是礙于祖宗制度和長公主的施壓。”
駙馬爺瞬間哈哈大笑起來,“你還真說對了,你是沒看見,在大殿上,我把兵符拿出來的瞬間,我的余光真的看見了皇上嘴角上揚,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p> 傅連城看向他,“沒了兵權,長公主很生氣吧。”
“那是肯定的,她這個人一直都想出人頭地,雖然是嫡公主,但北唐的規(guī)矩是女兒家無權,榮華富貴全憑自己的丈夫在朝中的地位,像我這樣的,軍功是沒有了,只能做一些文官的事兒,能有多大的建樹,她自然是不服氣的、”
傅連城點點頭,“長公主雖然心高氣傲,但也不是不通情理,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你辭官的事情了,等下回去你要怎么說呢?”
駙馬爺笑了笑,“實話實說唄,老子不想干,我的這雙手天生就不是馳騁沙場的料,如果她不理解,那就任由她責罵好了,反正我也習慣了?!?p> 傅連城輕輕地點了下頭,心下多了幾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