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有千言萬語,只剩下冰冷。
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仿佛已經看不到眼前之路了。他進入了房間,手向后關了門。
她滿目晶瑩誠懇的樣子,仍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但是對不起,一切都是暫時的,比起死亡,這微不足道。
不論她將如何看待他,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是她人生的匆匆過客,離開后不帶走任何,不留下任何。她對他來說亦是如此。
他陪她一起痛吧,他甚至更痛。恣魔珠因情緒的波瀾又發作了。
“呀!”他猛力的一掀,桌子上的物品都掀下,破碎的一地都是。他無法控制住,但他必須要控制住,但此刻的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一陣頭暈目眩,天地似乎在轉動,一瞬間,他倒下了。地板上的玻璃瓷片深深陷進了他蒼白的臉龐,流露著暈染成了血花。
晨光將至,小盡抬眸看天,一絲光芒照進眼底,她思緒萬千。
何處話悲傷何處語凄涼?什么時候心里開始住進了一個人,什么時候又開始失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廂情愿罷了。
是親姐姐沒錯,她早就警告過她。可她自己還是沒有做到。她無法抑制住自己的私心。她,想陪著他一起走遍各個地方,醫好他的毒。她甚至想永遠都不能離開他。可是,風風的心里,從來都不會有別人,他的心里只有楊是凝。
小盡從來都沒敢奢求過風風能夠喜歡她。可是現在她發現他討厭她了。她在他的眼里是一無是處的。他真正想需要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是她。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走入他的世界去了解他。盡管她把他當做自己的整個世界。
盡管他對她的好,她無法做到視而不見,但是她真的好累,愛一個人真的好累。他如此高高在上,難以觸及,他便像那天上的月亮,你只可以在下面卑微的遙望著他。她覺得自己太平庸了。她一無所有,她可有可無。
她曾經告訴過自己要有自信,但她找不到憑借,她憑什么有自信。
算了吧~
沒有相逢,何來分離?她仍是不想讓他再繼續陪伴著她,像往常一樣。她要證明給他看,她一個人也能達到她夢想的地方。她可以不再需要他的幫助。她又一次成全了風風所想,至少,風風不必再奔波,勞累。至少,這里還有一個愛著他的是心姐姐,更是還有一個他所愛之人,在這里靜靜沉睡。而她也將釋放心靈。
他不是不想陪伴她,只是她陪伴了又有何用?她毅然決然的跑進自己的客房收拾包袱準備離開。她終于心灰意冷了。說到底還是她太自私了,她要求的太高了,在跟著他的同時,還一直想讓他心中裝著她,這是她不得不承認的。
她打開房門,堅定著她離開了。但是這個時候她遇到了是心與楊密,他們是來看風風的。當是心看到小盡背著包袱,滿臉的紅腫,她好奇問道:“褚盡,你干嘛啊?”
她看了她一眼,細聲道“我走了。”
“你去哪?為什么要背著包袱?”楊密追問她。“你哭過了?”
“沒有,我要回家了,再見。”小盡低下頭,欲走。
“那風大哥…”是心不禁皺眉。
“是心姐姐,你覺得他現在還能繼續送我嗎?就算他愿意,我也不愿意了。”說完小盡就跑開了。
是啊,風大哥現在都已經這么虛弱了,是心想了想。她沒管三七二十一慢跑去風風的房間,當她一打開門,她驚愕了。
“風大哥,風大哥,你醒醒呀。”
小盡獨自走著,她已經離開了洛云,她知道去往錦城只需一路向北,她雖然沒有多少盤纏,但是帶了充足的干糧。至于去錦城的距離的問題,她也早有打算,等她到了一座小鎮時可以做一些幫工,賺到人租到一匹馬的錢,便開始行馬去錦城。她要獨立,她要證明給他看。她不是一無是處。
到了城內與城外的交界處,漸漸人跡難尋。就在此時。她遇見了楊密。
“楊密,你怎么跟來了?”小盡向她瞥了一眼。
“你,一個人可以嗎?去那么遠的地方?”他俊俏的臉龐透著一絲無奈。
“你少小看我,我可以的。”
“我從來都沒有小看過你……但是我要見證一下,你是怎樣到達錦城的,好向赤痕大俠,幫你證明。”
小盡很疑惑,他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你要陪我去進城嗎?楊員外他們知道嗎?”
其實她不知道,她昨晚在陽湖的后院里哭了一整夜,他經過后院,看見她全身蜷縮,那么地孤獨無助,抽泣的聲音,又是那么的想要抵抗那份脆弱。那種心靈深處所想,不由自主的一口頭形式來表達的一句話“風風,我要向你證明,我自己也可以的!”
楊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她非常特殊,她并沒有他常見的那些女子般的嬌容花貌,沒有她們那么溫柔,也沒有她們那么賢良。她只有一股勁兒,一股堅強的勁兒,一股善良的勁兒,一股樂觀的勁兒,一股頑強不服輸的勁兒。
“是我自己想來的。我爹只愛女兒,他們很少管我的。”楊密遲鈍了一下“你會嫌棄我嗎?”
“你別說的那么認真,我都不好意思說不嫌棄了。”小盡堅強的抿著嘴。突然蹦出了一句話。“好吧,謝謝。”
“風大哥,你終于醒了。”是心連忙扶住風風。
風風疲憊的眼神向四周望了望,除了是心,沒有其他人了。
“小盡”
是心并沒有聽清楚風大哥說了什么,她又接著道:“風大哥,你怎么又暈倒了,還暈倒了再來玻璃碎片上…你看,你的臉……”
風風這才感覺到臉上的傷口處貼了紗布。他回到昨晚,他輕輕問道:“小盡呢?”
“哦,風大哥,我正想告訴你呢。褚盡她已經走了。”是心道。
“她走了?她一個人走了?”風風加重了語氣。
“不過風大哥,你放心,楊密陪著她,一起走了。小琴考慮到你身體很虛弱,才自己去晉城的。”
風風沒有再說什么話,此刻,他還能有什么話在說呢?這一切他早該料到,但是他還是不放心。
“是心,你這是否有飛鴿,能否借我傳書?”突然他又問道。
“有的。”是心點點頭。
“是心,謝謝你。”
已經過了三日了。她每天都在一刻不停的趕路。每次都得走到汗流浹背,很累,但是在那又怎樣?這世間真正累的只是人心啊!
他們走著走著片刻不停。其實并沒有改變什么,依然有人陪伴著她,可她卻不是感到分外的孤獨。她和楊密在途中,隨便一句閑聊,彼此都能哈哈大笑。可她跟風風在一起的時候,并不是很常常說話,卻總有一種幸福貿然在心頭生長。她喜歡靜靜地走在他的背后,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偶爾悄悄的觸摸一下他的衣服。偶爾制造一下話題,誘導他說話,聽著他好聽的聲音。夜晚,也常常會有他吹著葉子的娓娓之聲。每天多瞥他一眼是一眼,每一眼對眼睛都是一種享受。
他們倆走著走著,一步又一步,前方是誰?一高一矮掛著笑臉,身著白裳向她招手。
她也笑了,笑的驚喜,笑的激動,她三步并作兩步的奔了過去。
“你們怎么會在這兒?”
“褚姑娘,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流千,四小…”小盡差點淚涌。
“褚姐姐,你猜猜,我們為什么會在這兒?”四小笑道。
她心里隱隱的覺得可能會跟風風有關,但是她不愿意相信,她笑著搖了搖頭。
四小笑了一聲“我們是專門來找你的。”
“是風掌門委托我們來的。”流千,補充道。
“風風…”小盡小聲的喃喃出了這個熟悉的名字。
“風掌門向倚岫山傳來書信一封,說他身體暫時有恙,但曾答應過要送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孩到錦城找到她的親生父母,他希望派兩個倚岫弟子來送你去錦城。我和四小,一下就猜到了是你。所以便自告奮勇啦。對了,心情,掌門信中還叮囑送你回錦城只能走偏斜山這條小路,這條路會相對平靜安全一些。”
“真真的是這樣嗎?”小盡眼睛晶瑩“那你們這短短的幾日是怎么過來的?”
“我們是倚岫弟子這點路有什么難的,駕著青鳥便飛過來了。”
哦,風風曾說過,像倚岫山那樣會武功的弟子一般都可乘坐他們那里專屬的飛行禽物。
“小盡,好,快上馬車吧。”流千四小備著有馬車。
“楊密,我們上馬車吧。”小盡對楊密笑一下。
“小盡,這是你的朋友嗎?”流千笑問道。
小盡點點頭。而楊密似乎現在卻有不快之感。
馬車一上一下。顛簸著。而小盡推開窗簾,靜靜的看著外面,她心事重重。
“赤痕少俠命不久矣。”這句話里,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芒的利刀。插入自己的胸膛。為什么他那時候要說那些冷酷的話語,又為什么現在托別人來幫助她,一切的一切似乎永遠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終于走了,似乎正如他所愿。莫不是他知道自己病情之重……
或許她不該賭氣離開。不。褚盡你忘了嗎?忘了離開時堅定的內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