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樣了,盈幽?”廣隱令挾著一本厚厚的大書,急匆匆地跑下樓梯。
“久夜你別吵,現在她的意識還非常衰弱。”凄夢盈幽回身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后問道,“找到了?”
“嗯。”廣隱令把書遞給凄夢盈幽,壓低聲音又問,“她現在情況怎么樣?”
凄夢盈幽揉了揉額頭,接過書并翻了起來:“我就說實話吧,雖然她身體上受的傷很重,但她意識中被刺激的更嚴重。這極有可能是在她原來的生活中發生了自己無法接受的事情……找到了。”
“幻鏡千緣,散佐克幻家第一任家主,暗府五衛之一。暗色師祖在完成了對午澤那薩域的一統后,對五衛進行了清剿,將夜、影、幻、法、陰五族首領及高級將領盡數抹殺,并將除陰以外的四族余者流放到其他荒蕪之域……”
“幻家被流放到哪里去了?”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從凄夢盈幽和廣隱令身后傳來。
“你什么時候醒來的?”凄夢盈幽警惕地問。
“……足夠聽到幻家被流放那句了……”幻鏡千緣費力地支撐起上身,向著她們叩首,“請兩位送我回到幻家,好嗎?”
廣隱令連忙蹲下扶起了幻鏡千緣:“你不必擔心,我們一定會把你送回去的。”
“幻鏡千緣,我必須提醒你,以你現在的傷勢,就算去了散多拉佐克,你也活不了多久。”凄夢盈幽嚴肅地告訴幻鏡千緣,“更何況你的意識情況更加糟糕。”
“不過,我確實能治好你的問題。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我都答應!”幻鏡千緣趴在廣隱令的懷里,有氣無力但堅毅地回答。
“——立誓效忠于廣隱上令,也就是你面前這位。”凄夢盈幽似笑非笑地,也蹲到了幻鏡千緣的面前,“并且,我還會教你長生之術,讓你世世代代都能陪伴你的幻家。”
“這……”廣隱令一時也被凄夢盈幽的話驚到了,“盈幽,這樣的要求是不是……”
“對不起,久夜。”凄夢盈幽站起,拉走了廣隱令,附耳道,“但是久夜你要知道,如果你總是這么優柔寡斷,狠不下心去的話,是沒有辦法為零熒令報仇的。要想在這樣的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須心狠,必須無情,必須利用一切——如果你還想報仇的話。”
“沒問題。”幻鏡千緣打斷了兩人的悄悄話,緊接著好像好像用盡氣力砸了地板一拳,“為了幻家,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那好。”凄夢盈幽又側臉看向廣隱令,“久夜,請讓我借用下你的能量吧!”
廣隱令面色復雜,但還是略顯無奈地盤腿坐在了幻鏡千緣身前:“我也準備好了。”
“穩識定勢陣·聯!”
……
醫好幻鏡千緣并送走后,廣隱令又重新掏出了那卷因意負識,想再看看剛才是哪里出了差錯,卻發現凄夢盈幽也眼巴巴地站在旁邊。
“如果盈幽你也想看,可以過來一起的。”廣隱令善解人意地將書卷放在了地板上。
“久夜,我想向你道歉……剛才我說的一些話有些過激了。”說著,凄夢盈幽向著廣隱令單膝跪地,“對不起!”
“沒事,我沒放在心上的。”廣隱令趕緊又手忙腳亂地扶起凄夢盈幽,“其實,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能完成自己的心愿才這樣做的,你不必道歉。”
“既然久夜你也是這樣想的,那我們不妨趁熱打鐵。”凄夢盈幽左手一把抓過因意負識,攤在地上,右手一下攬住廣隱令的肩膀,“久夜,我們現在再看看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兩人親密無間地鉆研了半晌,終于又看出了一些道道。
“原來如此……”正當廣隱令還在反復琢磨之時,凄夢盈幽卻建議她直接去常凡界找個試驗品試一下。
“世人皆道‘百聞不如一見,百見不如一干’,久夜你還是親自上手試驗一番才好。”
“有理,但常凡界如此之大,我們應該去哪里呢?”
“哪里有屈死之魂,我們就去哪里。”凄夢盈幽仿佛早有預謀一般,打開了一副星圖,“比如,這里。”
午澤那薩域,流夏星,晏安城。
夜色漆黑一片,凌冽的寒風無情地擊打著石橋兩岸的燈籠,使得那原本就十分微弱的火光,在一下一下地搖擺中,顯得更加若隱若無。
“盈幽,我們的目標在哪?”不遠外的城門頂上,倏然出現了兩個一紫一黑的身影。
“看橋邊的燈籠下。”凄夢盈幽嘴角上揚,瞇起了雙眼,“現在我們只需耐心等待,放心,沒人能發現我們的。”
廣隱令順著凄夢盈幽的目光望去,橋邊的燈下確實有一個身著鵝黃色襖裙的青年女子。她一個勁地往河流上游張望,好像是等待什么。
“相比用這個辦法,我們不如現在去救下她……”廣隱令還在遲疑。
凄夢盈幽轉頭盯住她,問:“久夜,你還想不想為零熒令報仇了?”
“當然想。”廣隱令苦惱地抓了抓頭發,“但我也不愿意傷害無辜的生靈。”
“你沒有傷害她們,這是她們自己作出的選擇和命運。我們無需也不必自責。”凄夢盈幽伸手想摸摸她的頭,沒摸到,只好拍了拍她的肩,“并且,在關心他人之前,你總要先對自己負責,不是嗎?”
廣隱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還想說開口什么的時候,已經被凄夢盈幽所打斷:“注意,來了。”
一葉小舟沿河順流而下,停在了那人旁邊。
“閆小姐,讓您久等了。我是哲少將的副官,按少將軍的命令接您去長清星。這件事您沒有告訴老夫人吧?”
“當然沒有,阿哲還不放心我嘛!”閆俊淑譞俏皮一笑,上了船。
望著副官彬彬有禮地將閆俊淑譞請上了船,廣隱令不禁又開始擔心:“如果我們……”
“久夜,我還要提醒你一下,就算你能放下過往,但乾霄神族卻是不會放過你的。她們對六級世令都是恨之入骨,如果……唉……”凄夢盈幽拉住廣隱令跟上了小船,“久夜,我不會去強迫你的,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道路,但是,你最終還是要為你自己選擇的道路所負責的。”
“為什么阿哲他沒有來呢?”閆俊淑譞坐在船邊,向副官打聽到。
“少將軍要負責與暗府軍隊合并一事,軍務繁忙,還請閆小姐見諒。”
“可是我卻聽說暗晴衛爵要把女兒許配給他,這事是真的嗎?”閆俊淑譞轉頭盯住副官問。
“并無此事,閆小姐您多心了。少將軍對您可是一心一意。”副官將手伸進了口袋。
“我就知道。”閆俊淑譞轉回頭去,用手一撐船板,站了起來,準備回船艙休息,“我就知道,肯定是一些小賤人到處亂嚼舌根,阿哲怎么可能會背叛我呢……”
剎那間,閆俊淑譞感到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所刺穿了,她顫抖著低頭,一片鮮紅已經暈染了她的衣裳。
一個冰冷但略帶惋惜的聲音從她的背后傳來:“閆小姐,對不住了,少將軍已經答應了衛爵閣下。”
一滴一滴的鮮血從閆俊淑譞的嘴角滴下,與她的淚水混雜在一起,一同跌落在船板上。她費力地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撲通!”
“閆小姐,您走好。”副官將奄奄一息的閆俊淑譞直接扔下了河,敬了個禮后,繼續返航了。
“久夜,你的道路,由你決定。”目睹了船上發生著一切,凄夢盈幽終于松開了一直緊握著的廣隱令的手,并從頭發上拔出一根銀釵,放在了廣隱令手上,“這是玄陰閣六角護衛閣樓之一的妍閣閣釵,用于能量儲存與轉移。是走是做,你說了算。”
廣隱令望著河水,立定,閉目片刻,最終倒吸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