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的女兒的性子都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相當文靜守禮,曾家家教甚嚴,對女子的教養更甚,所以曾家的女兒不管嫡庶,同教養。
“覃姑娘,莫要神游了。”曾學究一個驚堂木把覃予拍醒。
覃予站了起來,很尷尬笑著,曾學究搖了搖頭,盧家來人說覃予病了一場,有些記憶丟失了,看來是真的,“趙震已經說的男子為重,女子次之的論述你可聽清楚了,現在你來說說男女習學可要爭長短?”
覃予松了口氣,這個問題問十來歲的小孩子確實很應景,不算難,只是學究后面這句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以前她可是處處與明堂上的男子爭鋒,“男子讀書為前程,朝堂上爭長短,女子讀書為明理,學的是另一種不見血光的殺伐決斷,因此爭亦是爭,不爭亦是爭。”
曾學究呵呵笑了兩聲,高興的捋了捋胡子,“爭亦是爭,不爭亦是爭這句話說得好。”
曾學究本就對男子女子的教育都是一碗水端平,覃予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
盧棋向后看了一眼,覃予平平靜靜的臉上沒有以往優越的驕傲感,柳時雨也向后看了一眼,覃予怎么不爭風頭了?凈在和稀泥。
“今日我們來講一講《大學》開篇......”
直到下學,覃予深思全在學習上,學究講的慢,也講得透,覃予要記的全都用簡體字寫了下來,這些字不能讓人看見,所以直到下學,覃予都一個勁兒在些,寫完親自放好才與學究告辭。
今日沒人跟她說話,她也在感嘆,人緣是有多差呀......
一放學,覃予溜得比誰都快,曾學究一抬頭,人早跑沒影了,快的連盧棋都追不上她,只能看到馬車遠去的背影。
回到滿月洲,大廳旁邊的小側廳已經被她改成了書房,用一個半透素白沒有任何字畫刺繡的屏風隔開了大廳,從大廳能隱隱看到里面卻看不真切。
這是覃予想要的效果,她可不想自己在干什么的時候別人悄無聲息靠近都不知道。
側廳本來就不小,現在放了六個書架子也沒有感到逼仄,繞過屏風,六個書架整整齊齊擺在書桌左側。
覃予的書也真是夠多的,從四書五經、《象傳》、《彖傳》之類的文傳到《齊物要數》、《九章算術》、《爛柯經》乃至天文歷法、律法堪輿、各種書籍卷軸,名家字畫,臨帖,各地輿圖,應有盡有。
滿滿當當整整齊齊放滿了幾個大書架。
書桌上空還有從屋頂垂下來的一條鵝黃色接著朱丹色的布條,桌面上還有她早上寫完沒有收起來的字,她的手一直在抖,怎么也寫不好,她也只能出此下策,把自己的手腕吊起來,寫到不抖為止。
她也只能一點點把上一世吃過的苦重新吃一遍,給自己制定了個時間表,現在得加上去學塾的時間:
卯時中起床,練字讀書到辰時初,一日之計在于晨嘛;然后鍛煉鍛煉,吃早飯,趕在辰時末之前到學塾,未時末散學;申時末之前回到將軍府吃晚飯,中間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可以去看看怎么發家致富,怎么好好搞錢。
酉時、戌時兩個時辰可以學學四雅六藝,時間自由支配;亥時、子時練字讀書。
每日有兩個半到三個時辰睡眠足夠了,她現在要拼一拼命,她從來都不相信什么天賦異稟,只相信自己的努力。
覃予病好之后,太醫來看過也說了,覃予上次落水閉氣時間有些長,身體多多少少有些損傷,大多是記憶受損,忘記了一些記憶也是正常。
所以林秋陽隔三岔五的就給滿月洲送補品,有時候盧永也過來還親自教導覃予寫幾個字。
覃予就這樣一直寫,對著《孟子》抄,她抄《孟子》是因為覃予記憶里,盧棋的妻子徐聿遇到事情的時候就喜歡抄《孟子》靜心,況且《孟子》是為人根基,也該讀透解明。
“姑娘,陳媽媽來了。”青鴉繞過屏風,在覃予面前屈膝行了禮。
覃予有些意外,抬頭問,“快請。”
陳媽媽笑著進來,緊覃予還是吊著手臂練字,果然跟吳翩翩說的一樣,自從處置了平婆子之后,滿月洲從未在子時之前熄燈,而覃予也再沒有求過吳翩翩什么事兒。
覃予笑道,“媽媽怎么有空前來?可是嬸嬸有話說?”
“姑娘這話說的,娘子沒事兒就不能打發老奴前來問侯姑娘不成?倒是姑娘,與我們娘子不甚親近,都疏離了呢。”陳媽媽笑著墩了墩身子,“姑娘今日重新去了學堂,二爺說姑娘好些個課業沒跟上,我們娘子一個是教兩個也是帶,姑娘有不明白的可去安遠苑,二爺也在呢。”
覃予點點頭,盧棋還真是事兒多,嘆息道,“如此會不會叨擾了嬸嬸?”
“橫豎娘子也無事,姑娘去了權當是與我們娘子解悶兒。”
覃予喜出望外,“嬸嬸真的愿意?”
陳媽媽點點頭,隨即想起了盧棋剛在安遠苑的時候求著吳翩翩帶一帶覃予。
覃予一想,腦子里也出現了盧棋這兩個字,有些為難,道,“媽媽,二哥哥恐怕不是很樂意,您知道我之前把二哥哥得罪狠了,我去了與二哥哥一同受教,恐怕二哥哥會難受。”
陳媽媽撲哧一笑,領著覃予王安遠苑去,“姑娘還知道把二爺得罪狠了,不過也無礙,二爺可不是小氣人兒......”
“媽媽......誰還沒個不懂事的時候……”
直到亥時,覃予才從安遠苑告辭出來,如今她有了吳翩翩的指點,讀書寫字事半功倍,連走路的腳步都輕快了些,繞著湖堤,還捉了只白鷺狠狠擼了幾手。
這些白鷺不怕人,逃離覃予的魔爪抖擻抖擻翅膀才慢慢悠悠散步在湖邊。
回到滿月洲,梅染、竹月已經在等著她,“怎么樣?”覃予問道,“余二娘可松口了?”
竹月賣弄了一個小表情,“姑娘,有奴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情嗎?余二娘過幾日就要舉家搬到洛陽,三百兩一手交錢一手交地契改戶籍。”
覃予還真是沒有想到竹月這個小丫頭真的能三百兩拿下含福巷的院子,“真是太好了。盡快把院子盤下來。”覃予把錢都給了竹月。
竹月沒有接過來,有些為難,道,“姑娘,可是,買下來了那個院子的主人要在官府寫什么名字......”
覃予早就想好了,“田茶。”田來自諧音甜,她希望這一世的期盼念想是甜的,茶來將軍府那株異變茶花。
“田茶?可是要這個茶?”竹月捧起桌面上的冷了的茶水,有些疑問。
覃予點點頭,青鴉問道,“姑娘,田茶是什么人?”
覃予一笑,沒有回答,竹月很利索把院子買了下來,戶籍也給‘田茶’弄好了,在官府的說法田茶就是無依無靠,剛剛從山里出來人戶,就連祖宗三代,竹月也給捏造了,大山深處的人家,如此就算是官府想查也沒有辦法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