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二也站了起來,小心問道,“兒子們不知道您發生了什么事兒,盧家覃家對我們是極好的,又是給錢又是給地的,老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媽媽年前來的時候還找我們問了話。”
平媽媽低眉,這才想明白覃予早就把她算計上了,她現在是沒有回頭路,瑯琊那邊已經動了要滅口的殺心,突然她想起雙喜,忙抓著陽大胳膊問道,“兒子,你可聽說了雙喜的事兒?”
陽大嘆了口氣恭恭敬敬站在平媽媽面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平媽媽似乎有了判斷,顫顫巍巍著聲音,“雙喜是不是真的沒了?”
陽二也不敢在出聲,雙喜是平媽媽的命根子,陽大頓了會,平媽媽已經知道了,道,“老娘,您節哀,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消息,我去了一趟瑯琊,雙喜幾年前在一場意外中夭折了,韓小娘那邊封鎖了消息,兒子兜兜轉轉才打聽到?!?p> 這個答案似乎在平媽媽的意料之中,她沒有什么驚訝,但這個消息扎扎實實從陽大嘴里說出來她的心還是狠狠被撕裂般疼痛,她轉過頭一手緊緊抓著桌角,指關節泛白,強忍著這錐心的痛。
“老娘......您還有我們呢。”陽大想要安慰,卻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平媽媽抬手擦了擦即將滴落的淚,平靜道,“雙喜是怎么沒的?走的時候可安詳?”
陽大點頭,憐惜道,“我找了當在場的丫頭芴青,芴青跟雙喜最是要好,雙喜出事后就被打發莊子里去了,我一問就問了出來,雙喜當時還是韓小娘房里的三等燒水女使,那年風雪很大,雙喜去井里取水回來的路上不小心絆倒了石子,腦袋磕到石頭上......”
陽大住了嘴,他不知道該不該說接下來的話,真相實在是抬過殘忍,為奴為婢的命運似乎也就如此,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平媽媽和他為韓小娘做牛做馬,他們連個雙喜都保不住,韓小娘實在是欺人太甚,他也不知道到今后何去何從。
“說吧,我的女兒我想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逼綃寢屨f道。
陽大嗯了一聲,又繼續道,“芴青很清楚記得當時雙喜還有氣兒,管事的周媽媽不讓人多管閑事,讓芴青把雙喜弄了回去,芴青求了周媽媽給請個大夫,然而,雙喜扛了幾日,一個夜里走了,韓小娘讓人把雙喜扔到山上草草埋了,所幸芴青那丫頭把雙喜當姐妹,給雙喜墳頭種了顆柳樹好認路祭拜,兒子已經把雙喜重新安置好了,就在老爹墳邊。”
這個老爹便是平媽媽的死鬼老伴,也是雙喜的親父親,他們的養父,陽大感念芴青的恩,給了芴青一大把銀子,夠芴青能過好下半輩子的了。
平媽媽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憤恨道,“雙喜也能跟她爹團聚了,我們給小娘當牛做馬,雙喜竟然落得個如此下場,我們竟然還被蒙在鼓里給她們當了狗爪子?!?p> “阿娘,如今我們可怎么辦?瑯琊那邊已經信不得了,我們是被他們當槍使了?!标柎笥止蛳拢谟懫綃寢屩饕?。
平媽媽早就清楚她們只有一條路要走,所以把覃予和吳翩翩知道的事兒一一都跟陽大、陽二說了。
陽二嚇得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他竟然不知道平媽媽和陽大竟然是韓小娘的人,還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兒,也想清楚了近來發生的怪事全都是被人拿住了的算計。
陽大也驚訝的目瞪口呆,“您是說,覃姑娘已經全都知道了?”
平媽媽點點頭,她已經決心倒向覃予那邊,就算是死,她也不會放過韓小娘,“我們如今只有這一條路,覃姑娘留著我們就是給我們機會,她要對付的是瑯琊那邊,不然我們哪里還有命活到現在,不管結果如何,我們是免不了一死,死之前我一定要替雙喜報仇?!?p> 陽大也知道自己死期將至,今天看盧家的陣仗,他現在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感嘆道,“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兒子聽娘的,娘的事兒就是兒子的事兒,只是陽二不知情,娘要想想辦法把陽二摘出去才好?!?p> 平媽媽看著已經失神呆滯的陽二,心疼道,“這孩子自小就只知道埋頭干活,他知道的不多......可怎么辦?”
“老娘怎么做,兒子都聽老娘的。”陽大堅定道,他和陽二是親生的兄弟,小時候沒了爹娘之后在雪地里差點被凍死,后來遇見了平媽媽就被平媽媽收養,平媽媽從未虧待過他們半分,甚至隨著林秋月來東京也是帶著他們,把親生的雙喜留在了瑯琊。
對于陽大來說,平媽媽就是再生的母親,以命相報。
“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也只能跟覃姑娘坦白了,讓覃姑娘跟韓小娘斗,替雙喜報仇?!逼綃寢寛远ǖ馈?p> 陽大向來對平媽媽是言聽計從,所以也沒有提出異議,平媽媽讓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來人哪,我要見姑娘,我要見二娘子,我要招供。”平媽媽小跑著跑出側廳,朝著迎客堂外面大聲嚷嚷。
梅染突然現身,端著筆墨紙硯進門,在平媽媽面前頷首,“媽媽這么快就想通了?姑娘說您想通了就把口供寫下來,等會自然有人來問話,您只需要照實說便是。”
梅染早就在等著。
平媽媽見到梅染沒有一絲的驚訝,而是沉靜下來,“老奴自然會寫,只是老奴還有一個條件......還是請姑娘出來一見吧?!?p> 梅染也不慌不忙,把筆墨紙硯端到側廳的桌子上,緩緩說道,“媽媽是想讓姑娘饒恕陽二?您放心,姑娘說了陽二所知不多,姑娘不打算把陽二怎么樣,姑娘還說了陽大是個辦事牢靠的,知道的一定不少,您跟陽大哥哥分開寫口供?!?p> 說完,竹月也出現在門口,端著一份和梅染端著的筆墨紙硯一樣的物件放在正廳,跟平媽媽做了個禮,“平媽媽,您這邊請?!?p> 平媽媽沒想到覃予連這一步都算到了,她算是心服口服,覃予的手段智謀對付韓小娘定然不會無疾而終,故而從容地到一邊寫起了口供。
竹月提醒道,“媽媽您可想好了,姑娘說覃大娘子養成今日的性子跟您脫不了干系,所以就從您成為未出閣的覃大娘子貼身媽媽開始寫吧,放心,您有的時間?!?p> 梅染也示意陽大,“陽大哥哥,您請,您的口供若是與平媽媽的對不上,可要寫到能對上為止。”
陽大看了眼已經在正廳寫口供的平媽媽,平媽媽點了點頭,陽大開始動筆。
梅染朝著門口一招手,進來兩個府兵把神情呆滯的陽二給帶了下去??粗綃寢尯完柎髮懣诠柚运愠銎綃寢屢j柖且驗楝帇寢屧缇筒榱顺鰜黻柖皇莻€會辦事的,對平媽媽的所作所為知道的并不多,陽大才是平媽媽的心腹,所以陽二并沒有什么價值,為了收服平媽媽也未嘗不可開恩饒了陽二。
時間一點點過去,平媽媽寫了好幾張十寸寬十四寸長的麻紙,梅染和竹月也隨著平媽媽和陽大后面謄抄一遍,謄抄出來一張張當下拿給安遠苑的一個婆子,送到吳翩翩跟前。
吳翩翩在安遠苑看完最后送過來的一張口供,神情愣了片刻,“都招了,沒想到還有那么多東西?!?p> 陳媽媽有些不解,“老奴不明白的是就既然姑娘打算讓平婆子不打自招,您為何還要設計讓瑯琊那邊疑心平婆子已經判主?”
吳翩翩答道,“平媽媽女兒在瑯琊,平媽媽自然是忠心的,在她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自然有它發芽的時候,何況我的目標不是平媽媽,而是......”她沒有再說下去,轉而問道,“派去瑯琊的人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