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予一想,盧棋完全不知道解三娘求錢財的事兒,她就這樣貿然前去也沒有什么說辭,先過一段世間再說吧,于是點了點頭,有幾個巡夜的婆子打著燈籠把她送回了滿月洲。
她們最近也感受到了這位小祖宗的溫柔。
次日,覃予一早去太和堂請安,想著盧恒今日就要走,總會去給老夫人請安再走的吧,盧永、盧枡、林秋陽和吳翩翩、盧棋等在的太和堂的院子里,今天難得人那么齊全,只是還是沒有見到盧恒。
后來才聽說,盧恒昨晚就給老夫人請了安,跟老夫人說了許久的話,一大早連早飯都沒有吃就走了,覃予有些感嘆,沒見到這個傳說中的戰神,不過總會有機會的。
二月花朝節,百花出世,人們祭拜花神,種花、栽樹、挑菜,親朋好友郊游雅宴,祭神納福,文人雅士飲酒賦詩,閨中女子也有剪彩紙覆于花枝上以祈求花神降幅,祈求女子如花般賞心悅目,庇佑花草茂盛。
娘子們則會夜間在于花枝上掛花神燈,花神燈也是展現娘子們心靈手巧的好機會,燈火與紅花綠葉相映成趣,甚有滋味。
自古便有傳說,花神掌管人間女子生育之事,所以已出嫁女子對這一日更是追捧,祈求多子多福。
皇宮外的清明池邊隸屬皇宮,每年的二月到四月對外開放,人們踏青賞花的好去處,不少王公貴族在這幾個月爭先在清明池邊到草地開設擊鞠。
花朝節這一日,皇宮內會設宴賞花,外命婦或者受邀的人家會一大早進宮行拜禮,皇帝和皇后帶著內命婦,也就是妃子們、外命婦祭拜花神,午后散了宴席皇家一般會在清明池邊開馬球,賞花踏青,栽花種樹,為天下勤勞之表率,百姓們這一日也可親近看見這高高在上的皇族們。
盧家每年都會接到皇宮的邀請函,覃家不在受邀之列,老夫人也要覃予去清明池邊等著,所以一大早,覃予被早早女使婆子們鬧起了床,老夫人已經讓人送來好幾套新做的齊胸襦裙,還有各色首飾釵環,錦媽媽親自送了過來,老夫人說了一定要覃予一定要打扮,覃予要是不打扮就找錦媽媽開銷。
覃予一臉的驚喜,老夫人又給送了許多首飾,她心情好也就由著錦媽媽擺弄,頭上還多了一根鑲滿純冰種翡翠的發帶,覃予看了眼手上的紫色翡翠玉鐲,又瞄到首飾盒子里的形形色色的翡翠,還有一個玉鐲和一個衣裙押禁玉佩竟是深紅的血翡。
覃予都不知道老夫人有多愛翡翠。
“今日老夫人、大娘子、大哥兒、主君進宮,二娘子不喜熱鬧在家看家,您跟著二哥兒先去清明池邊。老夫人晚些從宮里出來帶您出去見人,您可得打扮好了。”錦媽媽看著覃予的兩眼放光,老夫人也還真是了解覃予,斷定拿了珠寶來覃予才肯老老實實打扮,于是邊解釋邊給覃予梳頭。
覃予把玩著錦媽媽新送來的鑲珍珠的翡翠珠花,老夫人也還真是喜歡翡翠,一個王府之女,這些個珠寶首飾多的是,也是真舍得,送給覃予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老夫人都沒放在眼里。
“看來老奴是來著了,姑娘穿著如此輕盈,淡黃色雙層襦裙正好要配個好押禁。”陳媽媽笑著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女使捧著個小匣子,說著陳媽媽打開匣子,取出一串連著兩個小銀鈴的穗子押禁,很精致奇妙。
覃予坐在樓上臥房窗戶邊的妝臺前,扭過頭看,剛想說話腦袋就被錦媽媽扭了回來,錦媽媽在給覃予梳頭,覃予越長大出落的越靈氣,不管怎么梳,覃予的這張小巧精致的臉都能撐起來,所以今日給覃予梳了個相對穩重些的雙丫垂髫鬟。
“這不是二娘子及笄禮的時候二老爺送的嗎?還是經了老夫人的手,二娘子也舍得?”錦媽媽有些玩笑的意味,與陳媽媽對了個眼,這小兩口的青梅竹馬之情可真是甜到粘牙。
當初,盧恒可是打小就要吳翩翩做媳婦,吳翩翩十六及笄禮當日,盧恒就讓老夫人上門提親,第二年開春就把人給抬了進門,那時候盧恒也只有十九歲。
“我們娘子在選冠子的時候見了這個銀鈴,說姑娘戴著正合適,就讓老奴給送過來了。”陳媽媽笑著把銀鈴送到覃予跟前,“姑娘可喜歡?”
覃予喜不自勝,把玩著陳媽媽送來的銀鈴,還是個有意義的東西,開心道,“喜歡,嬸嬸舍得,叔父可就要吃醋了。”
錦媽媽也看了眼陳媽媽手里的銀鈴,老夫人早就給覃予選好了配飾,不過銀鈴好像更合適,兩給婆子說起盧恒和吳翩翩的青梅竹馬的故事,覃予聽著,盧恒和吳翩翩的愛情故事她熟悉的很,現在聽被人說起心里還是充滿了甜甜的喜悅。
陳媽媽坐到了覃予身邊的杌子上,與錦媽媽回憶當年,有些感嘆還有些必然,吳、盧兩家交好,盧恒承教與吳家老太公吳大學士和晏太閣老,自小便跟吳翩翩在同一處受教,盧家、吳家都看好這一對,所以盧家上門求親,一點波折也沒有。
錦媽媽梳好頭之后,覃予還在腦補吳翩翩和盧恒的紅袖添香之情,正入神,錦媽媽側著臉問覃予,道“老夫人也給姑娘送了配飾,姑娘可試試看?”
覃予點點頭,陳媽媽給覃予的胸前戴上了老夫人的玉佩和吳翩翩的銀鈴,銀鈴很奇妙,走路發出的聲音曼妙輕靈,這個銀鈴可貴的是如此與眾不同的聲音,如綿綿細雨、靄靄清風。
“就帶銀鈴吧。”覃予有了主意,實在是新奇。
錦媽媽細細打量著覃予,很滿意今日的裝扮,這才是一個妙齡少女應有的裝扮,嬌嫩靈動,像是靈珠也像是晚秋清露。
陳媽媽眼見著覃予戴上銀鈴才回去。
覃予這才去寧輝堂請安,繞過湖堤,穿過游廊,春風送爽,她不由得小跑起來,這里聞聞花香那里看看蟲子,一路上銀鈴發出的聲音叮叮鈴鈴,好似春天的聲音。
園子里早已悄悄鋪上了萬紫千紅,花香浸滿整個園子,一不小心穿透了衣袖,傾入骨髓,醉了心脾。
錦媽媽帶著一幫女使小跑著才能追上覃予,覃予玩鬧間錦媽媽已經剪了一籃子花朵,老夫人今年也難得想要熱鬧一回,簪花戴花可不只是男子的特權。
“姑娘,別玩了,過來戴花兒嘍。”錦媽媽朝著正蹲在鵝卵石小路上給螞蟻堵路的覃予輕聲喊道。
覃予順手掐斷一張百合葉擋在了一隊小螞蟻中間,螞蟻們轉著圈圈找不著北,覃予看著就想笑,就愛干這種壞事,完事才去到錦媽媽身邊。
滿院子的花兒,她挑了一支變種的黃色茶花,錦媽媽仔仔細細給她簪了兩朵茶花在覃予腦袋上的雙丫垂髫鬟,才脫開覃予往太和堂去,由著覃予撒歡去玩兒,只要到了請安的時辰,無論什么時候,覃予一定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準時到。
她眼尖,蹦跶間無意中發現亭子附近的墻角開了一片蘭花,開的極好,有墨蘭、春蘭,難得的是還有素冠荷鼎這種品種的蘭花就這樣種在這個無人問津的角落里。
素冠荷鼎存世量特別稀少,花型似荷,花色素雅是蘭花中可遇不可求的上成品,盧家到底是個什么神仙人家,怎么什么都有?
想著,覃予伸手碰了下素冠荷鼎白里透黃的花瓣,突然一雙大手伸過來摘了她所碰到的素冠荷鼎,嚇得她一哆嗦噌一下站了起來退了幾步遠。
定神一看,原來是盧棋,她還有些驚魂未定,“二哥哥,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嚇死我了。”
說完她還很不客氣瞪了一眼盧棋后面的梅染和朱雉,兩個女使掩著嘴,又不是她們不想通報,是盧棋不讓說話的。
盧棋去寧輝堂請安,本可以不用穿過園子,可他遠遠看見覃予蹲在角落里神神秘秘的,想看看覃予又在搞什么鬼,故而沒讓女使們出聲,沒想到覃予也有被嚇一跳的時候,真是痛快,看了眼角落里的蘭花,那些本是平北院栽種的,他時常在平北院練武,就讓人把那些名貴花草移到園子里來了,免得被他踩踏殆盡,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