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長樂公主,皇后幼女,上邊還有兩位親哥哥,分別是二皇子和三皇子,還有一位親姐姐是大公主永穆公主,長樂公主排行老四,宮里其他嬪妃無所出,皇帝幾十年如一日專情于皇后,南梁早就傳開了皇帝趙實的專情之說。
跟著覃予和盧棋的女官一一給她介紹了在座的人,覃予一一行禮,把場上的人一一對應(yīng)記了下來。
“覃家妹妹果真同傳聞中那般靈氣,就像是畫里的仙子般好看。”長樂公主銀鈴般的嗓音穿透眾人耳畔,看著覃予似乎有所期待。
盧棋回道,“公主謬贊,公主厚愛,舍妹惶恐。”
皇后笑道,“長樂看起來比覃大姑娘年長一些,叫覃家妹妹也是使得的,二郎這兩年不常進宮,不知不覺長得快及你二叔父般玉樹臨風(fēng),今日可打算上場擊鞠?”
盧棋馬球承自吳翩翩,吳翩翩的馬球在東京少有敵手,當(dāng)初的東京四美所向無敵,皇后只有跟吳翩翩打才過癮,吳翩翩近年來因為生不出的孩子的流言,也甚少出門,幾乎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而她教出來的盧棋這兩年成了皇后少有的對手之一。
“公主姐姐大些,予兒自是小妹,娘娘厚愛,那桿隕鐵虎頭槍二哥哥勢在必得。”覃予的話都讓盧棋給搶了,雖說是護著她,可她又不是不會說,盧棋也忒小心了些,她答了皇后的話。
盧棋疑問,這小丫頭說話怎么那么利索?她怎么知道他喜歡那桿槍?
皇后聽到覃予靈氣乖巧的話笑了,覃予的聲音跟長樂的聲音竟然有點像,道,“你們兄妹兩可真有意思,搭著對方的話,如此,二郎今日就看你的本事能不能把那桿槍帶走了。”
又道,“今日花朝節(jié),大家不必拘束,覃姑娘、二郎入座吧。”
盧棋拱手,帶著覃予到了老夫人身邊,覃予坐在老夫人身邊,盧棋坐在盧永身邊,盧枡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個詩社去了。
看著坐的筆直的覃予背影,盧棋覺得自己是白擔(dān)心了,覃予這丫頭跟在老夫人身邊,老夫人雖然不愛守規(guī)矩,可錦媽媽是將軍府出了名的禮教法條,覃予早就被調(diào)教的明明白白的。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fēng)半夜鳴蟬,覃姑娘這句詩風(fēng)、月、蟬、鵲這些極其平常的景物,然而經(jīng)過如此巧妙的組合,結(jié)果平常中就顯得不平常,這些日子這兩句詩句縈繞在我這心頭,別人做出來的對令總是覺得不如人意,覃姑娘可把對令全詩說出來吧,不然呀我這也不安枕。”
說話的正是長平王妃,長平王妃小時候在鄉(xiāng)下住過幾年,如今在這束縛在這遍地青磚金瓦的東京,最思念的莫過于田間鄉(xiāng)野自然,覃予那么多絕句,唯獨對平平無奇這一句情有獨鐘,請了先生學(xué)子來對,不盡人意,今日她下了決心定要問個明白。
覃予有點受寵若驚,幸好剛剛盧棋跟她指了指人,才認得說話的正是長平王妃,與她頷首道,“王妃謬贊,那些詩詞是并非予兒所作,乃是大家辛棄疾執(zhí)筆,予兒只不過是背了出來,詩詞自然是全的,予兒寫出來便是。”
才說完,就有女官端上筆墨紙硯,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她終于知道這些個權(quán)貴為何要見她。
在座的無不驚奇,覃予口中那位辛棄疾是誰?就連貫通古今的曾學(xué)究也未曾聽說,曾學(xué)究問過覃予,覃予說了‘辛棄疾’、‘納蘭性德’這些名字,他是找遍南梁、翻遍古籍也不曾找到這些人的半點痕跡,最后才覺得是覃予謙虛才拋出這幾個名字罷了。
皇帝也好奇,“辛棄疾?”
曾學(xué)究拱手回話,“查無此人,孩子謙虛罷了。”
覃予停筆,剛好寫完,把墨跡未干的紙交給女官,才恭恭敬敬朝著皇帝皇后的方向頷首說道,“他是夢中指點予兒的仙人。”
其他人更加不知道她口中的辛棄疾是誰,一聽說是夢中,也認定是覃予推卻名利的借口,在座的目光緊隨著女官的而動,長樂公主更甚,伸長了脖子想窺探一二。
長平王妃第一個開了這個頭,現(xiàn)在看臺上人心浮動,都想聽一聽。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fēng)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zhuǎn)溪橋忽見。”
長平王妃念著,仿佛親臨其境,“真是妙啊,聽其自然,平平淡淡,實則是忘懷于大自然所得到的快樂,寫田園風(fēng)光的詞,生活恬靜安樂。”
長樂安奈不住,一笑,“真的呢,我們對了那么多,竟是覃妹妹做出來的最好,還有一句‘紅板橋空,濺裙人去,依舊曉風(fēng)殘月。’覃妹妹可做了出來?”
“三眠未歇,乍到秋時節(jié)。一樹斜陽蟬更咽,曾綰灞陵離別。絮已為萍風(fēng)卷葉,空凄切。長條莫輕折,蘇小恨、倩他說。盡飄零、游冶章臺客。紅板橋空,濺裙人去,依舊曉風(fēng)殘月。”覃予當(dāng)下念了出來,又道,“公主可是說的這一詞?”
場上嘩然,你一言我一語攀談起來,如此傷感悲切之詞,覃予小小年紀莫不是忌諱了些,那些人腦子里紛紛浮現(xiàn)覃予命格的無稽之談,一想到覃予因為‘天魔煞星’這幾個字,自小被迫離家,盧家?guī)鰜硪沧鴮嵙诉@個說法。
皇后只覺得那些什么‘天魔煞星’都是無稽之談,吳翩翩幾次進宮與她閑談,也說起過覃予,說是一個人的品性才德哪是一個無根無據(jù)的命格所能掩蓋的。
長樂在宮里再讓是聽不到這些話,如今女眷們議論紛紛,她自己也聽了一耳朵,也不由的琢磨起來,對覃予的好感直線下降,因為跟覃予才名同聲鵲起的還有覃予是‘天魔煞星’轉(zhuǎn)世的傳說,聽說覃予克死了親弟弟,連盧家大娘子肚子里的孩子也莫名的沒有了,仿佛覃家、盧家所有的災(zāi)難都跟覃予有關(guān)。
老夫人轉(zhuǎn)頭看向覃予,覃予小小年紀竟做出如此傷離別的詞來,一想覃予又何曾不是離別之愁借還要由此來訴說,不覺拉了下覃予的小手,跟她眨了眨眼,算是安慰也算是憐惜,悄聲與她說道,“阿茶有祖母疼愛,我們一家子可樂著呢,以后可不許再寫這種傷感離愁的了,要是傳到你姨母耳朵里,看她不打你。”
盧棋有點自責(zé),眼睛不由得看向覃予單薄孤獨的身影,要不是他以前那么執(zhí)拗覃予也不會生出著許多憂愁來,她沒有把將軍府當(dāng)自己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緣故。
覃予很無奈,原來老夫人存的是這個心思,解釋道,“祖母,這不是予兒寫的,您放心,予兒心理沒那么嬌弱,好著呢,祖母那么疼愛予兒,予兒開心還來不及。”
“又是你那夢中的先生所作?”老夫人淡然,覃予著丫頭也太會找借口了些。
覃予點頭,“我太笨,沒有那些先生們的教導(dǎo),予兒斷然什么都背不出來。”
老夫人咯咯笑著,給覃予的筆沾了點墨水,把筆塞到她手里,“你這丫頭,又在弄鬼,也罷了,你不愿擔(dān)賢名就不擔(dān),我們不在意那些,你也別賣關(guān)子了,對令幾句,寫完了祖母帶你玩兒去。”
覃予點點頭,剛要下筆,停住了,皇后、皇帝、公主還有看臺上一眾人也都在看著她寫,今日覃予能來到這個看臺上主要任務(wù)便是那些絕句的對令。
“怎么了?”老夫人見她遲遲不動筆,問道。
覃予有點尷尬,一臉無辜看著老夫人,“祖母,我都忘記了元宵都背了什么,您給我點提示唄......”
突然,盧棋在她背后開口了,“馬革裹尸當(dāng)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說。但從今,記取楚樓風(fēng),庾臺月。”
覃予扭過腦袋,這首她跟吳翩翩背過,看來吳翩翩背給盧棋了,盧棋又道,“我記得,你寫吧。”
覃予很多署名辛棄疾的詩詞多事戎馬、承著先人的大業(yè),勇者無往,馬革裹尸之志,字字句句直擊人心,他很長一段時間不相信這是覃予寫出來,倒是相信吳翩翩跟他說過辛棄疾的故事,覃予嘴里的辛棄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