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頭,去含福巷?!北R棋跟馬夫說道。
覃予抬眼,盧棋說道,“聽說京城最近名頭最盛的就是含福巷,哥哥帶你去嘗嘗美食,別不開心了。”
“謝二哥哥?!瘪枭袂橛行┢婀?,含福巷的人可千萬不要露出什么馬腳,她撩起車窗簾,給梅染使了個眼神,梅染心領神會。
好不容易來到含福巷,余閻浮早早等在了門口,正準備上前做禮,卻看著覃予的馬車先下來的是個男子,覃予跟在后面,梅染在一邊擠眉弄眼的,余閻浮立馬心領神會,當作普通客人般招呼著。
在南北鋪子,知道家主田茶是覃予的就只有余閻浮,余閻浮手底下那么多人有的人最多只知道他們的東家是個女子,就算見到了田茶也是隔著屏風由梅染等人傳話,其他的一無所知。
他們被安排在南北鋪子那顆百年棗樹下新建的一個平二層高的臺子,盧棋點了幾份糕點、梅子,叫了一碗牛乳茶給覃予,也給跟著的女使、小廝們點了點東西。
朱雉高興的不得了,和鐵牛坐在棗樹下的臺子就吃了起來,梅染則是站在臺子下侍候接過跑堂老三、老四手里的東西端到盧棋和覃予面前,也不敢有一絲的放松。
端著牛乳茶過來的小七,狐疑的打量了一眼梅染,轉身問了在院子里面晃蕩的余閻浮,“掌柜的,你看那個姑娘身形、眼睛像不像梅染姐姐?”
余閻浮嘖一聲,“世上看起來身形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別說了,趕緊干活去。”
老三、老四、五嬸兒、六嫂子還有小七是認識梅染、竹月的,雖然每次梅染和竹月都是換了衣裳發髻,蒙著眼睛以下的半張臉,可她們見多了依舊是會有印象,為了避免被問,梅染只能不出聲,暗中囑咐余閻浮不要讓人靠近這里。
“東京的牛乳茶就出自這里,嘗嘗是不是跟你院子里做的是一樣的?”盧棋接過沒人手里的牛乳茶,推到覃予面前,又道,“難怪聽說你總是來這邊,原來這邊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p> 覃予心驚膽戰,生怕盧棋發現了些什么,也笑道,“肯定一樣,牛乳茶的食譜南北鋪子張貼在門口,我也只是照葫蘆畫瓢?!?p> 余閻浮戰戰兢兢,時不時的還在院子里晃悠晃悠,他就是知道覃予會來才專門等在南北鋪子,現在好了,什么都問不了,還得為這個小家主打掩護。
“如此便好,多吃點,今日晚點回去也沒關系,我已經讓人跟家里說了?!北R棋把所有的糕點推到覃予面前,眼巴巴看著就像是在喂豬。
覃予心思早就飛走了,朝著臺子底下的梅染點了點頭,梅染屈膝行了禮,讓朱雉別吃了,侍候姑娘,她則是去余閻浮說要打包些東西回去,朱雉這丫頭也省心,說不吃就不吃。
覃予細細品嘗著南北鋪子的東西,口味基本沒變,好不容易熬到了回去,梅染手里還提了一大食盒的精美糕點,在盧棋面前打開,“我們姑娘愛吃這間鋪子的糕點,晚些奴讓掌柜的送些松子、榛子去將軍府,姑娘可還滿意?”
覃予點點頭,與盧棋解釋道,“帶些回去給祖母、姨母也嘗嘗?!?p> 盧棋這才讓鐵牛去結賬,余閻浮也只能照單收,目送覃予離去,他深深嘆了口氣,今天沒跟田茶說上話,他還有好些個問題要問,一想起京郊莊子的事兒,又開始忙碌起來。
到了晚間,余閻浮果然親自把松子、堅果送到將軍府北門,還是梅染過去接的,食盒里還有余閻浮的疑問,覃予接到之后讓人把堅果給將軍府的各個院子送了些,盧棋的平北院也有份。
她則是一一回復余閻浮的疑問,這幾日抽了時間寫了酒莊的方案。
這幾日柳時雨告假,她是一丁點兒都沒有收到柳時雨的消息,所以一下學就讓盧棋把她送到韓家側門把她放下。
盧棋撩開車簾子,半蹲著伸出腦袋跟她說道,“別太晚了,我再來接你?!?p> 覃予擺了擺手,“不用了二哥哥,你讓車夫來接我就好,我不耽誤你課業?!?p> 盧棋道,“也好,走吧,回府?!?p> 后面這四個字是跟車夫說的,兩個護衛留了下來在韓家側門侯著。
覃予和柳時雨有韓老太爺的特赦,來看韓都都不用經過韓家公中,韓家的人報備通報即可。
所以她帶著隨行侍進門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韓家只有一個三等的看門小女使靜靜跟在她身后。
她已經走熟了從側門到韓都都如意館的路,等她到如意館的時候韓都都已經在門口等著她。
“早上聽說你下學后過來,我一早就等著了,還想問問時雨怎么回事?”韓都都跟她互相禮了禮。
覃予挽著她胳膊往里走,即便是春日,韓都都和她也還是穿著帶絨的夾襖。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病了,我是特意來跟你說一聲,不要擔心。”覃予說道。
穿過長長的走廊,芭蕉還是那么安逸,院子一點都沒變。
才進屋,韓都都就把下人都散了,拉著覃予坐下,急道,“我是不信的,前幾日時雨來我這里就是無精打采的,只跟我說了她最近不能來看我,之后,就聽說她在書塾告了假,小燕又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p> 小燕是韓都都的貼身丫頭,柳時雨的貼身丫頭叫小鵲,她的貼身丫頭叫朱雉,都是鳥兒,她們聚在一起之時還說過。
覃予脫下斗篷交給朱雉,給朱雉使了個眼神,朱雉很懂事走到門外看著去了。
小燕也走了出去,給主子們騰下說話的空間。
覃予這才說道,“時雨身子診出了些毛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挨過這段時間就沒事了,具體是什么我也不知道?!?p> 韓都都神情有些黯然,“連你都不知道,時雨身體好的跟牛一樣,說病就病,我總是覺得她好像提前知道了一樣?!?p> 覃予就是怕她這樣想,柳時雨跟韓都都自小要好,對方怎么樣都是一清二楚,如今柳時雨并不想讓韓都都擔心徒增煩惱,她又何必多事。
道,“等她好了我們再好好問就是,我聽說呀,身體好的人一旦生病,病情才會如狼似虎,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要是我們這種總是生病的人病了,幾日的功夫就沒事了?!?p> 韓都都似乎有點理解,她現在的身子便是如此,一場小風寒只要好好吃藥,不出半個月便能痊愈,小燕不常生病,冬初病了,直到開春才勉強好全。
覃予很輕松打消了韓都都的擔憂,拿了她在課堂上做的課業筆記給韓都都看,兩人閑聊起來從韓都都這里她才知道,王家長房王滂的嫡長女王停云隨著王滂到蜀中靜養去了。
“我怎么沒聽說這件事?”覃予問道。
韓都都已經開始抄起覃予的課業來,曾學究的課業韓都都向來上心,以前柳時雨作的那些筆記沒有覃予作的那么好。
韓都都看似無意,道,“之前元宵飛花令王停云得了個探花,我也是無意中聽王家那些娘子們說起,聽說王停云回去之后課業多了一倍,早起晚睡,除了讀書還是讀書,還大大病了一場?!?p> 覃予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給王停云帶來那么大難處,心里也有點愧疚。
韓都都抬頭,看出了覃予的心思,說道,“你也別自責,若是她足夠優秀也不會有這些煩惱?!?p> 覃予給韓都都研起了墨,“話說,她父親怎么去蜀中養???”
韓都都看了眼門外,朱雉、小燕兩個女使坐在門檻上說話,她才放心,說道。
“王安和惠汝賢都是為左右宰輔相公,政見相左,王滂大人為了壓倒惠汝賢大人收集惠大人把柄,沒想到被惠大人擺了一道,王滂大人自食其果,也只能遠離京都。”
“王安主張大刀闊斧改革,革弊除舊,南梁勢必會引來一番動蕩,而惠大人主張延續人仁德皇帝的舊政令,休養生息無為而治。自然這兩人會有一番較量,只是王滂大人冒進了些?!瘪柘胫醢驳母母锪钔菩兄笆艿街刂刈璧K,其中左宰輔惠汝賢的阻擾最為阻礙,以至于直到熙元三年改革令才得以推行。
韓都都看向覃予,兩眼放光,覃予說的話跟她祖父說的話是一樣的,道“你也如此說?那你覺得最后王安和惠汝賢誰會脫穎而出?”
覃予想了會,韓都都必然是聽到她祖父說過這事兒,不然她怎么會想到要問這個?
“應時而異吧,現在南梁很多弊政沒有大幅度體現,自然還沒看不出大刀闊斧改革的必要,可再過個幾年呢,那可就不一定了,稍稍一點火種就能把南梁積貧積弱的問題暴露的一干二凈,到時候不改革也是不行的了?!瘪璧?。
韓都都停下筆,認真道,“如此,你是支持王安的?”
“嗯,只是王安改革令牽扯到那些舊勢貴族的利益,想要推行困難重重,有的說呢,現在誰也說不準,不是我們好操心的。”覃予避開這個話題。
又道,“王停云跟著她父親去了蜀中也好,蜀中富足好養病?!?p> “不過她新四美的名頭是立住了,就算人走了,她的詩作也傳頌東京?!表n都都也有點羨慕的意思。
“新四美?”
“是呀,你就立穩新四美之首。”韓都都有點黯然神傷,“我跟時雨就是人們起哄湊個數?!?p> “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說實話,無論是家事世才識我都不及你們一二,我只不過是巧合罷了?!瘪枵f道。
新四美也是前幾日花朝節人們新選出來的,短短幾日的時間東京已經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