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照例是要守歲的。
吃完年夜飯,我帶著君君回到房中,芙兒端了許多瓜子水果過來,我們三個便秉燭夜談起來。
君君如今性格倒是稍稍開朗了一些,也能經常的離開我去跟嘟嘟一起玩兒了。現在他小小的身子正坐在凳子上,手里把玩著幾張銀票。我真不明白,這么小的孩子需要這么多的壓歲錢么?爹娘可真大方。
看著君君已將手里的銀票把玩了不下幾十遍,我終于忍不住問他道:“君君,老實說,你今年幾歲了?”
君君看了我一眼,眨了眨眼睛,搖搖頭,過了一會兒,伸出三個指頭,想想,又伸出了四個。我翻了翻眼睛,這孩子還是不肯多說話。
“小姐,我看君君少爺也就三四歲的光景。”芙兒在一邊笑著道。
我點點頭,“芙兒,說起來,你該有十七了吧?”
芙兒點點頭,“是的,小姐。”這丫頭還真是越來越恭謹了。
我好笑的輕咳了一聲,“這個年紀也該談婚論嫁了。”原諒我被這個時代早婚早育的風氣所同化了。
芙兒杏眼大睜,愣了一下趕緊恭敬的回道:“怎敢有勞小姐操心。”
我揉揉額頭,“芙兒,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客氣?”
芙兒看了我一眼,忍住笑意道:“商家上下都知道小姐你就要成為九皇妃了,我不得不小心啊。”
我白了她一眼,“你是故意的吧?”
芙兒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君君終于從與銀票的掙扎中抬起頭來好奇的看了我們一眼。
“小姐,說實在的,能嫁給九皇子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為什么我總感覺小姐你心不甘情不愿的呢?”芙兒笑夠了,終于正色道。
我笑笑,“芙兒,你覺得覺得嫁給九皇子很了不起?”
芙兒點頭道:“那當然啊,這些天我都聽京城里人人在談論九皇子的功勞呢,上次大少奶奶身邊的翠姐說,司馬大人說了,等九皇子回來,肯定是要被封王的呢。”
芙兒說的司馬大人是我的大嫂司馬青兒的爹爹,嘟嘟的外公。司馬大人雖然年歲與皇上差不多,卻是他的老師,如今掛了個太傅的名號,卻是個閑官兒。按理說,他早已不問朝中事務,為什么他會這么說呢?他可不是個快嘴的人啊。難道……
我皺了皺眉頭,“芙兒,這些話可不要在外面亂說,封不封王那是皇上說的算的,如果讓別人認為這個消息是商家傳出去的,那就麻煩了。”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過嚴肅,芙兒趕緊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我嘆了口氣,蕭祁人還在西域,京城之中卻已經開始開始對他謠言四起,看來蕭祁讓某些人十分忌憚。剛剛稍建功勛,便被人故意套上高帽,是想挑撥他與皇上之間的關系嗎?仔細想想,如果全京城的老百姓都崇拜的仰望著九皇子,那么皇威何在?看來蕭祁要對付的人還挺有本事的。
根據我前世多部宮廷劇的知識積累,我覺得司馬大人之所以會說這樣的話,是投靠了蕭祁的政敵了吧。可是,我就要嫁給九皇子的消息就算外面的人還不知道,司馬大人肯定也能從大嫂那里知道。那么,他怎么會不幫九皇子呢?他的女兒如今可是商家人啊。
不知道蕭祁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了這件事,他又會怎么解決呢?司馬大人一直都是個謹言慎行的人,并不多嘴。他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還讓大嫂的貼身丫鬟聽見,這么碰巧又讓芙兒聽見?
難道是……這是一種示警?
也有這種可能。也許司馬大人認為我就要嫁給九皇子了,那么我肯定心會向著九皇子,所以他就故意讓翠姐傳話給芙兒,進而傳話給我,由我通知蕭祁。甚至是讓我爹娘知道,從而借商家之力幫助蕭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也太沒眼力見兒了,我可不是蕭祁那派的。
“小九,想什么呢?”突然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嚇了一跳。
我掃了一眼眼前閃閃發亮的桃花眼,“八哥,你什么時候進了我的房間?芙兒跟君君呢?”
“他們被我請出去了,我有些事要跟你說。”八哥大喇喇的坐到我對面,笑著說道。
我好奇的看著他,“君君這么好哄?”
八哥一臉心痛的表情,“你不說還好,這孩子小小年紀,怎么就有了貪財的毛病?我叫他出去,他就揚揚手里的銀票,我只好掏了好幾張銀票給他,你說他這是什么時候養成的毛病?”
我還沒聽完,就笑彎了腰,好君君,真是好苗子,以后要好好培養他的商業頭腦才行。
八哥看我一直笑,倒也不惱,只是淡淡的道:“你不想知道段治跟我說了什么?”
我怔了一下,趕緊抬頭看他,“他說什么了?”
八哥又嬉皮笑臉起來,“其實他什么也沒說。”我板了臉剛想教訓他,他又一本正經道:“只是給了我一封信,是九哥的。”
我一愣,九皇子的信?八哥干嘛跟我說?
八哥笑道:“你別這副事不關己的表情,九哥在信中可是特別提到你,說你于他有救命再造之恩,等他回京之后,定要親自登門拜訪,還說,他已知曉與你的婚約之事。”
前面幾句都是客氣話,我倒沒在意。再怎么說,他這條命可是我用珍貴無比的回春丹換回來的,他如果不感謝一下就是不懂禮數了。但是聽到最后一句,我倒是立即來了精神。
“你說他已經知道了婚約的事情?那他怎么說的?他是不是同意了?”我怎么感覺我的語氣好像挺希望他同意似的。
八哥從懷里摸出一封信來,遞到我手里,“想知道你就自己看看吧。”
展開信紙,一手漂亮的行書躍入眼中,字跡秀雅而不失遒勁。人說字如其人,蕭祁,你是不是也如這字般,剛柔并濟?
信中大部分都是在客套,說他身在西域,但仍時時想念在京城情同手足的八哥之類的話,還得知了八哥尋玉之事,等回京后會與之相聚等等,只是語言有些奇怪。然后終于在信快結尾的時候提到了我。
“另,愚兄此次入秣陵殲掃內奸,不幸中伏,身受不治之毒。蒙令妹跋涉千里,身犯險境,施針舍藥。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愚兄不甚感激。無奈愚兄當時昏迷不醒,后每思之,悔不得見小姐尊顏,深感遺憾。愚兄已得知先母與令堂早有約定,既有婚約,愚兄自當回京親見小姐,稟明一切。還望賢弟替愚兄向小姐表明謝意,其余諸事,待愚兄回京詳敘。”
我無語的嘆了口氣,回京稟明一切?能不能說清楚你到底要稟明什么啊?
“小九,你想什么呢?”八哥把我從思索中喚醒。
我趕緊收回思緒,輕咳一聲道:“沒什么。”接著轉移話題道:“八哥,你真的覺得段治只是要交給你一封信這么簡單?”
八哥搖搖頭,“不會這么簡單,段治走的時候,還提醒我說一定要仔細看看。”
我聽他這么一說,趕緊又把信拿到手里,細細的看起來。我回想前世看古裝電視劇時,信中傳遞信息都是藏頭露尾的,不知道蕭祁是不是用了這個方法。一念至此,我把每句話開頭的第一個字連在一起,可惜發現根本語言不通。又試著把每句話尾字連在一起,結果一樣不成語句。
我撓撓腦袋,難道是第一句話的第一個字,第二句話的第二個字,第三句話的第三個字,以此類推?趕緊又試了試。果然,除去蕭祁寫的關于我的那段話,信中前十七句話類推下來,的確是連成了一句話,只是這句話讓我很吃驚,吃驚到覺得蕭祁不會莽撞的寫這封信,但他的確寫了。
“八哥,九皇子可有請你幫過什么忙么?”
“沒有啊?”八哥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表情有些茫然,“小九,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我點點頭,皺著眉頭道:“八哥,九皇子遇到棘手的事了,或者說,大梁遇到棘手的事了。”
八哥愣了一愣,趕緊問道:“什么事?”
我嘆了口氣,“糧餉不能按時到達軍營,邊關兵士軍心日益不穩,恐有兵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