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錦盒中的玉簪通體晶瑩,散發出溫潤而柔和的光。
亦菱枕著手臂,怔怔地盯著玉簪發呆。
持續了半個月的五國盟會結束了,四國的賓客和來使都已陸續離開了懷遠。亦菱順利地完成了負責盟會期間皇宮安全的任務,又回到了掛名將軍過著悠閑生活的狀態。
亦菱出神地望著玉簪,眼前又浮現出安樂殿內華服婦人慈愛的笑容,不禁喃喃道:“娘……”
聽聞夏國第六位女帝冷若雨繼位以來從未親自參加過五國盟會,這一次卻讓人意外地來到了懷遠。該不是為了來看我,來給我過十五歲生辰的吧,亦菱心中美美地想,咧嘴笑了。
“七妹!”二姐荊紫蕓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亦菱忙把錦盒合上,收好,走到門口,打開了門,“二姐。”
“你大哥他們下朝回來了,叫你過去呢。”荊紫蕓道。
“什么事啊?”亦菱問。
“我也不清楚,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有關今日早朝的事。”
亦菱便同荊紫蕓一同來到前廳。
岳悠然與皇甫祉正在說著什么,面色有些凝重,亦菱心中頓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趙子安也恰好從定南王府過來,走進前廳。
岳悠然道:“正好,子安也來了。”
趙子安道:“何事?”
岳悠然道:“準備開戰,今晚就走。”
“什么?!”亦菱和荊紫蕓同時驚呼。
“又要開戰?!和誰?又是吉丹?還是巫里?”亦菱問道。
“又要走得這么急么?”荊紫蕓又問,面露憂色。
“嗯,這次是我們寧國發起的,要攻打云國,所以今晚就要行動。”
“攻打云國?”亦菱十分不解,“不是剛開過五國盟會么?剛訂了盟約,他們就撕毀?”
“不是他們撕毀盟約,是我們。”岳悠然道,又問亦菱,“小妹還記得你當時在安樂鎮城門下射殺了一位敵軍的主帥么?”
亦菱點點頭。
岳悠然又道:“那人的身份已查明,鄭青,云國太子上官望塵的門客。”
什么?!佯裝吉丹的巫里軍隊的主帥是云國太子的門客?!亦菱滿臉驚異。
皇甫祉道:“雖然剛剛開國五國盟會,我們簽訂了盟約,但是云國之前的行為明顯是侵犯我國,云國太子門客擔任巫里國軍主帥,冒充吉丹國軍,攻占我國墉城、安樂鎮,已是違背了之前的盟約,我們此次撕毀盟約,與云國開戰,是為挽回我寧國的顏面,不為過。”
亦菱點點頭,又道:“已向云國下了戰書?”
“還沒有。”岳悠然道。
“皇上可是打算先秘密調動軍隊,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趙子安道。
“正是。”岳悠然點點頭。
“小妹這次要隨我們去么?”皇甫祉問亦菱。
“月兒……”趙子安開口。
亦菱連忙搶先道:“當然要去!”又看向趙子安,一臉“二哥,你就同意了吧”的表情。
趙子安無奈地笑了,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亦菱樂了,正欲回閑庭苑收拾東西,卻聽到有人來報“言相到訪”。
亦菱感到奇怪,言熙明?他來做什么?
正想著,卻見言熙明走進來,幾人相互客套了幾句,岳悠然道:“言相這是……?”
此時,前廳內只是亦菱、岳悠然、趙子安、皇甫祉、言熙明、荊紫蕓幾人,并無其他人。
言熙明從袖中抽出一卷紙,遞給亦菱,“皇上密旨。”
給我的?還是密旨?亦菱連忙展開來看,只見上面寫著:著令宣武將軍趙月于云寧交戰之時,領寧軍五萬鎮守于京。
什么?皇甫祎給她下密旨,讓她留守懷遠?亦菱一臉不爽地盯著手上的密旨。
荊紫蕓湊過來看,也驚道:“皇上竟讓小妹留在懷遠?”
皇甫祉,岳悠然,趙子安聞言相互對視了一下。
云寧即將開戰,在這個時候,元帝竟讓她留在懷遠,意欲何在?是明知自己與大哥、二哥、三哥關系甚密,所以將她強制留在懷遠,以牽制大哥他們,甚至在必要的時候以此威脅他們,還是明知此戰對手為云國,無論是兵力還是戰術都遠遠強于吉丹、巫里那些小國,所以留下五萬寧軍鎮守懷遠,以此分散大哥他們的兵力,好故意讓他們戰敗,然后趁此治他們的罪?
不管是以上哪個原因,還是兩者都有,她都不同意!此次與云國交戰,她一定要上戰場!
亦菱把手中的密旨一卷,往袖中一放,沖出了前廳,完全不理會荊紫蕓在身后喊著“七妹,你去哪里?”
亦菱沖進岳將軍府的馬廄,拽出一匹馬,往馬上一跨,策馬便向皇宮沖去。
宮門口的侍衛見亦菱打馬疾馳而來,喝到:“大膽!何人竟敢擅闖皇宮!”
亦菱理直氣壯地回道:“本將軍有要事,要見皇上,何人敢攔?”速度絲毫不減,直沖進宮門內。幾個侍衛愣了片刻,方才反應過來,一個侍衛沖著亦菱的背影喊道:“趙將軍!見皇上要通報的!有要事也不得私闖皇宮啊!”
亦菱哪里還管這些個規矩,聽都不聽,策馬狂奔,一連闖了好幾道宮門,直闖進了皇宮內。
亦菱看到主道上有一隊太監正向這邊走來,便直接打馬奔了過去,至那些太監跟前,方才勒緊韁繩,那匹馬正狂奔得開心,被亦菱猛地一拉,連忙剎住,前身仰起,前踢揚在空中,距那為首的太監的腦袋不足半臂。亦菱定睛一看,那為首的太監正是元帝身邊的總管朱公公。縱使這老太監在宮中任事幾十年,見過無數大場面,此刻也嚇得面色灰白,雙手直抖,手上白色的拂塵也隨之一抖一抖地,活像一白胡子老頭在抖胡子。
亦菱問道:“朱公公,皇上此刻在何處?”
朱公公道:“皇、皇、皇上此刻就在賢政殿。”朱公公顫顫巍巍地用拂塵指了指身后不遠處的賢政殿。
亦菱聞言,拱手道了一句“謝朱公公”,然后跳下馬,徑直奔向賢政殿。
朱公公見狀,不由地大驚,尖著嗓子叫到:“趙將軍!萬萬不可啊!皇上正在與睿王議事,要見皇上也要待咱家通報一聲啊!”
亦菱哪管這些,沖到賢政殿門前,不顧門前幾位宮人的阻攔,直接撞開了殿門。
元帝皇甫祎果真正在與睿王議事。見亦菱如此突然而又莽撞地沖進來,元帝的臉上露出一絲了然而又無奈的神情,睿王則是皺了皺眉,滿眼的不屑。
亦菱行拜禮,“末將叩見皇上。”正欲開口請求元帝允許她參戰,卻聽元帝對睿王道:“今日的事就暫且商議到此,三弟先回吧。”亦菱吞回了剛要說出口的話。
皇甫禛道:“臣弟先告退了。”然后走出了賢政殿,路過亦菱的時候,冷冷地撇了她一眼。亦菱只覺得后脊梁直冒冷汗。
身后,殿門外的宮人又輕輕地將殿門關上。
殿內陷入了一陣安靜。
亦菱聽到皇甫祎輕輕地嘆了口氣,“趙將軍平身吧。”
亦菱依舊保持著跪拜的姿勢,臉對著光亮的地板道:“皇上,請允許末將隨大軍出征!”
皇甫祎嘆道:“趙將軍這是何苦,此番與云國交戰,勝負難料,十分危險。”
亦菱抬起臉,望著皇甫祎,斬釘截鐵地道:“身為男兒,不能為國效力,為皇上效力,乃是恥辱。”
皇甫祎無奈地笑了:“領軍鎮守懷遠,一樣是為國效力,為朕效力。戰場上卻是勝負難定,生死難料。”
亦菱立即道:“身為寧國將軍,豈有因貪生怕死而不敢上殺場為國效力之理?”此時,亦菱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暗道:還說什么戰場危險,生死難料?若不是你和睿王暗地里設計,我大哥、二哥他們用得著上戰場么?再說,就是因為危險我才要去的。我和二哥分離了七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團聚。讓二哥一個人上戰場,我能放心么?如果我跟去,還能保護二哥呢。亦菱心中這樣想,面上卻絲毫未表露出來,只是一臉堅定地看著元帝。
許久,皇甫祎又輕嘆了口氣,點頭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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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賢閣。
亦菱看著面前一桌的皇宮菜色,滿腹疑惑,不知元帝留她在宮中用午膳,用意何在。
皇甫祎卻一臉淡然無事,仿佛亦菱剛才沒有擅闖皇宮,擅入賢政殿一樣,依舊是淺笑著,絲毫沒有問罪的意思。
亦菱看看元帝,又看看這一桌子的菜,又看看元帝,又看看這一桌子的菜。心中道,元帝總不會明目張膽地在菜中下毒殺了自己吧,是吧?他既然那么想要除掉大哥他們,就不急于這一時,如果現在就殺了自己,那只會打草驚蛇,是吧?還不如除去大哥他們之時一并把自己也滅了,元帝會這么想的,是吧是吧?所以這菜應該沒毒,是吧是吧?
皇甫祎淺淺地笑了,道:“這宮中的菜色可是不合趙將軍的胃口?”
亦菱忙道:“回皇上,不是,這宮中的菜色很是美味。”然后連忙往嘴里填了幾口菜。
皇甫祎無奈地笑了,握著玉箸的手輕輕地垂下,“趙將軍實話實說即可,怕什么呢?”他輕嘆了口氣,又道:“其實朕也知道,這宮中的菜色雖是會集了天下的山珍海味,極盡了世間的美味,吃久了也會膩。朕現在,就有些膩了。”皇甫祎一頓,眼睛盯著手中的一雙玉箸,修長而白潤的手指輕輕地轉著手中的玉箸,“這皇位,坐久了,也會膩。”
啊?亦菱聞言,不禁抬眼看向皇甫祎。皇上剛剛說什么?他難道是在說自己做皇上做膩了?這還是元帝么?元帝不想做皇上了?不想要皇位了?真的假的?
不過片刻的工夫,皇甫祎似是意識到亦菱在緊張地看著他,便連忙裝作沒事一樣,故作自然地問:“趙將軍怎么不吃了?”
亦菱忙拿起玉箸,“回皇上,末將見皇上一直沒吃,所以……”
皇甫祎笑道:“趙將軍多慮了。”然后拿起玉箸夾了點菜送入口中。
亦菱見狀,連忙也夾菜吃起來,脖子后直冒汗。可是,怎么經元帝這么一說,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吃起來就像咽藥一樣呢?亦菱十分郁悶。事實上,亦菱七歲以前在翳國皇宮中,每天對著的也是吃不盡的美味佳肴,后來在濯玉宮,每日的飯食也不差,現在又住在將軍府,每天也是各色美食供著,她還真的沒怎么吃過平常百姓家的飯菜,倒是來懷遠的路上,在應鎮留宿了一夜,次日起來在一個鬧市上路邊的湯面鋪上吃了一碗面,味道還真不錯呢。她還記得當時湯面鋪的那個做面的老大爺還一個勁兒地說他的湯面鋪還是頭一次有她這樣的“貴公子哥兒”光臨呢。想到這個,亦菱不禁對皇甫祎笑道:“皇上,末將倒是前不久在應鎮的一個湯面鋪上吃過一次,味道跟這宮中的菜很不一樣呢,應該就是尋常百姓家飯菜的味道吧。”
皇甫祎聽后笑道:“若是朕,也有幸能像趙將軍一樣,品嘗一下就好了。”皇甫祎臉上露出一絲向往。
亦菱心中暗道:不會吧,你可是寧元帝,這整個寧國都是你的,去應鎮吃一碗面還不是小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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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宮出來,已是午后,亦菱覺得這午飯還真是吃得不怎么舒服,于是又牽著馬走到鬧市區,遠離皇宮和達官貴人們的府邸的普通百姓聚居的地方,在路邊的一個茶攤上喝了幾碗茶,方才覺得痛快多了,這才牽起馬,踱著步打道回府。
誰知剛進岳將軍府門,便看到荊紫蕓站在前廳門口。
荊紫蕓看到亦菱走進來,高興地道:“七妹回來了。”然后三步并作兩步奔過來,拉起亦菱的手,仔仔細細地把亦菱渾身上上下下地瞧了一遍,然后問道:“七妹,元帝沒有把你怎么樣吧?”
亦菱笑了,“當然沒有了,二姐,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么?”
荊紫蕓從亦菱手里拿過韁繩,遞給身邊的一個將軍府的侍衛,侍衛把馬牽走了。亦菱同荊紫蕓一同走入了前廳。
岳悠然問道:“小妹沒事吧?”
“沒事兒!挺好的。”亦菱笑道,忽然發現除了岳悠然、趙子安、皇甫祉和言熙明,又多了兩人,皇甫祾,洛沉碧。
“你們怎么也在啊?”亦菱問道。
“聽說趙將軍擅闖皇宮,被皇兄扣留了,我們正在商議著如何把你救出來呢。”皇甫祾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多謝九王爺費心,我自己出來了。”亦菱道。
“扣留”?元帝不過是留我用午膳而已,那也叫“扣留”?
“月兒下次切不可如此莽撞了。”趙子安道。
“嗯。”亦菱點點頭。
“皇兄都和你說什么了?”皇甫祾一臉好奇。
“沒說什么,皇上不過是留我一同用了午膳而已。”亦菱道。
“用午膳?”皇甫祾故作驚奇,表情十分夸張。亦菱實在懶得理他。
“小妹,皇兄同意讓你參戰了么?”皇甫祉問亦菱。
“嗯,”亦菱點點頭,“皇上應允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臉感到奇怪的樣子,皇甫祉道:“也不知皇兄是怎么想的,實在猜不透啊!”
皇甫祾也道:“是啊,皇兄近來確實有些奇怪。”
言熙明也道:“皇上既然已傳了密旨,讓趙將軍留在懷遠,為何最后又同意趙將軍參戰了呢?”
亦菱看到只有趙子安和洛沉碧二人沒有露出奇怪的神色,而是微微低頭沉思著。
亦菱又問皇甫祾:“奇怪,為何每次無論什么事,九王爺都這么快就知道了?九王爺是如何得知我今日闖了皇宮的?”
被亦菱這么一問,整個前廳瞬間沉寂下來,皇甫祾和言熙明對視了一下,又和皇甫祉對視了一下,然后笑道:“是路上遇到了三皇兄,三皇兄對我說的。”
哦?睿王么?他對我擅闖皇宮的行為很是不屑嘛。還說皇上會扣留我?明顯估計錯誤嘛。亦菱心中也滿是不屑。嗨,這都什么時候了,一大群人還有心思坐在這里揣測元帝的想法?思及此,亦菱開口問岳悠然,“大哥,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岳悠然道:“今晚子時初刻就走。”又對皇甫祉等道:“我們現在散了,各自回去休整一下,晚上再會合。”
“好。”皇甫祉道。
“那容卿怎么辦?”趙子安忽然問道。
對啊,容卿怎么辦?我們都走了,誰來監禁他呢?被二哥這么一問,亦菱心中道。
“不如就讓沉碧……”皇甫祉剛開口,亦菱就脫口而出:“不行!”
整個前廳瞬間又陷入一陣沉寂之中。亦菱心中暗叫不好,因為之前容卿中過“化骨”之毒,“化骨”之毒乃是沉香閣之名毒,而洛沉碧又是沉香閣閣主,故亦菱心中總認為這之間有聯系,所以剛才不假思索地喊出了“不行”。
皇甫祉被亦菱這么突然的一聲喊得怔住了片刻,問道:“小妹為何說不可?”
亦菱頓了一下,感覺后脖子冒出了汗,“洛公子本非寧國人,在此停留恐多有不便,倒不如還是讓現在守園的士兵看著。”
洛沉碧笑道:“是啊,女帝已經回夏國了,我這幾日也要啟程返回了。”
亦菱看向洛沉碧,洛沉碧也看著她,露出溫和的笑容,亦菱不自然地回之一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怎么有種作為主人把客人趕走的感覺呢。
皇甫祾道:“這幾日就走?”洛沉碧微微頷首。
岳悠然道:“這樣也好,那些士兵不是小妹選出來的,就是陳副將的手下,都是信得過的。”
亦菱點點頭,又道:“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荊紫蕓也道:“七妹,二姐同你一道。”
岳悠然道:“好,你和小妹去吧。”
亦菱辭別了眾人,同荊紫蕓一同走出了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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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打得也太突然了吧。”走在岳將軍府的小道上,亦菱對荊紫蕓道。
“是啊,此戰比上一次還要蹊蹺,而且與上一次的戰事關系密切。”荊紫蕓道,臉上帶著憂色,“上次的戰事尚有許多疑點未解,又要開戰。不過,那巫里國軍的將領為何會是云國人?還是云國太子的門客?”
“是啊,很奇怪。”亦菱一臉凝重地道,略思忖了片刻,又道“不管怎樣,都跟元帝脫不了干系。”亦菱湊近荊紫蕓,壓低聲音道:“二姐,我前些日子偶然發現睿王與云國平南王上官絕塵暗中有聯系,他們之間似是有什么秘密的盟約。”
“是么?”荊紫蕓微微一驚,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條,“對了,七妹,你看這個。”
亦菱接過紙條,上面寫著“元帝”二字,旁邊畫著一片卻塵樹的葉子,這是什么意思?卻塵之葉在濯玉宮的暗語里代表危險。莫不是“元帝危險”?
“這紙條是誰給二姐的?”亦菱問道。
“是三妹。昨天有一只鴿子飛來,我一看是三妹的,解開鴿子腳上綁著的紙條,上面就只有這些,不知是何意。”
三姐?三姐荊紫芊?亦菱猶記得那個外冷內熱的女子,當年是如何不管不顧地因為自己偷偷潛入密室要被罰思過,而與大姑姑爭執起來,又是每次都裝作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然后卻在夜深人靜,眾姐妹都睡著的時候,悄悄地蹭過來,為自己白天里練功時不慎弄傷的地方涂上藥膏。亦菱露出一絲想念的微笑,三姐荊紫芊,現在好么?當年,大姐荊紫芹,二姐荊紫蕓,三姐荊紫蕓一同出師,離開了靈霄山,大姐荊紫芹和三姐荊紫芊去了云國,而二姐荊紫蕓則是來了寧國。
“三姐在云國,為何會提到元帝呢?”亦菱奇怪地看著紙條道。
“對啊,不知是為何。”荊紫蕓也奇怪地看著亦菱手上的紙條。
難道……?亦菱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心中不由地一驚。不,不可能,應該不會吧,肯定是自己多慮了。
難道……?亦菱腦中又閃過了一個念頭,心中又是一驚。忙對荊紫蕓道:“二姐,三姐的意思該不會是,元帝已經準備動手了,提醒我們危險吧?”
“啊?是這個意思么?”荊紫蕓聞言一驚,“那三妹又是如何得知元帝要動手的?”
亦菱壓低聲音道:“我剛才不是告訴二姐我前些日子偶然發現睿王與平南王有秘密的盟約么?”
“嗯。”荊紫蕓點點頭。
亦菱的聲音又低了幾分,“我猜測元帝、睿王一黨與云國有密謀,挑起此戰,以除掉大哥、三哥。”
“七妹的推測很有可能。”聞言,荊紫蕓凝眉沉思了片刻方才道。
亦菱輕嘆了口氣,一臉凝重,這天怕是要變了。
荊紫蕓亦是一臉憂色,“七妹,若是一切真的是如你猜測的一樣,那這一次,你們可千萬要小心了,切不可大意啊。”
亦菱重重地點點頭。
荊紫蕓又道:“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不管是吉丹還是巫里都只是小國,可云國是實力與我寧國相當的大國,切不可掉以輕心啊。”
“嗯。”亦菱重重地點了點頭,又道,“二姐,要不,你和我們一起走吧,你留在懷遠,萬一大哥與元帝對立起來,元帝以你要挾我們怎么辦?”
“不行,我不能走。”荊紫蕓搖了搖頭,“我留在這里,元帝對你大哥還放心些,若是我同你們一起走了,那元帝豈不是更有理由污蔑你大哥他們造反了?”
“也是。”亦菱嘆了口氣,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問道:“二姐,元帝一直想安個罪名除掉大哥、三哥,那大哥、三哥他們真的就沒有反叛之心么?”
“這個……”荊紫蕓頓了頓,“二姐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是沒有吧。不過你大哥和你二哥、三哥似乎真的是在謀劃著什么,你大哥也沒有和我說過。”
“二姐,”亦菱忽然看向荊紫蕓,“三哥該不會真的想要奪皇位吧?”
荊紫蕓一驚,看向亦菱,兩人久久都未開口。
許久,荊紫蕓才道:“倘若真是這樣,那這懷遠可是不會再太平了。”荊紫蕓輕嘆口氣,拍了拍亦菱的手背,“七妹,不論你大哥他們在謀劃些什么,還是這一次元帝真的要動手了,你們這次出戰都一定要萬加小心。”
“嗯。”亦菱點頭,又道,“二姐獨自留在懷遠也要多加小心。”
“放心。”荊紫蕓道,“時候不早了,七妹快些回去收拾行裝吧。”
“好。”亦菱與荊紫蕓道了別,然后向閑庭苑走去。
路過信步園時,亦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容公子怎么樣了……
……現如今在岳悠然府上,還不錯,只是被軟禁了而已……
……可有什么新的安排……
……前幾日剛與他聯絡過,還是按原計劃進行……
容卿究竟為皇甫禛、上官絕塵他們安排了什么計劃?
……這次的事,容公子功不可沒啊……
……王爺過獎了……
……不過話說回來,居然是拂衣樓的‘招魂’,實在讓人意外,拂衣樓一向不問世事,容公子竟有如此本事,本王佩服至極啊……
……不過是一位舊識。皇上接下來還有什么打算嗎……
……在大會之前,除了那件事,暫時沒有其他計劃了,那件事……
“那件事”究竟是指什么事?“在大會之前”?那豈不是是已經結束了?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元帝究竟在與睿王、容卿,還有平南王上官絕塵謀劃些什么?
……尊師和前閣主的‘對弈’結束了?……
……沒有,現在由沉碧和我繼續……
……想不到你竟然選擇了皇上,那么洛閣主選擇了誰?九王爺?定南王?……
……這個我也不知道,沉碧并沒有告訴我。倒是你跟在定南王身邊,不應該知道么……
上一次二哥與容卿的對話是什么意思?容卿與洛沉碧“對弈”?“對弈”又指的是什么呢?
亦菱在原地站了許久,終于還是抬腳走進了信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