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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亦菱

第五十七章.此仇未報恨難平(二)

女帝亦菱 菱微涼 5215 2013-02-27 21:58:39

    陳格見帳內只有容卿與亦菱二人,不免感到有些尷尬。

  亦菱見陳格手中拿著一柄銀刀,知他是送刀來。

  “將軍,你要的刀。”陳格走過來,將刀遞給亦菱。

  亦菱將翠玉笛放入懷中收好,接過刀,仔細地看了看。刀上的血跡已經被擦凈,露出銀亮的刀面,距刀背半寸來寬的地方刻著一只蛟龍,蛟龍在九州五國乃是皇子的象征,刀柄末端系著一個如意結,是用上好的紅緞繩線編織而成,其下柔順的流蘇齊齊地垂下,這一切都表明這刀主人的身份絕不普通。

  亦菱握著刀,端詳了片刻,忽然想到一件事,問容卿道:“對了,今日你隨中路大軍去賓城的途中遇到邢尉銘率領的云軍了嗎?”

  “沒有。”容卿道,“上官絕塵率軍埋伏在去賓城的路上,那邢尉銘定是率兵駐守在南尚莊,以防我軍突襲。”

  “上官絕塵這只狐貍!竟然騙我!”亦菱忍不住罵了一句。想到今日在戰場上,她看到上官絕塵身邊沒有邢尉銘的身影,不免有些擔憂,不料被上官絕塵看破,利用了這一點,誆得她心焦氣躁,差點兒被打敗。現在想來,那上官絕塵心機深重,行事謹慎,定不會全軍出動,孤注一擲,一定是命邢尉銘駐守南尚莊了。只是,那上官絕塵又是如何得知寧軍今日會攻打賓城?又是如何得知寧軍行軍的路線,并事先埋伏在那里的?亦菱若有所思地看了陳格一眼。

  “將軍,我軍收復安樂鎮那日,便已經派人回懷遠報信了,至今已有十六天,卻還是沒有懷遠的回信。”陳格一臉嚴肅地道。

  亦菱思忖了片刻。從安樂鎮到懷遠,若是在沿途各驛站更換馬匹和信使,那么不過六天便可以打個來回。

  “柳州城一役勝利后,也派人去通報了,至今也未有任何回信。”陳格又道。

  奇怪啊……亦菱蹙起眉。照理說柳州城的信也該有從朝廷傳回的消息了,這么久都沒有回信,莫不是……懷遠出了什么事?思及此,亦菱連忙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不,不可能,懷遠那邊有皇甫祾和言熙明坐鎮,不會有事的。

  “許是路上有什么狀況耽擱了吧,”亦菱對陳格道,“再等幾天看看。”

  “是。”陳格臉上依然難掩那一絲凝重的神情。

  亦菱右手握緊了刀柄。既然上官絕塵已經現身了,那么不管怎樣,她都要將此仗打下去,定要收復所有城池,為大哥、二哥報仇。

  ………………………………………………………………………………………………………………………………………………………………………………

  昭寧二年正月十三,定南王皇甫祉、鎮國大將軍趙月、振威將軍陳格率五萬寧軍精兵收復寧國失地賓城。

  正月十五,皇甫祉、亦菱率軍返回寧軍大營。

  三天前,皇甫祉欲率輕騎突襲賓城,亦菱執意要隨行,皇甫祉拗不過亦菱,只得同意。亦菱遂命曹沅率大軍于惠州重鎮柳州城以西十里處安營扎寨,一方面防止云軍突襲大營,一方面防止云軍重新攻占柳州城。

  隨后,亦菱與皇甫祉。陳格率五萬精兵攻打賓城,上官絕塵已命云軍棄賓城,全軍退守南尚莊,寧軍不費吹灰之力,收復了賓城。亦菱命呂謠率一萬精兵駐守賓城,而后率其余寧兵返回柳州城大營。

  剛至營門口,見曹沅、孟倩云率眾將領來迎,唯獨不見軍師容卿,亦菱下馬,問道:“怎么不見容軍師?”

  曹沅道:“昨日容軍師的一位故交來訪,此時許是在帳中敘舊呢。”

  故交?什么故交竟敢找人找到軍營來?亦菱對一旁的皇甫祉和孟倩云道:“三哥、五姐,我先進去看一下。”

  二人均點點頭,亦菱臨走前還不忘打趣道:“五姐和三哥還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孟倩云當下就紅了臉,半羞半惱道:“壞七弟!還不去找你的軍師去!”

  亦菱哈哈地笑著跑開了。

  軍師帳前,亦菱站住腳步,輕輕地掀開帳簾,只見帳中兩名男子相對而坐,白衣男子,清雅如仙,青衣男子,溫潤如玉。

  青衣男子正是洛沉碧。

  容卿微笑著道:“看將軍如此春風得意,定是順利地取了賓城。”

  “那是自然,”亦菱笑道,又對洛沉碧道,“沉碧,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洛沉碧露出溫和的笑容,聲音輕柔動聽。

  “打擾你們敘舊了?”亦菱嘴上這樣說著,實際卻很自覺地在一旁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接連趕路,都沒怎么顧上喝水,方才渴壞了。

  “怎么會?”洛沉碧笑道。

  亦菱又倒了一杯茶,方才第一杯喝得太快,沒品出是什么茶。亦菱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對容卿道:“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云霧啊。”

  容卿望著亦菱,眼中盡是笑意,那笑意中似乎還蘊含了什么別的情感,專注中帶著溫柔。亦菱不由地想起容卿曾說過,云霧之茶,雖不及龍井、碧螺春那樣盛名于世,卻是滋味醇厚,清香不盡,即使是多次沖泡,也是醇香綿綿,就像人與人之間最真摯的情意,綿綿不盡,于是笑道:“你們同門師兄弟間的感情還真是綿綿不盡啊。”

  容卿一怔,沒料到亦菱會突然把話題轉到他和洛沉碧身上。洛沉碧并不知道容卿之前對亦菱說過的話,故一臉詫異地看了看亦菱,又看了看容卿。

  這時有士兵來報說王爺請將軍和軍師去主帳議事,亦菱便對容卿道:“貴客來訪,把客人一個人留在這里實在于禮不合,不如我在這里陪沉碧,你幫我和三哥說一聲。”

  “也好。”容卿說著,便起身走出了營帳。

  帳中只余亦菱與洛沉碧二人,亦菱與他對視了片刻后開口道:“是母親讓你來的吧。”

  洛沉碧溫和一笑,“不全是。”

  哦?亦菱不解。難不成你自己也想來?“母親說了什么嗎?”亦菱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道,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陛下讓我轉告你,待此次戰事結束后,就回夏國吧。”洛沉碧注視著亦菱道。

  果然……亦菱握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隨后輕輕將茶杯放在幾案上,“此事待此戰結束,回到懷遠后再議吧。”

  “陛下非常希望你能回到夏國。”洛沉碧又道,沉靜若湖泊般的眸中竟溢滿了期待與渴望。

  “待此戰結束后我還要回京城復命,不過要不了多久,我還是要回夏國的。”亦菱認真地道,洛沉碧聞言露出溫和的笑容,帶著淡淡的喜悅,宛如名貴的美玉散發出瑩潤溫和的光澤。亦菱看著洛沉碧,不由地一怔,隨即話題一轉,勾唇一笑道:“那你來又是為了什么呢?”

  洛沉碧聞言,臉上帶著淺淺的喜悅的笑容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憂傷,“菱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么?”

  亦菱渾身輕輕一顫,她怔怔地望著他憂傷的面容,忽然產生了一種說謊的沖動。當然……記得。可是,記得什么呢?她竭盡全力地搜腸刮肚,回憶從小到大的經歷,七歲之前,她是翳國的憐月公主,生活在臨陽的皇宮中,除了父皇、母妃、乳母、三位皇兄和一些隨侍的太監宮女外,就沒再接觸過任何人。臨陽政變,她逃亡出來,被大姑姑白芷和七姑姑林晚晴所救,每天朝夕相處的人除了兩位姑姑,就是一眾濯玉宮的姐妹,還有因偶然機會得以相認的祖母藍汀染,以及后來去看望過自己的母親冷若雨和父親李浚,一直到十四歲那年出師,七年之內沒有見過任何其他人,更別說是陌生的男子了。

  出師以后來到懷遠不久之后,便在醉月樓的幽蘭居第一次遇見他,猶記得那時他看到自己后露出驚愕與疑惑的神色,為什么會感到驚愕與疑惑呢?難道他之前真的認識自己?可若是自己真的在那之前就已經與他相識了,這樣溫潤美好的男子,自己又怎么可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

  洛沉碧見亦菱半晌沒有說話,失落地垂下眼,周身都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哀傷,如明珠美玉黯淡下來,失去了美麗的光澤一般。“不記得了也好……”洛沉碧輕聲嘆道。

  亦菱心頭一顫,他悲傷的神情似曾相識,似乎有那么一瞬間,她就要記起他來了,但待她再仔細地回憶,卻發現那一閃而過的熟悉感已經轉瞬即逝,關于洛沉碧的一切記憶都是從醉月樓的那次相遇開始的。她望著憂傷的男子,小心地開口道:“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么?”

  洛沉碧聞言,緩緩地抬眼,將目光投向她。亦菱被他眼中深深的哀傷與落寞震得心中一痛。究竟是什么樣的過往讓眼前溫和淡然的男子傷痛至此?

  “是的,”洛沉碧柔聲道,聲音中透著無奈與凄涼,“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可惜……你已經忘了我。”他修長好看的眉輕輕蹙起,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沉靜若湖泊般的雙眸中溢滿了悲傷。亦菱慌忙找話來安慰他,“那個……我一時半會兒真的想不起來……不過我們現在不是又相識了,這樣不也很好么?”

  洛沉碧聞言微微一笑,淡去了眼中的憂傷,他眉眼溫和至極,眸中也漾起了一片溫柔,“是啊,還好我們現在又認識了。”

  亦菱也連忙笑道:“對啊對啊!不過……我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呢?”

  洛沉碧又是溫柔一笑,“我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天,下著好大的雪,漫天的飛雪,如碎玉落花一般……”他說著,目光漸漸迷離起來,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思念與向往,亦菱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就仿佛是透過自己看著另外一個人,一個他思念至極的人。

  下雪的一天?漫天的飛雪?亦菱竭力地回憶自己過去是否遇到過這樣的場景,卻依舊是徒勞。

  “報告將軍,王爺說了,洛公子不是外人,請將軍與洛公子一同到主帳議事。”帳外傳來一寧兵的聲音。

  亦菱這才想起來,洛沉碧本來就是支持三哥皇甫祉和昭帝皇甫祾的,之前懷遠政變,洛沉碧也是為皇甫祾奪位出謀劃策的人,遂起身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一道過去吧。”

  洛沉碧溫和一笑,柔聲應道:“好。”

  寧軍大營主帳中,皇甫祉、孟倩云、曹沅、陳格、李沐陽、李沐云、容卿、洛沉碧,還有亦菱,一眾人聚在一處議事。

  李沐陽、李沐云兄弟二人剛剛分別從李橋鎮和桂花莊趕回來,皇甫祉向他們詢問了李橋鎮和桂花莊的情況,李沐陽、李沐云皆是留了一萬寧軍分別駐守兩鎮,以防云軍反攻。

  皇甫祉又道:“各位難道不覺得此次與云國一戰打得太過順利了么?”

  “是啊,從安樂鎮一役開始,我軍就幾乎沒有打過敗仗,在賓城附近遭遇云軍埋伏一役,也算是打成平手,確實太過順利了。”曹沅贊同道。

  “而且還有一點十分可疑,”亦菱也說道,“去年臘月,云軍突襲墉城,挑起兩國戰事,之后卻再無動作,而我軍于臘月廿三突襲并奪回安樂鎮之后,上官絕塵一直都未出現,照理說若是云軍突襲墉城時他尚在商都,而他得知我軍奪回安樂鎮后趕往云寧邊界,應該早就到了,為何直到五日前才現身?”

  容卿聞言道:“距云國商都傳來的消息,去年十一月,云景帝病情加重,云國朝廷的局勢愈加動蕩,尤其是在云景帝下詔命太子監國之后,幾位皇子為爭皇位,明爭暗斗得愈加激烈。”

  洛沉碧道:“既然如此,上官絕塵更應當留在商都,忙于爭奪皇位,又怎么會命云軍突襲墉城,挑起戰事呢?”

  容卿聞言,與洛沉碧對視了片刻,又道:“或許另有隱情。”

  洛沉碧沉吟片刻,又道:“倘若真是另有隱情,那么云景帝病情有所好轉之后,上官絕塵才出現在戰場上就不奇怪了。”

  這邊容卿和洛沉碧兩人說著,亦菱腦中飛快地轉著,臘月的時候懷遠得到消息說云軍突襲墉城,之后云軍卻再沒有任何動作,那時云景帝正病重,并命太子上官望塵監國,云國朝政局勢動蕩,暗潮洶涌,幾位皇子之間,尤其是太子和平南王上官絕塵兩黨的奪位之爭愈演愈烈,此時上官絕塵正忙于奪位,不太可能下令命云軍主動挑起戰事,而之后寧軍一連奪回幾座城池,其間上官絕塵一直未曾露面,而如今云景帝病情好轉,故上官絕塵才趕回戰場。

  因這云寧邊界的駐軍及攻占寧國幾處城池的云軍皆是上官絕塵的部下,故此戰不論因何而起,上官絕塵都要負一定的責任,所以他才會出現在戰場上。但云國朝廷局勢動蕩,上官絕塵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主動挑起云寧兩國的戰事,也就是說,十二月時云軍突襲墉城的事應該另有隱情。什么事情,一旦牽扯到皇權就會變得復雜無比。

  “王爺,將軍,”曹沅忽然開口,打斷了亦菱的思緒,“還有一件事,我軍派人回懷遠傳捷報,至今未收到任何回信。”

  皇甫祉聞言神情登時又肅然了幾分,“今日已是正月十五了,怎么可能還沒有回信?莫不是懷遠那邊……”皇甫祉看著曹沅道。

  亦菱連忙笑道:“不會吧,應該是在路上有事耽擱了。”

  曹沅道:“賓城收復的捷報也派人送走了,那就再等等看吧,或許很快……”

  “報!”帳外寧兵忽然道,“惠州刺史張大人派人來報,朝廷來人了,此時正在柳州城府衙內,請王爺和各位將軍前去。”

  “你看,這不是說到就到?”亦菱對曹沅笑道。

  于是,眾人便往柳州城內而去。

  亦菱等人隨衙役走進府衙內,只見張刺史正與一名身著藏青色衣衫的男子相談甚歡,男子容貌俊秀,長長的青絲用一根藏青色的帶子束起,雙眸若琉璃一般明凈清亮。正是寧國現任丞相,言熙明。

  “言相?”皇甫祉、亦菱二人見到來人是言熙明,皆感到有些驚異,異口同聲地道。

  言熙明看到皇甫祉后不禁怔了一下,但神色很快便恢復正常,起身相迎道:“王爺,趙將軍。”接著言熙明又看到了隨后走進來的容卿、洛沉碧二人,不禁又是微微一怔。

  “不知這二位公子是……?”張譯看了看容卿、洛沉碧二人,向亦菱詢問道。

  亦菱聞言連忙敲了敲頭,笑道:“忘了介紹,這位是容卿,這位是洛沉碧。”又轉身對容卿、洛沉碧道,“這是惠州刺史張譯張大人。”

  張譯睜大了眼睛,驚嘆道:“原來兩位就是舉世聞名的容公子與洛公子,張某人有生之年能一睹兩位公子的風采,實在是三生有幸啊!”三人不免客套了一番。

  言熙明不由地對亦菱笑道:“沒想到軍中竟聚集了這么多人物。”

  亦菱笑道:“今天不是元宵節么?大伙兒聚在一起過多熱鬧。”

  “哦?這么說我來得正巧了?”言熙明笑道。

  “那是,熙明你來得正好,我們今晚一同過元宵節好了。”

  “我很榮幸。不過,”言熙明話鋒一轉,神情也變得嚴肅認真起來,“在此之前,我想問問趙將軍,為何要謊報軍情,稱安樂鎮一役慘敗,五萬精兵損傷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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