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試探
羅彬沿著李弘成所指的方向,穿過曲折的回廊,步履從容,目標明確地走向靖王府后院。
前廳的詩會喧囂似乎被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此處靜謐得只能聽到風吹過湖面的細微漣漪聲。
后院果然有一片不小的湖泊,碧波微漾。
一座精巧的涼亭臨水而建,幾條蜿蜒的長廊如同玉帶般將亭子與岸邊相連。
湖光瀲滟,倒映著天光云影,確是個獨處靜思的好地方。
羅彬從長廊的另一端拐出,遠遠便望見涼亭中那道醒目的身影。一位身著華貴翠綠錦袍的少年,正背對著他,負手立于亭邊,似在欣賞湖景。姿態(tài)看似閑適,卻隱隱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深沉。
他腳步未停,繼續(xù)不緊不慢地朝涼亭走去。就在他即將踏上通往涼亭的最后一段石板路時,一股森冷的殺機毫無征兆地從身后暴起!
嗤——!
一道迅疾如電的劍光,帶著刺骨的寒意,直刺羅彬后心!角度刁鉆,速度驚人,顯然是想一擊斃命,將他串個透心涼!
羅彬卻仿佛毫無所覺,甚至連腳步的節(jié)奏都未曾改變半分,依舊保持著先前的速度,向涼亭邁步。
那劍光的主人,似乎被羅彬這視若無睹的態(tài)度激怒,劍尖的鋒芒更盛,速度再快三分,眼看就要洞穿那月白色的背影!
然而,就在劍尖距離羅彬背心僅剩一步之遙的剎那——
噗通!
一聲悶響!
那凌厲無匹的劍勢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瞬間疲軟、潰散!緊接著,一個握著長劍的玄衣身影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摔倒在羅彬身后的石板地上,四肢抽搐,掙扎著想要爬起,卻連手指都難以動彈分毫。
正是二皇子麾下快劍高手——謝必安!
涼亭中的翠綠身影終于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那張年輕俊秀的臉上,帶著一絲未曾掩飾的詫異,目光在地上的謝必安和依舊云淡風輕的羅彬之間來回掃視。
隨即,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笑容里混雜著驚訝、興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羅彬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徑直走入涼亭,對著這位身份尊貴的二皇子李承澤隨意地拱了拱手:
“二殿下久等了。”
說完,他竟毫不客氣地在軟榻上坐下,伸手就從面前精致的果盤里拈起一串紫玉般的葡萄,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李承澤看著羅彬這近乎“無禮”的舉動,眼神變得更加古怪。
敢問也不問就吃他東西的人,眼前這位儋州來的“神醫(yī)才子”絕對是第一個。
他瞥了眼地上還在徒勞掙扎的謝必安,好奇地問道:
“他……這是怎么了?”
羅彬吐出幾顆葡萄籽,語氣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猓?p> “沒什么,一點‘清風醉’罷了。放心,死不了,一個時辰后藥力自解,就能動了。”
“清風醉?”
李承澤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這才猛然想起,眼前這位名滿天下的神醫(yī),師承可是那位以毒術(shù)冠絕天下的費介!
謝必安輸?shù)谩€真是一點都不冤。
他這位“八家將”之首的快劍,在真正的毒道大師面前,居然連近身都做不到。
李承澤在羅彬?qū)γ娴能涢阶拢粗鴮Ψ接迫蛔缘玫叵碛弥钠咸眩滩蛔柕溃?p> “范閑,你既知我是二皇子,為何還能如此……淡定?甚至……有些無禮?”
羅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對方問了個很傻的問題:
“不是殿下你請我來的嗎?既是私下相見,何必拘泥于那些虛禮?”
李承澤一噎,隨即失笑:
“好,好一個‘何必拘泥’!那你知道,我今日請你來,所為何事嗎?”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羅彬搖搖頭,將最后一顆葡萄丟進嘴里,拍了拍手:
“我又不是殿下肚子里的蛔蟲,哪能猜到這些彎彎繞繞?殿下還是直說吧。”
李承澤臉上的笑容驟然變得陰狠,眼中殺機畢露,一字一頓道:
“你是太子極其反感之人,而我與太子……恰好有些嫌隙。所以今日,我便想借你項上人頭一用,換我兄弟二人一個和睦!如何?”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般彌漫開來,足以讓尋常人肝膽俱裂。
羅彬聞言,卻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嗤”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搖頭:
“殿下真愛說笑。若區(qū)區(qū)一個范閑的人頭,就能換來殿下與太子殿下和睦如初,那您二位早就該兄友弟恭,何至于今日?”
他收斂了笑容,眼神平靜地直視李承澤,話鋒一轉(zhuǎn),
“而且,殿下打算怎么拿在下這顆人頭?是靠地上這位……”
他指了指還在抽搐的謝必安,
“還是靠……上頭那位?”
話音剛落,李承澤臉上的陰狠還未褪去,就聽頭頂涼亭的飛檐上傳來“啪嗒”一聲輕響!
一本藍皮線裝書毫無征兆地滑落,眼看就要墜入湖中!
就在書本即將落水的剎那,一股無形的柔和吸力憑空而生!
那本書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穩(wěn)穩(wěn)托住,凌空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飛入了羅彬攤開的掌中!
李承澤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隔空取物!這份對真氣的精妙操控,已臻化境!
更讓他心驚肉跳的是——那本書,他認得!
正是他另一位護衛(wèi)“鐵鉞”范無救從不離身、每日都要翻閱的愛書!
范無救此刻,本該如同最忠實的影子,潛伏在亭頂?shù)年幱袄铮∫运纳硎郑蹩赡苓B一本書都拿不住?!
答案只有一個!
李承澤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羅彬仿佛沒看到李承澤眼中的驚濤駭浪,自顧自地翻開那本書。
書頁有些陳舊,邊角磨損,顯然被翻過無數(shù)次。書頁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的批注,見解獨到,文采斐然。羅彬看得連連點頭,由衷贊道:
“此人文思敏捷,見解不俗,若專心科舉,必非池中之物。做個護衛(wèi),可惜了。若能金榜題名,入朝為官,將來封侯拜相,也未必沒有可能。”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亭頂那位渾身同樣酸軟無力、動彈不得的范無救耳中。
范無救心中一震,一股從未有過的熱流涌上心頭。
下次春闈……他定要去試試!
李承澤強壓下心中的震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當真?”
羅彬合上書,篤定道:
“八九不離十。歷屆春闈考題與策論方向,我都仔細研讀過。以此書批注所展現(xiàn)的功底與才思,只要臨場發(fā)揮不失常,高中并非難事。”
李承澤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真切的喜色,抬頭對著亭頂朗聲道:
“無救!聽見了嗎?范先生說你能過春闈!”
這聲喊,既是告訴范無救,也是在向羅彬示好。
羅彬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殿下這就信我了?方才不是還要拿我的人頭去換兄弟和睦嗎?”
李承澤臉上的陰鷙瞬間消失,換上爽朗的笑容,仿佛剛才的殺機從未存在:
“哈哈,玩笑話,范兄莫要當真!本王素來欣賞真才實學之人!”
羅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矮幾上那本熟悉的書冊上——《紅樓》。他拿起書,隨意翻了翻,放回桌子上:
“殿下也愛看《紅樓》?”
李承澤也拿起自己那本翻得有些卷邊的《紅樓》,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喜愛:
“此書精妙絕倫,人物鮮活,情思百轉(zhuǎn),令人手不釋卷,每每讀之,都有新得。”
“殿下喜歡就好。”
羅彬笑容意味深長。
李承澤話鋒一轉(zhuǎn),帶著試探:
“范閑,今日你與我私下相見,消息必定會傳入太子耳中。你……打算如何應(yīng)對?”
羅彬笑容不變,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灑脫:
“涼拌唄。我要娶婉兒,接掌內(nèi)庫,就注定會惹惱太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我就帶著靈兒和婉兒辭官出海,找個世外桃源,安安穩(wěn)穩(wěn)過自己的小日子去。天大地大,何處不能逍遙?”
李承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難明的光芒,有羨慕,也有一絲自嘲:
“真灑脫……若本王也能如范兄這般,該多好。”
“殿下就別想了。”
羅彬看著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洞穿世事的銳利,
“您是陛下特意留給太子殿下磨礪鋒芒的‘磨刀石’。刀若磨不快,陛下……是不會輕易放您離開這棋盤的。”
他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如同驚雷在李承澤耳邊炸響!
李承澤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瞳孔深處是難以言喻的驚駭!
他費盡心機,經(jīng)歷諸多挫折,才隱約看清自己這枚棋子的宿命。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竟如此輕易、如此直白地將這血淋淋的真相點了出來!
他不僅看透了,還敢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
這需要何等的膽識,或者說……何等的有恃無恐?!
羅彬仿佛沒看到李承澤的失態(tài),他看著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殿下既愛看《紅樓》,那可知林黛玉為何從不勸賈寶玉好好讀書,考取功名?”
李承澤還沉浸在“磨刀石”的震撼中,下意識地順著問道:
“為何?”
“因為林黛玉知道,”
羅彬的聲音帶著一絲嘆息,
“做官很累,很危險,一步踏錯,便是萬丈深淵。”
他轉(zhuǎn)頭,目光直視李承澤有些失焦的眼睛,
“殿下同樣如此。您并非天性嗜權(quán),也深知這爭權(quán)奪利之路兇險萬分,步步驚心……但您,不得不爭。”
李承澤猛地回過神,眼中閃過一絲被看穿內(nèi)心的狼狽,隨即化為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銳利,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體微微前傾,帶著壓迫感:
“范閑,你怎知本王是‘不得不爭’,而非天生就想要這滔天權(quán)勢?你很了解本王?”
他想奪回談話的主動權(quán)。
羅彬心中暗笑:廢話,電視劇都演爛了。
面上卻依舊平靜,迎上李承澤逼視的目光:
“不敢說了解殿下。但這點心思,還是能揣摩一二的。喜歡《紅樓》的人,心思大抵都有些相通之處。”
李承澤不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羅彬,仿佛要將他徹底看穿。
羅彬卻不再理會他那探究的目光,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打在李承澤的心上:
“殿下少時酷愛詩書,向往閑云野鶴,卻被陛下委以重任。十三歲封王,十五歲便得陛下恩準旁聽朝政,更在群臣面前贊您‘德才兼?zhèn)洌蔀橹T皇子表率’……”
他頓了頓,看著李承澤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如此厚愛,自然招致嫉恨。太子殿下視您為心腹大患,幾次三番欲除之而后快……這些,殿下都忘了嗎?”
李承澤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前面那些是慶國公開的秘密,不足為奇。
但后面這句“太子幾次三番欲除之而后快”……這是絕對的宮廷秘辛!
是深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恨意!范閑,他是如何得知的?!
難道……是鑒查院?!
是了,他是鑒查院提司!
陳萍萍那個老狐貍……李承澤心中瞬間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驚疑不定。
羅彬不再看他,站起身,撣了撣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天色不早,在下家中還有要事,先行告退。”
他轉(zhuǎn)身,剛走出兩步,卻又突然停下。
沒有回頭,只是側(cè)身對著李承澤,仿佛隨口問道:
“對了,二殿下。儋州那次刺殺……與您無關(guān)吧?”
這問題問得太過突兀,太過直白!李承澤猝不及防,愣了一瞬。
但他反應(yīng)極快,幾乎是本能地、斬釘截鐵地脫口而出:
“與本王絕無半點關(guān)系!”
語氣帶著被冒犯的慍怒。
羅彬聞言,臉上終于露出一抹清晰的笑容,那笑容在夕陽余暉下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他點了點頭,語氣輕松:
“嗯,我信殿下。”
說完,不再停留,邁步離去。經(jīng)過依舊癱軟在地的謝必安身邊時,還不忘“好心”提醒了一句:
“放心,你們很快就能站起來了。”
隨即,身影便消失在長廊的拐角處。
涼亭內(nèi),李承澤卻僵立在原地,望著羅彬消失的方向,久久無法回神。腦海中反復(fù)回蕩著羅彬最后那個笑容,以及那句
“儋州刺殺……與您無關(guān)吧?”
他問這個做什么?
是單純地懷疑,是我故意派人刺殺他,嫁禍太子,好讓他與太子徹底反目,從而倒向我?
還是……他知道了更深層的東西?
知道了我與長公主李云睿那隱秘的同盟?
知道儋州刺殺,本就是李云睿為了內(nèi)庫財權(quán),而我也默許甚至提供了某些便利?!
按常理推斷,必然是第一種可能。他與李云睿的關(guān)系,是絕密中的絕密。
可……羅彬轉(zhuǎn)身離去時那個洞悉一切的笑容,那句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我信殿下”……都讓他心底發(fā)寒,讓他對自己的判斷產(chǎn)生了強烈的動搖!
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位能寫出《紅樓》、作出《登高》的曠世才子,這位能起死回生的神醫(yī),其心思之深、手段之莫測,遠非他之前所預(yù)料的那么簡單!
這潭京都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渾!
“殿……殿下……”
這時,地上的謝必安終于恢復(fù)了一些力氣,掙扎著半跪起來,臉色因屈辱和憤怒而漲紅,咬牙切齒道:
“此人……太過狂妄!竟敢如此戲耍我等!要不要屬下……去……”
他眼中殺意凜然。
李承澤還沒來得及回答——
噗通!
嘩啦!
頭頂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
只見范無救那魁梧的身影,如同斷了翅膀的大鳥,直挺挺地從亭頂摔進了冰冷的湖水里!
濺起巨大的水花!他顯然也中了“清風醉”,渾身無力,連掙扎都做不到,只能咕嘟咕嘟地往下沉!
李承澤看著這一幕,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趕緊救人!”
謝必安看著自己還在微微發(fā)抖的雙手,以及迅速沉底的范無救,臉色一苦:
“殿下……屬下……屬下也渾身沒力氣啊……”
李承澤:“……”
我也不會游泳啊!
兩人面面相覷,看著湖面上僅剩的幾個氣泡,陷入了短暫的、詭異的沉默。
最終,還是幾個路過的王府下人聽到動靜,七手八腳地將已經(jīng)灌了一肚子水、翻著白眼的范無救從湖里撈了上來。
好在救得及時,只是嗆水昏迷,暫無性命之憂。
李承澤看著被狼狽拖下去救治的范無救,再看看眼前平靜卻深不見底的湖水,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
他暗自決定:以后還是離水遠點!
范無救這種高手落水都差點淹死,自己這旱鴨子要是掉下去,怕是當場就得去見列祖列宗!
他搖搖頭,彎腰準備拿起矮幾上的《紅樓》離開這個讓他心驚肉跳的是非之地。
然而,他的動作卻猛地頓住了。
《紅樓》書頁上,不知何時,竟靜靜地壓著兩本薄薄的小冊子!
李承澤疑惑地拿起冊子。冊子很新,封面沒有任何字跡。
他翻開其中一本,瞳孔瞬間收縮!
里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精妙絕倫的人形圖譜!
線條流暢,姿態(tài)各異,或持劍疾刺,或揮劍格擋,每一筆都蘊含著凌厲無比的劍意!
旁邊還配有寥寥數(shù)語的注釋,直指快劍精髓!
“這……這是劍譜?!”
剛剛恢復(fù)一點力氣,湊過來的謝必安也看到了冊子內(nèi)容,失聲驚呼,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
“是快劍劍譜!精妙!太精妙了!比我?guī)熼T傳承的劍法還要高深玄奧!”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另一本冊子翻開,里面赫然是刀法圖譜,剛猛霸道,卻又帶著一種劈波斬浪的流暢意境。
“刀!是刀譜!這路子……太適合老范了!”
謝必安激動得渾身顫抖,猛地看向李承澤,眼中充滿了感激與狂熱:
“殿下!這……這是您特意為我們尋來的?!殿下大恩!屬下……屬下唯有以死相報!”
說著就要跪下叩頭。
李承澤看著手中那本快劍譜,又看看激動萬分的謝必安,張了張嘴,最終卻什么也沒說。
他沒有否認,只是輕輕拍了拍謝必安的肩膀,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羅彬離去的方向,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
給他這兩本冊子的人……顯然并不希望他說出去。
至于這個人是誰?
剛才這涼亭里,除了他和動彈不得的謝必安、范無救,就只有……
李承澤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驚濤駭浪,對兀自激動的謝必安淡淡道:
“什么死不死的。以后本王若是不小心掉水里……記得快點把我撈上來就行。”
他收好兩本冊子,連同那本《紅樓》,轉(zhuǎn)身離去。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那翠綠的錦袍背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映襯下,顯得格外孤寂,也充滿了更深的疑惑與忌憚。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到底知道多少?
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極品雙頭鮑
有人說不喜歡魔改的成份,那我就刪掉,雖然魔改的并不影響后面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