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連材這個小子算是暫時安全，每天跟在我身后跑腿，勤快利落，因為我的特別吩咐，王總管和他的徒弟們都極度配合，他們時時留心著連材，不讓他碰與奏本有關的東西。

　　王總管的一位徒弟聶玉盛，今年只有15歲，他進宮前名叫聶盛，后來因為太監進宮要“論資排輩”，所以改成了現在的名兒。小聶的小名叫作：“聶八十”，取名的因由是他的爺爺給他算命，算命的說他能平安活到八十歲。

　　由于上次的大清洗，載湉身邊的近侍不是老就是小，作為唯一僥幸生存的舊人，除了王商以外，我對于這些新換的同人都不熟識，更甭提有什么交情。但是，以小聶的個性，想要不認識他，恐怕很難。

　　因為他小，個頭還沒有定型，但跑得卻是所有人中最快的；而且，在所有新換的人里，他是唯一一個和我同年的人，更重要的是，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愛好——打烏鴉。

　　京城里烏鴉很多，一年四季不絕，我為了更好地融入“組織”，也學會了在閑暇時間打烏鴉玩的勾當。雖然這是極危險的，因為烏鴉是滿清的圣鳥，先皇曾經明令禁止打“圣鳥”的行為，但是對于太監而言，烏鴉是厄運的象征，所以太監們恨死了烏鴉，經常以打烏鴉為樂。

　　小聶彈弓玩的神準，打烏鴉變成他的拿手絕活。有次他因為這么干被載湉逮到，我便推說是我打的。我的皇上發小一臉不屑，說這么殘忍而又有“水平”的活兒，我是“干不成的”。

　　載湉對此事不予處理，我和小聶卻成了無話不談的兄弟。小聶從此對我的話是言聽計從，所以這些天我派他在連材身邊“潛著”，時時保護著他。（哎，其實就是護著他不讓他亂來。）

　　我這樣做有我的目的，因為那本閑書上寫得明白，歷史上的寇連材就是因為一個寫著十條意見的奏本而被太后杖斃的，我想，只要不讓他寫奏本，連材就不會有事了。

　　現在我也管不了這個倔強的徒弟了，我的發小今天特別高興，（他等這天很久了！），因為今天太后下旨，賞還珍、瑾二妃的封號，這就意味著載湉朝思暮想的小老婆可以重獲自由了。

　　今日一早，載湉就派人去內務府領了兩個盒子，精美的寶盒中放著兩枚金印。由小聶去往瑾貴人住的永和宮宣旨，我則身上揣著一張薄薄的諭旨，手托那枚沉甸甸的印，隨著我的發小前往那個他日夜思念的地方。

　　我們進入景仁宮時，珍小主并沒有顯得太開心。她有些呆呆的看著載湉，像是看著她生命中的某件至寶似的。久久地，那目光不曾移開，載湉則以同樣熾熱的目光凝視他這位妃子，兩人像中了定身術一樣的，長時間沒有說一個字。

　　見狀我展開諭旨正欲宣讀，想緩和一下僵局，我那位壞脾氣的發小忽然擺手。我嚇得放下金印和諭旨，一溜煙跑到了門外。

　　然后聽見里面一句：“愛妃，以后不分開了……再也不分開了。”

　　珍小主得到的那枚金印據說得到載湉的特別關照，里外都是純金的，要知道這本身又是一件違制的事，但是珍小主連看都沒看那東西一眼，看來內務府和造辦處是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