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帶來的困擾,還遠遠沒有終止。這天俺前腳走出了大舅子的房,后腳就溜出了公署,步行回家一趟,要求趙先生立刻“帶薪休假”,前往昌平府嚴家客棧避風頭。
等我安排好一切,回歸本位的時候,慶大帥哥眨眨他那星子一般的亮眼,死死盯著我看了一瞬,嘴里輕輕“嘖嘖”了幾下,終究啥也沒有說。
然而我卻沒有對慶善隱瞞這件事。畢竟我無故離崗,總得給人一個交代。
我沒有想到,慶善一聽完我的敘述,居然一拍大腿,“走得好!”
我知道,我的處境暫時安全了。我坐在公務桌前,提筆寫了一份“說帖”,這是品級不夠的官員,向太后稟告秘事的時候,所用的文體,相當于奏折,但內容隱秘,按例由本部堂官轉遞,直達太后駕前。
在說帖上,我仔細虛構了何奎山和雨霖有娃娃親的“事實”,對張總管的晚到一步,深感遺憾。接著,我將自個兒的臉皮壘成一座厚厚的青石城墻——藏起內心的真實想法,我把“姑母”夸成“觀音再生、彌勒轉世”;最后,我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可憐的古文字功底,又從載湉當年送我的字帖上,一個個臨摹下漂亮的顏體字,苦口婆心地建議太后立刻收回成命。
完成了大作的“潤色”工作,下直以前,我戰戰兢兢地把作品交給了堂官。
把那篇“神作”交上去以后,“姑母”果然沒有找我的茬,時間洗掉了我的焦躁,我的心情平靜了。
轉眼到了深秋,何先生和趙先生還是沒一點消息。
趙先生走的時候,銀子行李都由我友情提供,我大概不用擔心他這個大齡單身漢,倒是奎山,這個何奎山吶,啥也沒帶走,帶著媳婦兒,現在不知道好不好?哎!
今天晚間,李順安到府相訪。說李蓮英忽然身體很不好,急著要見我,讓我趕緊換上太監工服去值房見他一面。
“為啥要換裝呢?以前不是……”我皺著眉,問李順安:“到底怎么回事兒?”
“哎!公爺呀,現在的事兒說不清!大總管要您行事小心一點!”李爺泛著灰氣的老臉,露出一種黯然落寞的神色,“太后昨天親自過問,升了王欽臣的品級,所以大總管生氣啊!您換上,跟著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