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然,瀟然……”秦殤夢囈低喚著,蹙著眉,睡夢中仿佛在掙扎著什么。
“皇……您醒了!”時至深夜,秦仁、易邪等人本已昏昏欲睡,這會兒聽見秦殤的聲音,又驚又喜,頓是睡意全無。
秦殤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手指輕輕勾了一下,口中還只是呢喃著,“瀟然……”
于人前,秦殤從來都是兇神惡煞,正兒八經的,連名帶姓喊她楚瀟然。然而,在夢中,他卻是溫柔的喚著,瀟然,一聲又一聲。
“前輩,前輩……他醒了!”此時,秦仁也不敢貿然搖動秦殤,只得轉身對“怪醫”道。
“他醒了,是注定的事,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老人靠在椅背上沒好氣兒道,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他所等的,不過是楚瀟然的蘇醒……
“可……”秦仁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卻又不能道出秦殤的身份,只得忍著。
“少爺,少爺……”倒是易邪一直執著在一旁喚著秦殤,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便是叫他拿自己的命來換皇上的,他也覺得理所應當。
“朕……我,頭好痛!”功夫不負有心人,半晌后,秦殤終是醒了過來,一手捂著腦門兒道。
“少爺,我家少爺,怎么會頭痛的?”易邪見秦殤醒來大喜,同時又心存憂慮,趕緊轉身向“怪醫”問道。
“你試試,睡三天三夜,看看倒是頭痛不痛?”怪醫白了易邪一眼,這小子,眼神倒是清澈得很,怎么長這么個呆瓜腦袋!
嘴上說歸說,見秦殤睜開眼睛,老人此時也站起身,緩緩向床前走來。
“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再過三個時辰,便可以進一些清淡的食物?!惫轴t點點頭道,秦殤脈象平穩,臉色也略有好轉,看樣子,從鬼門關前兜了一圈,他那只腳終是邁了回來。
“楚瀟然呢?!”怪醫話音剛落,秦殤便緊接著問道,由于身體還在虛弱狀態,這一急,竟惹得他咳個不停,五臟六腑似乎都要震了出來。
“怪醫”見狀,立即以金針刺入他兩處穴道,才叫他劇烈起伏的胸膛漸漸平復下來,著實令眾人捏了一把汗。
“你小子,不想活了?!”見他病情已穩定下來,怪醫忍不住苛責道,要不是他反應快,還不知后果如何呢!
再看秦殤,此時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本就是剛醒,再經過這么一折騰,額頭上竟是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還算你小子有良心,她就在你旁邊躺著呢!”怪醫這會兒定了心神,見他還是個有心人,才冷哼一聲道。
哦,原來……什么,旁邊?!
秦殤大腦中迅速反應了一下,頓時血氣上涌,本來蒼白的臉上,竟然爬上一絲紅暈,看上去粉嫩嫩的……
頭微微向里一偏,秦殤果然看到身旁躺著一個人,心里卻是“咯噔”一下,是楚瀟然不錯,但是,她的臉色怎么會如此蒼白?!
“她怎么了?”這次,秦殤沒有再激動的問,反而很是平靜,只是聲音異常的低沉。
“她……”易邪欲言又止,生怕秦殤得知真相后,病情再有什么反復。
“她,怎么了?”同樣的問題,秦殤又一次道,一字一句。
“怪醫“見此情景,嘆了一口氣,知道有些事瞞也瞞不過的,于是,他將推宮換血之事,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給秦殤。
“為什么?!”老人語畢,秦殤眸中閃現一抹深沉的痛楚,顫抖著問道,“為什么一定是她?”
“忘憂——毒性屬陰,推宮換血之術,其根本便是陰陽調和,若是易血者血性屬陽,又如何置換出忘憂的毒性?只會加速你的死亡罷了!”怪醫解釋道,亦是滿眼的黯然。
“只因為,她是唯一的女子……”秦殤自言自語道,眼中泛著深沉的悲哀之情,嘴角卻勾起最柔和的弧度,柔聲道,“楚瀟然,你便要替我受這‘忘憂’之毒,以記憶為代價嗎?!”
“少爺……”易邪想勸慰些什么,開口之時,卻是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一聲“少爺”便硬生生的滯在空氣中,進退兩難。
“我秦殤,何德何能……”秦殤用只有自已聽得到的聲音嘆道,而后便微微閉上眼睛,只是顫抖的睫毛,卻泄露出,他內心是多么的不平靜!
我秦殤,何德何能,叫你如此待我!前一次,當我對你滿心提防、疑慮之時,你卻以身相護;這一次,我九死一生,又是用你的記憶撿回這條命……只是,從此以后,你是不是再也記不起我,再也記不起秦殤?!
秦殤,這一刻,盡管他的拳頭已無力握緊,一顆心卻是無比抽緊,只怕經過這一次,他的心里再也剜不去楚瀟然這個名字!
“你們出去吧!”依舊閉著眼,秦殤甚至覺得,這一句話,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皇上旨意,金口玉言,易邪與秦仁雖是心有顧忌,無奈卻不得不從?!肮轴t”雖不知秦殤身份,卻是能充分理解他的心情,也沒有計較,只是默默跟了出去。
小丫頭,等你醒過來,老朽便自我了結,“怪醫”臨出門前一回首,心內如此想到。
待眾人盡皆出去,秦殤才緩緩睜開眼,輕握起楚瀟然的柔荑,與之十指緊扣,低語道,“朕是天子,楚瀟然,你一定要醒過來,朕要你醒過來!”
他不知道,他未醒來之時,三天之前,那是多么相似的一幅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