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菁菁的事，本以為顧老夫人會夸她一把，結果反倒把她數落一番。

　　“你總算是有長進了，我還以為你要把菁菁留著給昭兒當通房。”顧老夫人瞥見苒苒的目瞪口呆，嗤笑道：“我一直跟你說，主仆有別，你是顧家的媳婦，要是連個丫鬟你都處置不了，以后我怎么放心把顧家交給你。”

　　“可是祖母，菁菁她不是您的丫鬟嗎？”敢情顧老夫人是故意把菁菁放在她身邊膈應的。

　　“你見過我護著她嗎？”顧老夫人反問，“你要記住，要收服一個下人，首先你得把自己當成主子。妙靈我且不計較，到底她與你最親近，你護著讓著都好。雨燕是個明白人，一次就夠她長記性了，可菁菁不同，她野心大。若不是因為你，我是絕不會再讓她進門來的。”

　　顧老夫人難得與她把話說得這么直白，讓她反倒有些緊張，細想之下，又覺得委屈。菁菁跟在顧老夫人身邊這么多年，一句話就被趕出去，她才跟了多久，哪里摸得透顧老夫人的脾性。

　　再說了，她忍著菁菁并不是因為她看輕自己，而是顧連昭心里捧著她。她想要的是把顧連昭調教成一個潔身自好，有品位有思想的人，而不是等到顧連昭到外招蜂引蝶后再一個個鏟除。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成為顧連昭心中的惡人，只可惜她的希望落空了。

　　“少爺，菁菁只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了。”

　　跟顧老夫人告了假，主動跟顧連昭把話敞開，打算探探他的口風，沒想到有人比她先來一步。

　　“你別擔心，我這就去求祖母，絕對不會讓你嫁出去的。”

　　“少爺，嚶嚶嚶……我不希望少爺為了我頂撞老夫人，我知道，老夫人也是為我好，可是、我只想留在老夫人身邊，絕無非分之想，為什么她不肯留我，嗚嗚嗚……”

　　“祖母一定是一時糊涂，我去跟她說，她會改變主意的。”

　　“少爺，沒用的，嚶嚶，不是老夫人……是娘子容不下我，想趕我走。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絕不敢妄想，可是娘子她根本不信我。”

　　“你是說苒苒？她不是這種人，再說她還小，只是個小丫頭。”

　　“娘子雖小，可她心里明白的，她怕我會搶走少爺。可是少爺，菁菁除了您，菁菁誰都不想嫁。”

　　苒苒在外聽得有些無聊，雖然反感菁菁的矯揉作態，不過聽到顧連昭口氣堅定地維護她，心里也暢然了。正打算悄悄離開，給他們這對苦命鴛鴦留個最后話別的幾乎，結果就聽到顧連昭的驚呼。

　　“菁菁，你這是做什么！”

　　“少爺，菁菁知道老夫人做主的事，誰都不能改。菁菁這輩子怕是不能伺候少爺了，可是我不想這身子就這么被那粗人給占了，所以……”菁菁的臉簡直酡紅如血，她到底是個黃花大閨女，這般主動求歡幾乎是撕碎了羞恥心，尤其是看著顧連昭驚詫而呆滯的表情，心情更加興奮了。

　　可就在她剛把外衣脫掉走向顧連昭時，苒苒用力地一腳踹開門，掃了屋內表情不一的兩人，先是一愣，然后諷刺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打擾雅興了。”

　　菁菁嚇得花容失色，正想去撿衣服，被苒苒快步走過來一腳踩住。她左右張望，見無能遮羞躲避，只好抱著身子蹲在地上，不敢抬頭。

　　“苒苒？”顧連昭顯然沒能從兩次驚嚇中回過神來。

　　“對，是我。”苒苒故意把衣服踢到一邊，慢慢走到菁菁跟前，“打擾你們的好事了，不過，我是想來提醒菁菁的，少爺今年才十四歲，你確定你要這么做？”

　　把門踹開時，她的內心其實是崩潰的，尤其是看到顧連昭對著菁菁的意亂情迷而顯出驚慌失措，苒苒心中如同千萬只羊駝狂奔而過。她都沒敢對顧連昭動這種心思，菁菁居然還惦記上了，這小鮮肉她還等著留到二十歲以后的。

　　要是顧連昭色迷心竅，她還不至于如此惱火，這分明是在強迫中獎。苒苒狠狠踩了她一腳，居高臨下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換句話說，你覺得少爺對你的身子感興趣？”

　　“嗚嗚嗚，少爺……”情況完全出了菁菁的預料，現在她連發飆的氣勢都沒有，只好委屈地向顧連昭求助。

　　好不容易回過神，顧連昭也尷尬地轉開頭，“苒苒，你先出去，讓菁菁把衣服穿好先。”

　　苒苒換了個笑臉，甜甜地說：“少爺，這就是你不對了，都說男女有別，應該避諱的是你吧。我要是出去了，誰來證明你們的清白？萬一被人傳出，顧家大少爺十四歲就占了人家黃花大閨女的身子，那多不好啊，是吧，菁菁？”

　　說完，苒苒加重了腳下的力氣，疼得菁菁眼淚當下就飚出來。

　　“你就別害羞了，咱們都是娘子，在我面前怕什么糗。至于少爺就更不用擔心了，你本來就打算脫光給他的。”

　　“我沒有！”菁菁失聲哭喊了出來。

　　苒苒故作吃驚的樣子，“是嗎，那你脫了一地的衣服打算干嘛？”

　　“苒苒，你跟我出來！”

　　顧連昭實在聽不下苒苒的挖苦，但又不敢維護菁菁，只好拉著苒苒出門，把房間留給菁菁。

　　門一關上，苒苒嫌棄地甩開顧連昭的手：“少爺，咱們就坦白說了吧，這事是菁菁父母和劉木匠自己談上的，祖母只不過做了個順水人情。至于剛剛的事，我就當沒看見，你也不用擔心。”

　　聽到苒苒冷漠的口氣，顧連昭也有些惱火，“菁菁的事是你攙和的對吧，你就這么不待見菁菁嗎？你是不是怕她把我搶走，我說過她最多只是妾。”

　　“少爺，你想多了，我不待見她跟你沒關系。就沖她今夜有膽做這事，我就不能容她，我要真是不待見她，現在只要大聲一喊，她這輩子就別想抬頭做人了。”顧老夫人果然眼光深遠，菁菁這種人確實不能放在身邊，不過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顧連昭不知苒苒心中想法，只覺得她嚴肅起來讓他感到害怕：“你……你怎么會惡毒！我要去告訴祖母，要是菁菁許給別人，我連你也不要。”

　　“那請吧，要是少爺能讓祖母把我休回去，我連夜就走，絕不遲疑片刻。”直視著顧連昭的眼睛，苒苒鄭重其事道：“你心里有沒有我，對我來說并不重要，若有人以為我是為了你才對她使壞，那是她抬舉自己了。祖母說我是顧家媳婦，那我就是，你討厭我也可以，嫌棄我也可以，等你考取功名，找個連祖母都無法反對的大家閨秀，到時你就有借口休了我。”

　　被苒苒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顧連昭惱羞成怒：“你既然連我也嫌棄，為什么你不走！”

　　“你的腦子是被菁菁給吃了嗎？”苒苒翻了白眼，估摸著時間，轉身推開門，看著整理好衣服的菁菁。

　　“你走吧，今夜的事，我不會說出去，不是為了你，是為了少爺的清白。”菁菁有些意外，看了看苒苒，又不甘地看了看顧連昭，卻見他避開眼神。

　　“你口口聲聲說為了少爺，你怎么就沒想過，若是讓外人知道，少爺在明知道丫鬟有親事以后還毀她清白，你覺得別人是會說你不要臉還是會說少爺敗壞家風？”

　　看著菁菁臉上漲得赤紅，捂著面，扭頭就跑，一時間，苒苒覺得她十分可笑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