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芙洛雅考慮著如何裝扮才能貼合現在的身份。
思量許久，她在原本經過偽裝的面容上再添了幾分妝容，表示對與學會合作的期待和尊重，服裝上選了一身造假不菲的長袍，保暖但不失美觀。
對著鏡子確認了一下細節，芙洛雅離開臨時住所，來到昨天見到那名“學士”的餐館。
進入餐館，她就發現那個男人坐在昨天那張桌子前，時不時朝門口張望。看到芙洛雅，男人驚喜地站起來。
“您終于來了！”男人幾步走到芙洛雅面前，后知后覺地發現芙洛雅今天精心打扮過，“莫莉女士，今天的您格外美麗。”
“謝謝夸獎，特斯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現在還沒到約定時間？”
昨天交流的結尾，芙洛雅和男人交換了雙方的名字，并約在今天的中午見面。
如今時間還早，芙洛雅還是為了表示對合作的重視，提前來的，沒想到男人來的更早。
“身為男人，怎么能讓女士等候。只是不想莫莉女士也來得這么早，我才剛剛坐下。”名為特斯的男人煞有其事地說道。
你那模樣可不像剛剛坐下。
紳士？
恐怕是無利不起早而已。
芙洛雅沒有戳穿，笑著應和幾句。
特斯也明白他的表現太著急，于是嘗試補救：“莫莉女士需要嘗嘗這里的特色菜嗎，作為本地人，我可以給您推薦幾道口味相當不錯的。”
裝得很像，只是眼神不要到處瞥能顯得更鎮靜點。
“不必了，我已經在住處吃過早餐。既然特斯先生也來得這么早，不如我們提前出發？”芙洛雅稍微表現出行商對利益以及安穩環境的渴望。
特斯沒有產生任何懷疑，更不會反對：“既然如此，那我們出發吧，我已在不遠處的驛站準備好馬車。”
“請帶路。”芙洛雅欣喜道。
“這里的賬單我已經提前支付。請跟我來。”特斯幾步跳出門，邁了幾下才反應過來，返回門口對芙洛雅伸出手，“小心臺階。”
“特斯先生真是紳士。”芙洛雅將戴著手套的手搭上去，走出門，隨后道，“只是我一介行商，不太注重這樣的禮儀，我們還是盡快敲定合作細節為好…畢竟，這樣的好機會，很難得不是嗎？”
“莫莉女士的智慧真是舉世無雙！不瞞您說，我確實希望盡快完成合作。”特斯做了個請的手勢，“個中詳細，我們車上說。”
芙洛雅點頭。
登上對方準備好的交通工具，在車夫的揮鞭下，馬車開始行駛，特斯隨即安穩了一些。
“莫莉女士，您游歷各地，足跡涉及王國、帝國等諸多人才富集之所，有如此豐富的經歷，想來已經多少察覺到了，我就不再故作姿態……”
明顯調查過“莫莉”的特斯靠著車廂，眼中帶著幾分狡黠，與其說學者，實則比“莫莉”更像商人，
“昨日和您說的絕無半分虛假，我在其中負責尋找合作商。只是這樣的職責并非由我獨自擔任，加上我，共有四人。我們彼此間，是競爭關系…您明白嗎？”
“跑得越快的孩子，吃到的蛋糕越多。”芙洛雅面露微笑。
“您的智慧令我嘆服…我的話發自內心！”特斯誠心道，隨后補充，“而且，跑得快的孩子如果手里拿著刀叉，吃到的蛋糕會更多。”
他在試探“莫莉”作為行商的渠道和能力。
芙洛雅雙手交疊在身前，微微挺直腰背，說：“特斯先生您有所不知，作為行商，如何有條理、有營養地進食，是最需要研究的門道。”
“各地餐飲習慣不同，怎么保證吃得飽、吃得好、吃完還不拉肚子，對于行商而言是最需要學習的知識，尤其在餐具的選擇上，還要在不冒犯當地人習俗的前提下貼合自己的習慣……”
“恰巧，我精通刀叉的用法。”
特斯注視芙洛雅的面龐許久，才夢醒般說道：“莫莉女士，我從您的話中聽到了行商的艱辛。您那張的面龐，風霜證明了您的成就，卻狠心遮掩了您的美麗…我在說什么胡話，您現在也美麗過人！”
“特斯先生說笑了，我雖對過去的生活并無不滿，但皮膚保養對我而言確實是一大心病。我想，國都的水土應該足夠養人。”芙洛雅撫摸著偽裝后的臉龐。
“那是自然，您在這里生活一段時間，定能恢復如初！”特斯信誓旦旦，“…莫莉女士，能第一個遇見您，絕對是我迄今為止最大的幸運，您在國都會有一個散發著萬丈光芒的前景…未來還請不要忘記我這么一個小小的學者。”
“這是什么話，我們的合作會長久持續不是嗎？”芙洛雅端莊道。
“當然，當然！”特斯點頭如搗蒜。
他連綿不絕地尋找著話題與芙洛雅聊天，直到下車，目光還在芙洛雅的身上。
芙洛雅抬頭望向眼前高大的建筑，特斯才想起來介紹。
“這里便是我們學會的總部，院邸由查爾斯商會贊助筑成。查爾斯商會的公子也是我們學會的講師之一，恰好是我的上司。”特斯猶豫了一下，隨后上前悄聲道，“查爾斯商會的主人，是上面的大人物。”
芙洛雅愣了一下，點頭道：“多謝提醒。”
“我們進去吧。”特斯裝作無事發生。
芙洛雅跟著特斯走進學會，沿路的學會成員發覺有人進來，瞬間拿起丟到一邊的書籍，看到帶路的是特斯，又放松下來。
正如學會成員預料，芙洛雅對一切視而不見，只跟在特斯身后趕路，一路走到某個房門口。
咚咚！
特斯敲門，聲音如鼓聲響亮。
“進來。”門內的人回應，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特斯打開門，低頭道：“凡賽講師，這位行商女士有意與我們合作，尋找藏書。莫莉女士，這位是我的上司。”
“呵，速度挺快，不愧是你。”躺在躺椅上的、比特斯還要年輕的男人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名貴的衣服，看向芙洛雅，“行商…女士？”
“幸會，凡賽講師。”芙洛雅行禮致意。
“莫莉”的氣質讓凡賽眼前一亮，他說：“莫莉女士對吧，一看就不同凡響……”
凡賽漫步到芙洛雅身邊，抬起手：“不知道你的渠道能否滿足我們的需求。”
芙洛雅轉身，裝作不經意躲開對方的手，然后欠身道：“我認識很多地方的書商，除了某些孤本，我想，大多數書籍我都有辦法找到，您盡可放心。”
凡賽笑了一聲，放下手，也不氣惱，而是審視道：“口氣不小？”
“凡賽講師，剛才在路上，莫莉女士對我說過的某些話，您可能會感興趣。”特斯有些急切地說道。
他將那番“蛋糕”和“飲食”的討論復述出來。
凡賽聽罷，神色肅然了幾分：“失禮了，莫莉女士。我相信你，也相信特斯講師的眼光，就讓他帶你去看看合約吧。”
“莫莉女士，這邊請。”特斯如蒙大赦，趕緊給芙洛雅指路。
凡賽看著特斯的動作，嘴角浮現笑容，玩味道：“特斯講師，可別怠慢或冒犯了我們的貴客。”
“一定不會，一定不會。”特斯面露尷尬。
“哦對，莫莉女士，有句丑話我需要說在前面。”凡賽忽然道，“我們對藏書數量的要求很高，所以不會只與你一家合作……”
“我明白，刀叉的質量不能決定一切，下刀的角度和速度也是關鍵。”芙洛雅笑著低頭。
“哈哈，我欣賞你。”凡賽大大咧咧行了一個紳士禮，“愿你在國都過上輕松愉悅的生活！”
輕松愉悅？
芙洛雅當然很輕松愉悅！
見到凡賽的瞬間，從衣著面容等細節上，她發現這還是一個“熟人”——
沒有比這更愉悅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