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也不知道怎么了,又是接連幾天的雨夾雪不斷,心情也受到了影響,跟著潮濕陰冷起來。
年松與玟嬡決定要與我同一天結婚的消息,讓我輾轉反側不能入眠。終于,好不容易強迫自己睡著了,到了凌晨2點鐘,我卻又被那個永遠甩不掉的噩夢驚醒,猶如百蟻噬心。黑夜里睜著眼睛靜靜地流淚,看著窗外由黑暗一點點變為魚白色,聽著自己心碎的聲音直到天明。原來,越是親近的人,傷害的力量越遠大于陌生人!回首種種過往,爭如當初不相識!
每天,我悶悶不樂的吃飯、睡覺,沉默著打發每一天。許世文和吳姨看著消沉的我也都無能為力,只能夠無奈的看著我搖頭。
臘月二十八終于來了。
早上起來,我剛剛穿戴整齊,許世文一家人就來到了碧波苑。
打頭進來的是玟嬡,一股濃郁的香水味讓我忍不住捂了捂鼻子。她看到我,表情夸張地笑笑,接著大聲嚷嚷著讓司機把皮箱送進她的臥室----二樓許世文隔壁的房間。那原本是間客房,但從來沒有人住過。
看到玟嬡剎那,我身上仿佛長出刺來,渾身的不舒服。我們現在居然成為了姐妹,生活在一個家里,將一起住到我們同時出嫁那天!多么地諷刺!我看到她就想起了年松,不覺蹙起眉頭。我盡量不去看她,擔心她得意的樣子會刺激我做出什么不能控制的舉動出來。心里默默祈禱:希望我們這幾天和平相處,快點結束這萬分尷尬的折磨。
“馨荷,這是你月姨,玟嬡的媽媽。當然,也是你的媽媽。不過,你習慣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許世文微笑著走進來叫我。
玟嬡媽媽隨后走了進來,屋里頓時明亮起來。她穿著件裁剪得非常合身的靚麗天藍色羊絨大衣,白色高領衫映襯得她的臉容光煥發,她矜持的微笑著,優雅的氣質在舉手投足間自然流出讓人驚艷光彩照人的美。她應該與媽媽是同齡人吧,可她不著痕跡的妝容,令人感覺只有三十多歲出頭的樣子。
我忽然想起了Amor,許世文身邊的女人個個都是這樣美麗出色,而他卻.....
“你習慣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我無所謂。”我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玟嬡媽媽開口淡淡地說,接著用眼角掃了我一眼。
面對她這樣高傲冷漠的人,我是自然不愿意叫她媽媽,微微低頭說了聲:“月姨好。”
之后,我們各自坐下喝茶,她的眼睛與微笑只對著玟嬡,看到其他其他人時,她的臉孔流露出冷漠。令我想到了絲綢被面,仿佛有了豐富的表情就會起討厭的皺紋。
我們各自把臉側向遠處,不再看對方。
客廳里的氣氛太尷尬了,我起身回到臥室關上門,坐在窗前看著一艘艘來來往往的船只發愣。以后,我要盡量與她們少打交道才是,實在是不想再起什么風波麻煩了。
午飯時間,吳姨敲門讓我下樓:“強生與他媽媽來求親了,要你下樓去見面。”
幾年未見,黃西風似乎沒有什么改變。依然是那涂滿丹紅的手指頭在揮舞,依然是未語先笑的模樣,一看到我從樓上下來,高聲大氣夸張地喊道:“馨荷,我來看我的孫子了!”
這句話讓許世文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我知道,許世文是在盡力克制。強生則握住我的手樂呵呵笑,臉上的淤青已經消退了。
我卻緊張得手心也在冒汗,不知道怎么接他媽的話才合適。
“歡迎。你高興,我們也高興,彼此都高興。”玟嬡媽媽也不看對方的臉,舉起自己左手,用右手轉著手指頭上的鉆戒,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強生媽媽聽后眼睛瞇起來,嘴角一撇,閃過挑釁的意味,抬眼看著對方的臉,輕輕一笑,用白嫩的手指頭敲著桌子,慢悠悠的說:“我知足了,生個兒子,不僅僅是賺個好媳婦女兒,開年再給我生個胖孫子抱抱,還賺了熱熱鬧鬧的一家人,我就更滿足了。”
玟嬡媽媽嘴角輕輕一挑:“人家說,生女兒的人才是個有福氣的人哦,早早把女兒嫁了出去,下半輩子不用再伺候她了,省心!”
........
飯桌上,兩個女人拉家常一樣的戰爭,就這樣繼續了一頓飯功夫。
我斜靠在沙發上不知道說什么好,坐著竟然打瞌睡睡著了。
盡管他們幾個你來我去的唇槍舌劍半天,最終還是商定了婚期-----結婚日子定在1997年3月8日。
吃過午飯,黃西鳳就帶著強生告辭,強生還想多逗留陪我一會,黃西鳳老著臉說道:“以后呀,你要看著她一輩子呢,到時候莫厭倦才好!”
聽到這句話后,一屋子人臉色都非常難看起來。
玟嬡媽媽讓玟嬡陪她上樓去休息,許世文只送到門口就回頭了。我與吳姨送他們到大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黃西鳳一句話不說就上了的士。
屈指算算,距離婚期還有將近二十來天,我才能夠離開這個讓人時刻尷尬的屋子。但想到去那邊與黃西鳳一起打攪,又是五心煩躁!----我得要與強生說我們單獨出去住!我要掙脫他們所有人的束縛!我不想再看到他們任何人的影子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表現非常安靜,一般不出房門。
不過,白天家里是安靜的,玟嬡和她媽媽到處去購物或者是游玩,除了晚餐時見到,平時不打照面倒也相安無事。
許世文則委托蔣秘書購置我的嫁妝與孩子的生活用品,他還時不時買回來一大堆各種各樣的玩具。
吳姨盡量做些可口的飯菜給我:“多吃一些啊,現在是兩個人呢,需要營養的。”
牡丹打來電話:”明天是我訂婚的日子,你一定一定要來參加!”
吳姨知道后,搓搓手說:“唷,你們幾個的好事都積攢在一塊了啊,真是有緣!你得出去走走咯,我陪你去吧。”
“好。明天我們一道去。”我想笑笑,可始終沒有笑出來。沉默著低頭吃完飯,然后上樓,關上房門在屋里洶涌澎湃。
牡丹家的親戚真多啊,我與吳姨兩個人坐在牡丹家的門外零時擺上桌椅的帳篷里,看著牡丹家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因為健翔家在偏僻的鄉下,所以就只他父母兩個人上牡丹家門來提親,也就順便定下了訂婚宴。
牡丹悄悄告訴我:“健翔父母這次來看盡了我父母的顏色,因為房子問題依然是兩家大人心里的刺。我對媽媽狠狠地發脾氣了,說:我就不明白你們到底是怎樣想的,我與健翔相愛,為什么要有房子才能夠結婚?那到底是和房子結婚還是和人結婚?”說完,牡丹朝我得意地一笑,接著又說道:“這樣說了以后呀,我媽媽才沒有再做臉色了,你看你看,他們終于還是熱熱鬧鬧操辦著酒席呢!”
聽后,我只有深深的長嘆。
酒席間,我見到了健翔的父母,非常老實的鄉下人,對著來賓總是重復著一句:“謝謝你們來,多吃菜啊.....”
看著他們淳樸的臉,我不禁感嘆,其實他們真的了不起。養大了健翔,不僅是一表人才,而且讀書成績非常優異,若不是因為牡丹家的壓力太大了,健翔要早點去工作掙錢,否則考研究生繼續深造是沒有問題的。
再看牡丹父母看著健翔時的眼神,也是打心底歡喜得不得了的樣子。既然這樣喜歡健翔,何必要那樣去反對......
天下的父母對孩子的愛都是一樣的,可是,當人們打著愛的名義時,各自的思維與行為卻是萬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