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我陪同牡丹去定婚紗。
牡丹超級興奮,她說:“女人很占便宜呢,可以在結婚時穿不同年代的服裝,而且是幾套,很有穿越時空的味道。”
我笑:“一套衣服就是一個時空,你多穿幾套,占了時光的大便宜。”
可看了很久都不滿意,不是被人穿得起球了就是式樣或者顏色不喜歡。
牡丹撅起嘴吧:“櫥窗外看起來真漂亮啊,怎么就不合適呢?我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我說:“不如定做吧,既合身又滿意。”
當我們從婚紗店出去時,又有不少的顧客帶著如牡丹一樣的興奮進來。
忽然讓我想到了婚姻。婚姻何嘗不是如此?
錢鐘書老先生早就說了:城里面的人想出去,而外面的人又想進去……
曹瑩月和許世文的婚姻如此,我和強生的婚姻如此,玟嬡和年松的婚姻,難道就不是如此這般嗎?
人們總是在進去出來間奔走,似乎使命就是為了進出……..
這天,一大清早,我還在上班途中,接到吳姨打來的電話:“你有時間就回家來看看吧,亭林去世后,世文的精神完全垮掉了,整夜不睡覺在房里走來走去…….昨天,什么電話費、煤氣費、水費……之類的繳費單子都下來了,可我不知道去哪里繳費,怎么辦才好啊?你有時間就….回來幫幫我吧…….”
我怎么沒有想過家里會有這樣那樣的瑣事需要處理呢?真的好慚愧!
想了想,我讓司機調頭去碧波苑,又給黃寅平打電話說晚點去公司。
吳姨一點點的擔憂就在我心里放得無限大,我知道,如果現在不去解決的話,自己會擔心得一天不能安心工作。看似很奇怪的現象,仔細想想,可能這就是親情,這就是牽掛。
接過吳姨手里一大堆的單據,我一一打電話問清楚地址,待我去一一繳費后,已經快到中午時分了。
“你在哪里?為什么還不來公司?簡直是豈有此理!”玟嬡在電話里大吼。
“你吼個什么?家里的水、電、燃氣、電話費這些事情現在沒人管,馬上全部都要停了,我不去處理嗎?”我又累又餓,聽到玟嬡的聲音就氣。她命好,從小到大都不曾會去為這樣的細碎的家務事操心,
“家里?哪個家里?你家就沒有其他人了嗎?居然找這樣的借口不上班,真是無賴!”
“你沒有住嗎?你沒有用水用電打電話吃飯嗎?你在碧波苑住的時間不比我少!你不但不分擔,還說我無賴?你才是無賴!從今天起,不許你再進碧波苑了!”氣死我了,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人罵我無賴的。
“哦,是碧波苑?不過,碧波苑好像不是你出錢買的屋子吧,是我爸爸出錢買的,我當然就有權利去住!”玟嬡非常理直氣壯。
“那你知道嗎,房主是我江馨荷的名字!你不但無賴,還無恥!”我也不顧了,撕開臉去狠狠地和她吵。
“你本事!不但讓杜年松對你一直不能忘懷,又讓我爸爸心甘情愿為你買房子,現在,還把我媽媽都弄進瘋人院去了,這些都是你造成的!我要和你算賬!”玟嬡又開始了歇斯底里吼叫。
“碧波苑就是你爸爸心甘情愿給我買的,有本事叫你爸爸為你去買套呀!……”后面的話我不忍心說下去了,畢竟,誰的母親進了瘋人院都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玟嬡從頭到尾都理所當然認為我是她的敵人,她就把我當做敵人為快樂!我憤憤地關上電話。
其實,剛才對她說的很多話在我心里壓抑太久了,吵完架,我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
一連幾天的雨天,陽光今天終于露了小面,從“好吃再來”飯館大玻璃窗透射進來,曬得人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這里的菜非常下飯,我呼呼啦啦吃了兩碗飯。真沒想到,吵架居然可以增加食欲!
飯館邊有家水果攤,里面擺放著誘人的新鮮水果,我又去買一大堆,慢慢步行到公司。
推開辦公室的門,里面到處是桌子板凳四腳朝天亂堆放著,就好像發生了地震。
黃寅平愁眉苦臉對我說:“馨荷老大,玟嬡帶著她的那些表姨表叔來掀桌子鬧事了。”
“什么?你怎么不打電話給我?”我準備彎腰撿那些飄飛的文件。
“他們是沖著你來鬧事的,你若在不是吃現虧嗎?當然,一物降一物,她爸爸來給她一巴掌就消停了。”
“什么時候的事情?”
“中午,我們的保安管不了,最后報警處理的。”
我急忙去到許世文辦公室。
“這個混蛋玟嬡,居然被曹瑩月的那些親戚鼓動著一起胡鬧!”許世文在辦公室里,拂著胸口罵道。
“爸爸別生氣了,現在他們人呢?”我給他倒杯水。
“爸爸,玟嬡現在在哪里?”年松進來了。見到我在,過來關切地問道:“剛才你不在公司里面吧?聽到消息我急忙從施工現場趕過來,路上塞車,我都快擔心死了。”
“都被警察帶走了,讓他們進去好好冷靜冷靜!”許世文煩躁地說著,把手揮揮:“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出來后,年松對我說:“馨荷,你還是去勸勸爸爸吧,玟嬡是小孩子不懂事…….”
我看著他,他除了焦急的表情,眼睛里還有著心疼的神情。
“我不能左右爸爸的決定。”或許是中午玟嬡辱罵我的氣還沒有消,亦或許是因為他心疼的眼神刺傷了我,我冷著臉說完就走了。
“亂,真亂了。馨荷,你應該清醒看到,龍盛這里容不下你。”何源東站在辦公室走廊盡頭對我輕聲說道,斜靠著窗臺往下看。
“你的意思是我離開了龍盛,這里就消停了?”我也看著窗外,中午還是陽光明媚的天空,現在居然又飄起了細雨。深呼吸著把手臂輕輕晃動。
“集團的事情非常微妙,盡管有些事情不是你引起的,但你卻是火yao庫。”他用手梳著并不茂盛的頭發。
“我有那么大的威力嗎?”我把手臂伸向窗臺,最近肚子越來越凸起,孩子似乎在快速生長著,老想吃香甜的東西。
“微妙!你我本來素不相識,只不過不愿意看著一個無辜的你走向毀滅,快脫身吧。”他說完,轉頭走了。
他到底是敵是友?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為什么一直讓我離開龍盛?這個里面有什么?我一定要弄清楚!
“何源東經理,我們從相識到現在,還沒有在一起吃過飯呢。今天晚上我請客,一起去吃頓晚飯吧。”我給他打電話。
“謝謝馨荷了。但非常抱歉,我晚上有事。其實,你的想法我知道,可這不是吃飯的事情。也還沒有到你有必要知道的時候,到那時候你就什么都知道啦!哈哈……”他心里明鏡似的,對我的意圖一目了然。
不行,我得去對許世文說出何源東的話!
下班后,辦公室沒有看到許世文。我直接去到碧波苑。
到了門口,摁了半天門鈴,屋里沒有人出來。我一下慌了神,吳姨他們去哪里了呢?
正準備打電話,吳姨打電話來了:“你快來醫院,世文吐血了。”
“什么?在哪個醫院?市中心醫院內科急癥室?好的,您別著急,我馬上就來!”
越是著急出租車越是難得見到,我心急如焚的站在馬路邊,近半個小時就沒有看到一輛出租車經過。
正在焦急萬分,遠遠駛來一輛車在我身邊停下:“馨荷,好巧呀,我們又遇到了!你這是要去哪里?”
是少輝。
我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請送我一程好嗎,我要去中心醫院。”
“沒問題!”他打開車門,又遞過來一條干毛巾:“你的頭發被雨淋濕了,擦擦吧。是哪里不舒服嗎?”
“不是我,是爸爸病了。”我這才發覺身上頭上都濕了。
他沒有再講話,飛快將我送到醫院:“我不方便去的話,就在外面等著你好了。”
“謝謝你,我可能會在這里要忙會兒的,你還是先去忙吧。”我急忙回絕他。
“我下班沒有事情了。你若有需要幫忙的事情記得打電話給我。”他在身后說。
來不及回答他,我急匆匆朝朝內科急癥室走去。
急癥室門外,吳姨滿臉疲憊坐在門口,見到我,眼淚刷刷往下流:“馨荷你可來了!世文他已經胃疼得好幾天不能吃飯了,昨夜還疼得吃什么都吐了,他卻倔強著不肯來醫院。唉,亭林一走啊,這事情一下子都來了,家里亂得......要是亭林在就好了!真想他啊…..”
“您別急,爸爸現在在哪里?醫生怎么說的?”
吳姨指著觀察室的透明窗:“在里面,醫生說要等結果出來才能夠正確判斷。現在正在觀察室隔離病房里輸液治療,家屬不能進去陪護。這可怎么辦才好啊!你快給玟媛他們打了電話,讓他們都趕緊來醫院,要不然,我一個人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啊!…….”
病床上,許世文臉色晦暗地閉著眼睛躺在上面,手臂上掛著點滴。從見到他起到現在,他如鐵人般,從未見過他這樣倒下的模樣。此刻,仿佛是天要塌了般,我不僅僅是心疼,還感到非常害怕和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