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我突然被傷口的疼痛驚醒。大腦這時才開始徹底清醒,輕聲呻吟著用手抹開汗濕的頭發,一轉眼卻看到強生坐在床邊板凳上打瞌睡。
“孩子在嬰兒室里乖嗎?”我太想看看孩子了,想知道她長得什么樣子,睡覺是什么樣子……
“你醒了?傷口還疼嗎?我不是忙么,沒有去看她。”強生握住我的手輕輕問道。但他說到孩子時那冰冷的口氣,仿佛孩子是一個漠不相關的人,在他的臉上,根本沒有初為人父的驚喜與幸福滿足表情。
我忍不住質問他:“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樣忙的?為什么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時間去看看?”
他坐直身子:“馨荷,你怎么開口講話就發脾氣呀?現在你脾氣變得這樣大的…...我看到她了,今天她出產房時就看到了。而且孩子在嬰兒室里,現在就是我想去看也看不到啊!再說了,出院后要看一輩子呢,也不急這一天功夫…...”
他這樣回答令我抑制不住地憤怒。孩子是他的骨肉,為什么他卻不能與我一樣的感受呢?為什么他不好好安慰我呢?我為什么要暗自觀察他的臉色?我為什么要在乎他的態度?----突然間,對自己這樣緊張在乎一個不會疼愛妻子與孩子的男人的反應,感到悲哀!
“睡吧,我困死了,唉,今天只能夠坐在板凳睡了……”他哈欠連天,說著話便趴在床邊睡覺了。
可惡!平時他賭博通宵都不困,今天生下孩子他就困了?…….他變了,變得冷酷得陌生!我越想越傷心越怨恨,閉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生下孩子前三天,因為我是剖腹產,按照規定不能去看孩子。
到喂奶的時間,我也去到嬰兒室門口,可無論怎么哀求,看門的那位身材魁梧胖護士,如座山似的橫在門口,頭搖得撥浪鼓一樣:“說了不能違反規定,你就別再為難我了!”
我只好站在門口,看到別的媽媽歡天喜地進去喂奶,我仿佛看到寶寶在媽媽懷里有滋有味地砸吧著小嘴巴吮吸著*……喂完奶出來的媽媽們臉上流露出的幸福滿足神情,讓我深深妒忌。聽著室內傳來哇哇的啼哭聲,我在門外抓心地難受……。
我去求同病房的媽媽代我看看孩子,機靈一點的媽媽偷偷越過護士的手臂看了一眼,說是一個非常漂亮可愛的孩子,小臉紅蘋果似的,很愛笑……我就靠她們零零碎碎一些話,細細想象著我的寶寶模樣……
而這三天里,強生或者是白天或者是晚上偶爾來坐會兒,因為對他有怨恨,我不想理會他。他坐著也無趣,不久便說有事情要去忙就匆匆離開。
感覺疼痛的不僅是傷口,我心里也被強生傷得生疼。
每天只有進餐時間,才看得到我的家人----黃西鳳慌忙火急送來幾頓湯湯水水豐盛的飯菜,接著又慌忙火急去酒樓,看著她走路帶跑的樣子,我知道這些天把她忙壞了。
打開飯盒,里面都是各種花樣的菜。這讓從農村來的七號床產婦看得直砸吧嘴巴非常羨慕,說:“嘖嘖,九床的,你婆婆好能干哦,做的飯菜這樣高級,看著就好吃!”
“我一點胃口都沒有,都給你拿去吃吧。”傷口的疼痛,強生的冷漠,與孩子的分離,令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其實,同病房的人們早已察覺到了丈夫對我的漠不關心,因為整個病房內的產婦都是被家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守候著,只有我常常是孤單一個人睡在病房內。
有愛管事的家屬氣憤得看不過眼,就問道:“你娘家人呢?這個時候婆家人不管你,娘家人也該來照顧照顧你啊。”
“我是孤兒。”這是事實,此時不過是再一次證實了我孤兒的身份。
于是,這些善良的人們對我格外照顧,比如打開水之類的家屬們都會爭著主動幫忙。
醫生說母乳喂養的孩子身體好,要我早下床多活動促進奶分泌。可是,盡管我非常努力在手術后的第二天就下床慢慢活動,努力吃很多魚湯發物之類的食品,卻因為在我生下孩子后沒有得到溫暖親情的關愛,我的心情非常憂郁糟糕。精神不愉快,身體恢復不好,就沒有沒有奶水,寶寶只能夠吃嬰兒奶粉。
孩子生下第五天時,在牡丹的死纏硬磨下,醫生終于讓我見到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