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上下瞄瞄林子墨,不自覺的后退一步,用發(fā)現新大陸的怪腔怪調說:“嫦娥……不會喜歡你吧?!”
然后,安寧便清晰的感受到林子墨嘴角的抽動,呼……仙界、人界必然是有“界溝”的,盡量勸說自己平靜下來后,林子墨才輕聲道:“是后羿。”
“嫦娥愛上的后羿,不是二郎神變的嗎?”安寧微微詫異,可見受電視劇、小說影響實在不小。
林子墨不知安寧心中怎會生出這種想法,只是照實回答:“后羿就是后羿,楊戩是楊戩,何來這么一說?!”
“呃……”安寧有些意外,有偏差、有偏差。但卻總覺得有點不死心:“嫦娥是不是背著后羿獨自吃了丹藥,才上天去的么?”
“不錯。”林子墨的聲音依舊平平的,不起波瀾。
真相,真殘酷!
安寧心中不禁暗想,但凡美麗的事物,人們總不愿意去破壞它,安寧也是俗人一個,倒是寧愿相信廣寒仙子不曾“竊”過。
因此,即便是方才,安寧所使用的字眼也不過是——背著后羿。一時間有些茫然,安寧不禁喃喃自語:“既是這樣,她真的愛后羿嗎?”
安寧是自問,卻未料到林子墨竟開口回答:“仙家的愛,便是這樣了。”
身子一抖。
安寧轉頭看向林子墨,見他的眼中波瀾不驚,像是在說最不常不過的事兒,心中是說不上來的滋味,幾乎是下意識開口:“小墨,你也是一樣的嗎?”
小墨。
對于這個叫法,林子墨很有些“一日為墨,終身為墨”的覺悟,安寧叫多了,他便也不去計較。
但對于安寧的問題,林子墨卻是微微低頭,半晌也沒說話,就當安寧方要開口打破僵局的時候,卻聽他口中輕吐:“我不是‘他’,我沒有愛過。”
是嗎?!
安寧的嘴角不自覺勾起,小墨終究是不太一樣的。
后來,當林子墨和安寧說起他囚于筆中的緣由時,安寧卻漸漸不知道,小墨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楊戩、嫦娥、后羿……或是什么其它的七大神八大仙。
大神們的糾葛大概是這樣的:后羿得了丹藥,便想獨吞,叫兄弟楊戩撞見,便要阻止,為嫂子嫦娥鳴不平——安寧這會兒就鄙視,所謂朋友妻、不可欺。后羿自知打不過楊戩,便假仁假義的回了家,卻絕口不向嫦娥提丹藥,直到一日后羿出門行獵,嫦娥在他換下衣服中意外發(fā)現丹藥,略一思索,便毫不猶豫的獨自吞了下去。安寧再無奈……果然是兩口子,一個比一個更自私。
后來,嫦娥上了天,住在廣寒宮中,卻叫司法天神楊戩很是高興,這些事兒本與林子墨不相干,但偏偏……傳說中楊戩冒犯嫦娥,打碎廣寒宮玉樹時,正是林子墨當值記錄。
“所以,二郎神利用職權壓你,叫你作假證,對吧?!”在林子墨講述時,安寧義憤填膺的接話兒。
“不,是我自己選擇了隱瞞。”林子墨的答案,出乎安寧的意料。
“為什么?”安寧不解,冰冷的仙界,有什么值得林子墨用犯天條來維護的?!
為什么?!這么多年,林子墨也在問自己,楊戩本也是個無情的人,不然又何至將自己的妹妹壓在華山下?!
半晌,林子墨抬眸淡語:“他終究和天蓬元帥不同,在天上隨他多年,夜夜,我總是看他在遠遠的望著廣寒宮。”
楊戩……
安寧好像有些懂了,卻也不懂,用時下流行的話來說——愛是寂寞撒的謊么?!仙界是個太寂寞的地方,所以有愛。
但這愛,也只能若林子墨所說——仙家的愛,便是這樣了。
經不住一點考驗。
也正因為仙界的這種“固有”冰冷,當楊戩與天蓬元帥摩擦愈烈,將他下界變豬也不曾有人回護,同樣,當豬八戒拎著釘耙用玉樹一事反打楊戩,昔日掩藏的秘密揭開時,一干大神也沒有人為楊戩說上一句好話。
想到這兒,安寧不禁心中發(fā)冷,因為這會兒的嫦娥正忙著落井下石。
后來,楊戩因著王母的庇護并沒有落了大罪,但林子墨只是犯了天條的小筆仙,因此,下界的是他,囚禁在筆中千年的,也是他。
“你后悔嗎?”當林子墨將他長長的故事講完后,安寧不禁問道。
林子墨搖搖頭:“不悔,即便是再來一回,我也會一樣做。”但說著這話的時候,林子墨卻不知道,他其實不適合做“清冷”的仙。
林子墨也不知道,當初自己犯下天條,所竭力維護的,其實是自己心中未曾萌芽的種子,它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呢?”答安寧記者一百問后,林子墨輕聲問:“我不在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馬上,安寧將在仙界的思緒強行擰巴到人間,怨憤這會兒早已不在,將十日內的發(fā)生事兒高度壓縮,三言兩語便向林子墨說了個明白。
“就這樣?”林子墨淡笑。
“什么叫就這樣?!明明就很嚴重!”安寧見他蠻不在意的樣子,不禁白眼,但轉瞬便來了精神,“你能醫(yī)蕭無傷,對不對?”
“不能。”豈料,林子墨卻搖頭。
安寧不相信:“你方才明明舉手間便將我的手醫(yī)好的。”
林子墨輕描淡寫:“那只是小傷。”沒有說出口的是,現在即便有了“透明”的身體,他的仙力也不曾完全回復,更何況林子墨是個小仙,一團紫光——醫(yī)安寧的手,耗的是他三百年的修為。
安寧小臉垮下來,不禁有些失望,剛剛林子墨明明就很不在意的樣子。
“安寧。”林子墨微微斂眸,輕聲喚著。
安寧一愣:“嗯?!”
林子墨輕笑:“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就不叫問題。”
安寧繼續(xù)翻白眼,絕對的理論派,鄙視!便一字一句的糾正:“問題是沒有銀子!”
“我記得……”林子墨將音調拉的老長,不理會安寧的反應,繼續(xù)說下去,“我沒有和你說起過,我曾是王右軍的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