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嘎吱”一聲,陳方、陳原兄弟二人合力向外拉開了藏寶閣的大門。
閣樓外,陳清玄朝著幾位長老拱了拱手,便一步一步,朝著身前的閣樓走去。
“還望公子牢記,一個時辰之內便要離開閣樓?!?p> 就在他即將踏上臺階的時候,那披著獸皮的老人卻是驀然開口,說道。
聞言,陳清玄頓住了身子,朝著老者點了點頭,語氣恭敬的應了一聲,“還請長老放心,晚輩對此自是知曉?!?p> 聽到這句話后,那披著獸皮的老人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陳清玄轉身邁起腳步,緩慢地踏上臺階,進入了藏寶閣。
“咔嚓!”
藏寶閣的門緩緩合上,只留下一道細縫。
……
“這便是陳家的藏寶閣?”
進入藏寶閣后,映現在陳清玄眼中的,是另一番模樣。
閣樓一層,是一片被淡淡輝光所籠罩的寬敞房間,高有一丈,五丈進深,六丈見寬。
諸多藥材混雜在一起后的氣息迎面襲來。
視線快速掃過,陳清玄心中便做出了粗略的估計。
房間之中,設有好幾條走廊,走廊兩旁擺放著通體木質的高大柜臺。
看上去,倒是和赤霞城里出售藥品的店鋪有些相似。
雖然陽光無法照進這幢閣樓,但房間內卻不顯得昏暗。
藏寶閣里的各處角落,擺放著一顆顆兩寸大小的圓潤珠子。
些許柔和的白光,自珠子散發而出,均勻地填滿了每一寸空間。
整層房間,也因此變得靜謐、幽寂。
陳清玄隨意地掃了幾眼,心中卻是泛起了些許漣漪。
當他邁進藏寶閣時,便感應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自閣中涌出。
可自己先前在閣樓外時卻根本沒有察覺到。
這氣息不知從何處傳來,有些微弱,總是起伏不定,但明顯要比之前感應到的那些更強。
“唔,有些意思。”
陳清玄瞇起雙眼,推翻了自己之前對于陳家實力做出的猜測。
視線掃過身前,他最后緩步走向了左手邊的那道走廊。
走廊兩側的柜臺之中,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藥材,甚至連一瓶瓶的低級丹藥也擺放在其中。
當然,也并不是所有柜臺都如此。
有些柜臺上,原先擺放的東西已經被人給取走,只留下少數幾件還擺放在那兒。
這些柜臺,平日里大都是被陳家用來存放療傷止血類丹丸與藥物的地方,如今卻基本上是空無一物,整個家族在對抗數月前的尸潮時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價。
“碧血草,吊頸蘭,白玉葉,紫霞枝……”
陳清玄刻意放慢了步子,仔細打量著兩旁的藥材。
腳步沿著柜臺緩緩的走過,其中所擺放的一株株藥材,使得陳清玄對陳家的實力和底蘊有了更深的認識。
就這樣,他花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才緩緩地走過這一條走廊,一直走到盡頭的柜臺前方才停下腳步。
雖然其中并沒有他所需要的那些藥材,但他卻并沒有因此而失望。
既然長老們允許自己來到此處,便肯定是有所準備,只是自己眼前還不知道長老們究竟為自己備下了幾份藥材。
陳清玄正要轉身走向相鄰的那條走廊,卻突然間嗅到了某種味道,便陡然止住了身子。
這味道很是淡薄,泛著一種獨特的清香,令人在嗅到的一剎便頓覺心情舒暢起來。
“看起來,第一株藥材,應該就在這柜臺附近了。”
陳清玄伸手在鼻子前扇著風,想要嗅的更仔細些,視線緩慢而仔細的掃過周邊的柜臺。
鼻翼翕動,陳清玄心中有了答案,便仰起頭,將視線投向柜臺最頂層的格子,眸子里驟然精光大盛。
隱約間,有著淡淡的藥香味自格子中散逸而出。
那是他熟悉的一種氣味。
陳清玄四處張望著,從柜臺旁拿過來一架梯子,搭好之后,便攀爬上去。
在格子內,擺放著一株滿是熒光的小草。
這光并不是那些圓珠子帶來的,而是其自然散發而出。
這株小草,大概有六寸來長,和成年男子的巴掌差不多大小,通體只長著五片葉子,但是眼下只有一片葉子完全舒展開來,邊緣仿佛還鑲有一圈金線。
這便是陳清玄現在沖擊練氣境所需要的一味藥材,喚作“金邊五葉蘭”,又因其外形與人的手掌極為相似,也被修士們冠以“金掌蘭”的別名。
幼時的金邊五葉蘭,五葉皆是蜷曲,每經歷二十年風雨,才有一葉得以舒展。
若是葉片全數舒展開來,即便是筑基中期修士,服用后亦有效用。
而自己眼前的這株金掌蘭,已經有一片葉子完全舒展,另外還有一片葉子處于半舒展半蜷曲狀態,應該是介于三十年到四十年之間。
陳清玄根據前世的經驗,作出了自己的推測。
……
閣樓一層,整個寬敞的房間內,錯落有致的分散著十五六條走廊,陳家在此存放的藥材多達數百種,數量上更是有著四五千之多。
雖說現在有超過四成的柜臺處于空置狀態,但總體上也不下百種。
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陳清玄一條條走廊的探索過去,眼看著便要走到最后一條走廊近前。
在這個過程中,他先后看到了兩三百味不同藥材,自然也從中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那些。
只不過,因為目前整個家族上下都對藥材有著極大的需求,他找到的所有藥材加起來也只能夠當做一份來用。
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三四個月內,他只有一次沖擊練氣境的機會。
這就意味著,自己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陳清玄放緩了腳步,耐心地探索著閣樓內的最后一條走廊。
現在,他只差最后一味藥材,一味至關緊要的藥材。
就在陳清玄即將走廊盡頭的時候,腳步終于是再度停了下來。
他嗅到了一陣薄荷味似的清香。
陳清玄眼神灼熱,他循著氣味傳來的方向抬頭望去。
柜臺之內,擺放著一個半尺大小的紅漆方盤,幾顆成年男子半個拳頭大小的物事放于其上。
單從外觀來看,這物事便頗顯奇異之處。
紅彤彤的表皮上布滿了褶皺,就像放大了的核桃似的,這些褶皺錯落繁雜,給人第一眼的感覺是仿佛其中潛藏著某種未知的意蘊。
可若是要仔細端瞧,又會發現只是一團毫無意義的褶皺,僅此而已。
這便是自己要尋找的最后一味藥材,木紋朱果。
陳清玄快速跑到先前的那條走廊,將那架梯子扛了過來,就地搭好之后,便準備伸手從柜臺中取出一顆。
就在他即將打開柜臺的時候,自己進閣樓時所感應到的那股氣息又出現了。
不知道因為什么,這次的感覺明顯清楚了不少。
但陳清玄卻從中莫名的感到一種虛弱,就像是自己前世臨喪命時殊死一搏的那種狀態,強大的外表之下隱藏著無法挽回的衰敗。
只是集齊所有藥材之后,陳清玄被長老們允許待在藏寶閣內的時間已經不超過半刻鐘,他便沒有耐心、也沒有時間細究下去,匆匆取出木紋朱果,便轉身朝著閣樓大門的方位邁步走去。
……
“咚,咚、咚!”
陳清玄先是伸手拍了一下藏寶閣厚重的大門,待外面的人聽到之后,便又接著連續敲了兩下。
伴隨著“嘎吱”一聲,大門從外面被打開,刺眼的陽光瞬間照進整片房間,幾道模糊的身影也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
伸手遮擋住迎面而來的日光,陳清玄瞇縫著雙眼,等自己徹底調整過來之后,這才邁起腳步,朝著門外走去。
藏寶閣外,大門兩側,陳方、陳原兄弟兩人正站在那里,沖著陳清玄點了點頭,便算是打過了招呼。
很明顯,剛才拉開兩扇木門的依然是他們。
那肩披獸皮的老者依舊是面無表情,只不過此刻正端坐在一張帶靠背的椅子上。
寬大的木桌,不知從何時起出現,被擺放在老人身前。
桌上,擱著一支筆和一卷厚厚的、已經攤開的簿子。
而陳和、陳巧兩位護閣長老,陳清玄卻是沒有看見他們兩人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去了何處。
陳清玄動身走上前去,幾個呼吸的功夫便來到老者面前。
“公子,還請把自閣中取出的藥材一一擺在這方桌之上,老頭子也好如實的做個記錄。”
“這些都是族里的規矩,便是家主來此也不會有任何例外?!?p> “還請公子見諒?!?p> 老者低著頭,伸手將簿子翻過一頁,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是早在數百年前,族里便已經定下的老規矩。
存放在藏寶閣內的諸多藥材和功法,都是陳家族人用幾百年的時間,付出各種代價后方才收集得來。
對于陳家而言,它們既是歷代族人努力的見證,也是家族得以延續和繼續發展的基石所在。
對此,陳清玄早就已經有所了解,所以沒有耽擱絲毫的時間,便動作麻利的將諸多藥材從懷中和衣袖里取出,盡數擺放在身前的桌面上。
老者邊目光淡漠的從這些藥材上掃過,邊拿起筆,在簿子上記錄下一些信息,比如藥材的種類、數量,以及陳清玄的姓名和身份。
“麻煩公子在此地等待了這么久,族里規矩向來便是如此?!?p> 結束記錄這一道程序之后,老者微微揚起頭,表情冷漠的將陳清玄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用平淡中夾雜著些許疏遠的語氣說著,“公子眼下便可以離開了?!?p> 陳清玄神色恭敬地向著老人點了點頭,便彎下身子,動手將桌面上擺放著的諸多藥材給收拾干凈。
收好藥材后,他又朝著站在老人兩旁的陳方、陳原兄弟倆點點頭,便打算轉身離開此地。
就在他快要走上臺階的時候,老者卻是又咳嗽了一聲,就像方才還有話沒有說完似的開口補充了一句,“公子在閣內應該只取用了這些藥材吧?”
聞言,陳清玄頓時止住了腳步。
他雖然不太明白老者這句話的意思,但還是轉身應了一句,“自然是只取用了這些藥材?!?p> “那便好,若是有所隱瞞的話,其他人可能會不太高興?!?p> 陳清玄點著頭表示回應,繼而轉身,步伐緩慢地走下臺階。
一邊將臺階踩在腳下,他一邊在心中思索著方才這一幕所代表的含義。
自己如果是沒有看錯的話,老者在說話的時候,分明是恭謹地將目光悄悄轉向閣樓,儼然是在向閣樓深處望去。
可這就有些奇怪了。
陳清玄習慣性的瞇縫著雙眼,十根手指的指尖來回摩擦著。
他記憶中,只有極少數的片段與這位老者有關。
此人平日里待人接物毫無感情,從不給人留半分臉面,因而在族中得了個“冷面人”的名號,而那些小輩在私下里談起他的時候,則是會稱呼為“冰老頭”。
管理藏寶閣這處家族重地,也自然是必須得用似他這般態度嚴正,旁人難以接近的人。
雖然陳清玄此前對他并無太過深入的了解,可僅憑借這次的接觸,多少也能做出一些判斷。
單從鎮守長老這個身份,便不難看出老者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筑基中期修士,其在族中的地位,應該也只會低于自己兄長和其他幾人。
雖然自己也在這些人之列,但畢竟是借助了上代家主幼子的身份,難以得到老者真正發自內心的尊重。
如果是單就實力而言,老者在家族中絕對可以排的進前五。
正是因為這點,所以盡管陳清玄自己沒有從老人那里得到什么好臉色,他依然是待其滿面恭敬。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老人,卻會在看向閣樓的時候如此恭謹,這不禁讓陳清玄對此產生了些許好奇。
他所表達恭謹的對象,究竟是那座藏寶閣,還是其他?
如果說是前者,那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如果是后者的話,那值得猜測的地方可就多了許多。
閣中或許有某種老祖留下的遺物,老人把那遺物當做老祖來看待,因而心生恭謹。
又或者是,有身份明顯高于老者的人潛藏閣中,只是因為種種緣由,難以現于族人面前。
陳清玄想到這里,先前感應到的神秘氣息下意識地浮現在腦海當中。
說不定,真相便是自己所猜測的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