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夏南連夜坐飛機離開了。

　　他的故事也講完了。就是小學，有一個偏愛自己的女生，長大又遇到一個真心待自己，與自己真正有緣的人，喜結連理。雖然在十九歲這一年，做了一件錯事。但也改正了。回歸了正軌。

　　有天晚上，他抱著女兒，瞧著月光。房間外傳來一聲來自妻子的喊聲“開飯啦。”他笑了。他的一生非常圓滿。有賢妻，有孝順的子女。事業也一直順順利利的。

　　*

　　盛夏過去了，暮秋也過去了。恰逢寒冬。

　　吳以橙十七歲生日昨天剛過完。如果是另一個時空，她應該18了吧，應該成年了吧。

　　這一天，她約了江語晉出去玩。出門前照鏡子照了很久，確認過無數次，才離開。

　　一出門，就看到了江語晉。

　　“這次終于大家都沒有提前太多了。”江語晉打趣道。

　　“是呢，終于沒有見面十分鐘，等待半小時了。”

　　她緊跟在他的身后，習慣了。她里面穿的是一件冬裙，米黃色的，外面搭著一件羽絨服。與去年不同，今天她是披肩散發。像在逃公主。

　　*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的，又冷了一點。雨混著雪。

　　呼吸也特別痛。所以兩個人都戴上了口罩。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呢。”

　　“你猜。”

　　吳以橙好奇地走前，盯著他的臉。眼珠圓溜溜的。

　　“噢，是不是去吃火鍋？”

　　“不是？”

　　“那，泡溫泉？”

　　“……”

　　冬天這么冷，無非就是吃熱騰騰的食物或者泡熱騰騰的溫泉。那還能做什么呢。

　　“別賣關子了好嗎，我有點迫不及待了。這個學期真的好累好累，現在終于放假了，一定要好好地玩。今天可是假期第一周。”

　　“帶你奔赴美好生活……”

　　啊？吳以橙第一反應哼了一個語氣詞。

　　還沒來得及問，江語晉便突然推開了她！

　　意想不到，且特別令人驚訝。

　　很突然，非常突然，吳以橙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有時間緩沖。

　　那一推，非常大力。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她被甩遠了很多米。眼前這個人離她越來越遠。從清晰可見，到一條線，再到一個點。

　　那一推，把他最愛的人推遠了。

　　在吳以橙摔個狗啃泥的時候，響起了一聲巨響。

　　她就親眼看著江語晉倒在血泊之中。一年前的這場意外，再一次發生了。她竟無力挽救。

　　上一秒兩個人還在交談，下一秒……

　　一年前，這里也一樣出現了意外。當時雙雙倒地和穿越。來到這個時空，來到當時的一年前。

　　在第二次在搬來新鄰居時，聽到同樣的話時，她就懷疑會不會所有同樣的事情會再發生一次。但是她沒有多想，她被江語晉安慰后，就忘記了這件事情。

　　今天，也是在另外一個時空發生意外的那一天！

　　兩個時間重合了。

　　吳以橙發了瘋地嘶吼，跑向前摸著那個砸下來的起重機，下面壓著的是她最愛的人啊。

　　她那刻，仿佛瘋了。又癡又顛。拼了命地想把起重機抬起來。想要讓江語晉起來。既哭又叫。

　　“起來啊，為什么為什么。”一切發生得太突然。

　　她雙腿跪在了地上，雙手無力地撥弄著。雖然做什么，都已經是改變不了什么了。但是她還是堅持著。怎么會呢，怎么可能，為什么，為什么。我為什么要走這里。為什么啊，一遍又一遍地怒吼著。

　　她的眼睛變得赤紅，像猛獸怒視著。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掉，這刻并不柔弱，全是用生命發出的質問和嘶吼。

　　不知過了多久，她暈倒了。不想再醒了。

　　*

　　整整昏了一個星期她才醒來。一醒來，不顧所有人的阻攔跑了出去，跑到天橋上。

　　前幾天，她還是朝氣蓬勃的，這天，她又變得特別虛弱。像一下子回到那個無助的夜晚。

　　頭發亂蓬蓬，亂糟糟的，許久沒洗過，一摸就摸到成一塊塊的結。劉海吹到前面，遮住了她要走的路。她的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重重地握住圍欄。下面，車來車往。好是熱鬧……蒼白的臉，毫無血色。看上去特別嚇人。

　　她的眼淚都儲存在了眼眶里，沒能滑落。她在極力地克制著。好像落淚了，她就輸了。

　　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又突然撲通一聲摔到了，趴在了地面。

　　我怎么會這么沒用……

　　“吳以橙？”遠處傳來一聲陌生的聲音。似有似無，似遠似近。

　　“我是系統……是江語晉成功喚醒了我。你們是幸運鵝有幸體驗了穿越時空。但只能一個人留在這里，一個回到原來的時空。江語晉選擇了你留下。”

　　吳以橙愣住了，她不知道究竟說話的那個人在哪。但確實清清楚楚聽到了聲音。“他……什么時候喚醒你的。”

　　“在來到這個時空的當天。”

　　……吳以橙哭了。一滴純真的眼淚帶著溫度劃過鼻梁。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怪不得總覺得他變了……怪不得在看銀杏樹那天，他的眼神那么蒼涼。那么悲傷。

　　吳以橙躺在地上放聲哭泣。他是為了我，是為了我，我就是個禍害，赤裸裸的禍害。

　　她突然又想到有一天，她說她不想回去。所以是因為聽到這句話，他才選擇了自己代替我回去的嗎？他當時的神情……吳以橙怪自己太笨，為什么沒有看出。為什么要讓他扛下了所有。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啊，但是我卻什么都沒為他做。

　　以后，她的世界都沒有溫暖了，也沒有太陽了。只剩下了無盡的黑暗。

　　*

　　頹廢了很久，她突然有一天，將自己打扮得干干凈凈出了門。她要去找研究時空的專家。

　　“你們是穿越來這個時空的？”

　　“是的。”吳以橙面向著落地窗，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

　　“既然只有一個名額，一個留下，那自然一個回到原來的時空。”

　　“那他會死么？”又一滴眼淚豎著落下。滴到了地上。天已經黑了，外面燈都亮了起來。可她的心空落落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找不到歸宿。在另外一個時空，我和他都已經死了啊。

　　“我可以也回去嗎？”其實對于吳以橙來講，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一個江語晉。她不過是想擇一良人，共白頭。

　　江語晉死了，她的心也跟著死了。她還欠他一句話這句話她沒有對他講過，就是，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