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地下室內,澤田宇軒如同一座雕像凝視著消失的黑色甬道,他眼前甚至還飄蕩著雪兒稍顯蕭瑟的背影,以及那件對雪兒來說略顯寬大的玄色披風。但此刻的他并沒有什么可以贈送的,除了那件遮風擋雨的衣服。她就這樣離開了,什么都沒說,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難道前些日子那段情深繾綣的時光只是自己幻想嗎?
“澤田家主,接下來的事情就拜托您了,”耳邊突然傳來浦原喜助的聲音驚醒了他的自怨自艾。澤田宇軒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什么時候他竟這般患得患失了,身為四大貴族的當家掌門之一,這種軟弱頹喪的情緒只會將自己推向無盡的地獄。可是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所言所行,就像深處寒冰地獄的惡鬼難以抑制對溫暖的渴望。
“您放心吧,飄絮夫人定會平安歸來,”他平淡的話語激怒了澤田宇軒,他憤恨地暗罵:“真希望把你也送入虛圈。”看似吊兒郎當、恣意瀟灑的浦原喜助,本質上與那個可恨的陰謀家藍染可謂是同根同生,同樣把雪兒當做是攻擊對方的致命武器。
虛夜宮的世界在巨大藍天穹庭的照耀之下與外界虛圈的環境格格不入,它不再是一片死寂之地,反而散發著點點希望之光。而正是這點點希望就如同身患毒癮的癮君子在痛苦難耐如癡如狂之際時,面前顯現的那么丁點兒的海洛因,吸引無數的瓦史托德貢獻自身卑微的力量,只為了追求那一縷理智。可惜呀,可惜!他們終究是面前這個男人實現野心的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
“公主殿下,您為了殺我還特意解除了封印嗎?”藍染的語氣早已剝離了偽裝時溫文爾雅的語調,只留下了嘲諷與調侃相結合的語氣,赤裸裸地野心在失去眼鏡的偽裝下透漏著陰謀與殺意,遠遠看去,那雙深棕色的眼眸就像嗜血的頭狼。
雪兒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她抬頭望著穹頂之上漂浮的白云,暗自感嘆藍染難以捉摸的小嗜好。這虛假的表象竟然做的如此逼真,只是為了化解深入骨髓的虛無之感嗎?不,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想到這里她輕輕地搖搖頭,脫口而問:“你從來都不做無用之功的,想當年贈送我的那枚玉簪,雖然雅致美觀,但只是為了監視我而做的假象而已;就如同頭頂這片藍天一樣,你不過是為了監視住在這座龐大宮殿的‘假面’罷了,我說的,對嗎?”
她的眼神依舊銳利,就像是萬米高空展翅高飛的金雕一般,地面上的任何絲毫變化都逃脫不過她的眼睛。這片遼闊的蒼穹,就連那些隨風而飄的白云都是他事先精心設計的洞察之眼,以便隨時監察那些試驗品的任何突變。這些被傲慢、自私、貪婪、卑鄙、無恥與恐懼占據身心瓦史托德們,即使在他的實驗干擾下撿回了那么一絲絲理智,可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流露出自己的本性呢?雖然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撼動自己的轄制,但是強壯的獅子是不會允許一粒沙子進入自己的眼睛。
“看來我猜對了,”雪兒忍不住嗤笑:“你根本就是一條毒舌,每滴唾液都包含著足以殺死一個城池性命的致命液體。”
“我只是不允許任何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而已,”
“說的也對,只可惜,”雪兒譏諷道:“你從來沒有掌控住我,不是嗎?”那個該死的男人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就如初見他的那一刻一樣,還是那么地傲慢無禮,惹人厭惡。
挑釁的眼神就如一把鋒利的小刀向他的心臟直插而入,充滿孩子氣的舉動甚至讓藍染忽視了她較為高挑纖瘦的身影。也對,此刻的雪兒不再是以前八九歲稚童的模樣了,解除封印之后她長大了不少,頗像她的母親。然而那雙更加靚麗的淡紫色眼眸卻透露著濃重的悲傷與無力,神色也不似從前那般活潑狡黠,較為圓潤的臉頰也消瘦了不少;細細看去,眼角下面的烏青更加襯托了她憂郁的神情。
我的公主,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又為何這般的傷心無助呢?
虛空森林里,一戶一行等人已陷入苦戰;瀞靈廷內,所有死神蓄勢待發,隨時聽候總隊長大人的差遣;空座町上空,浦原喜助在東西南北一一插入四根巨大的轉換界柱;淡淡的硝煙味彌漫在空氣中,臨汾戰前的詭譎的戰栗感早已悄悄潛伏在他們的靈魂之中,大戰一觸即發!
‘砰’的一聲,虛夜宮上方傳來了驚天動地的響聲,驚醒了被拘束在龐大宮殿里安逸閑適的眾多破面們。搖晃的宮殿讓那些弒殺的罪孽者們一度懷疑這個死寂之地發生了可怕的地震,而緊隨其后的沾滿恐怖與窒息感的靈壓讓他們再次領會了那位大人的可怕之處。他們戰戰兢兢的守候在宮殿門口,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靈壓的沖擊波漸漸散去,也帶走了薄紗似的濃霧,淅淅瀝瀝的雨滴越下越大,逐漸匯成一條窄窄的小溪奔向傾斜的檐角,滴滴答答落在了從未被雨水浸漬的沙地中。一切都已消逝,只留下一枚殘缺的百合花玉簪昭示著她的故去。
“銀,召集所有破面在會議室集合。”
“是,藍染大人。”獨特的嘶啞語調還是那般的漫不經心,充斥著欲說含羞的魅惑感,然而微睜的翡翠綠眼眸卻看到藍染隊長彎腰撿起了那位公主殿下遺失的玉簪,頗為愛惜地用手指不停地摸索殘破的花瓣,出神地望著天空縫隙處那輪殘破的鉤月滲出的銀白色月光。
一切都結束了,她,還是敗在了藍染手上。
‘噔,噔,噔’聲漸漸傳入破面們耳中,熟悉的靈壓讓他們都屏息凝神恭候王的到來。看著形形色色的破面們低垂的眼神、謙恭的表情,藍染的眼前猛然間浮現出雪兒掉落時空縫隙時的神情,她并沒有害怕,也沒有恐慌,反而釋然的彎起嘴角朝他微笑,為什么會是這樣的表情呢,她為什么會笑,她,究竟在笑什么?
澤天飄絮消逝的消息很快傳入瀞靈廷內,死神們人心浮動,如同被獅子驅趕著膽怯逃命的獵物們;凋零的貴族們眉頭緊鎖,雖然失去了加郞藤崎這一死敵,可大部分貴族精英也同樣死于叛徒藍染的陰謀之中,他們的勢力被大大削弱;好不容易有一位能抗衡總隊長的澤田夫人,卻落入了死寂之地,永無出頭之日,絕望的貴族們只能紛紛等候山本總隊長大人的訓話。希望這位英勇善戰等同尸魂界歷史發展長河的偉岸神明,賜予他們戰勝恐懼的力量與勇氣。
那位高高在上的貴族之首如同嬌艷奪目的百合花一樣的公主殿下就這樣慘烈的凋謝了,不,不是凋謝,而是跌落在三界的縫隙之內,求生無路,求死不能!那樣的悲慘境況是尸魂界、虛圈、現世所有生靈的噩夢,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暗與孤獨,就連一絲光都無法照進那個漆黑暗淡的世界。時空的亂流如同最細小尖銳的刀刃,深深地扎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中,每一個毛孔內;她無法求生,可也不能赴死,因為她的肉體乃至靈魂都被永久禁錮,就像一個被束縛住的布娃娃,無情又無奈地接受每一次疼痛的洗禮與浸泡,直到世界毀滅的那一天,殘破不缺的身體以及傷痕累累的靈魂才能最終掙脫這地獄般的懲罰。
朽木白哉死死地盯著那扇紙質的和門,額角凸起的細小血脈,緊握斬魄刀的右手以及身體不可名狀略顯神經質的顫抖,預示著他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如同噴涌而出的火山在奮力掀起阻擋前進道路的一塊巨石。坐在身邊的浮竹隊長謹慎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這個孩子早已不能接受任何親人的離世,尤其是他的親妹妹。他沒有想到藍染會如此絕情地將飄絮公主送入那樣的死寂之地,這著實超乎所有人的預料。
“吱呀”一聲的響徹音迅速的傳遍了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打破了房間詭異的寧靜,卻激起了更大的躁動與不安,大家紛紛仰視著尸魂界的實質統領者。山本總隊長冷冷地掃視了一眼被憤怒籠罩的白哉,挺拔又修長的身形極像朽木家靜心飼養的仙鶴站在一群匍匐的群雞之中,只是劍已出鞘的樣子卻絲毫沒有粘上一分優雅與高貴。
“白哉,不得無禮!”浮竹趕緊拉著他的衣袖試圖讓他重新跪坐在蒲團上。
“澤天飄絮曾提出要求,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叛徒藍染惣右介,而我答應了,”他如往常一樣雙手緊握幻化成權杖的斬魄刀:“對于令妹的遭遇,我,很抱歉。”
“藍染惣右介,尸魂界有史以來最臭名昭著的叛徒,超高的偽裝術隱藏者那顆蠢蠢欲動的貪婪之心,妄想奪取重靈地,創造王鍵而企圖顛覆靈王統治的罪惡陰謀家,破壞現世、尸魂界、虛圈脆弱平衡的狂妄之輩。現在我只有一個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粉碎你們的骨頭,流干你們的每一滴血液,也要將叛徒藍染徹底絞殺,抹去他存在的一切痕跡!”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