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還有我出錯了不應該逃避責任,我還說你,把你氣進了醫(yī)院……”童盼盼深吸一口氣,又要哭出聲來,于爾連忙安慰,“好了好了,知道錯了就好了,以后改就行了,咱都長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等我出院肯定能想出辦法來,不用擔心。”童盼盼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于爾放開她,怕她再想東想西,岔開話題,“我給你打電話,你手機怎么關機了?”童盼盼低著頭,一副委屈的樣子,“沒電了。”“沒帶充電寶嗎?”童盼盼抬頭怯怯地看著于爾,“我不敢進那些公司,我就打開手機,看看沈君,看著看著就沒電了。”好像是怕于爾誤會,她又慌忙辯解道:“我明天就不喜歡他了,我再也不會看他了。”于爾頭上三根黑線落下來,她早該想到,童盼盼這樣的膽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不開的。
童盼盼軟軟糯糯的,好像天生就應該帶著點羞赧。事實是,果真如此。她與生人打交道,總要腹測幾百個打這一回交道可能會發(fā)生的后果,然后就越來越不敢去,最后不去。她生平也沒什么大志向,否則也不會拒絕她爸爸給她找的大公司,一直安心待在于爾的工作室做個小策劃。
今天童盼盼一家一家公司地找過去,想必是在公司門口躊躇百遍,才鼓足勇氣踏進去,又想必她是一次一次地被人橫眉冷對,嚴詞拒絕,也不知她是不是忍住了沒有在那些公司高管面前嚎啕大哭。
那個初冬的午后,那些千百遍的躊躇猶豫,大概就是童盼盼成長的契機了。
隋瑾瑜望著林逸冬遠去的背影,碰碰躺在床上沒心沒肺玩手機的于爾,“你怎么還不跟林逸冬在一起啊?”于爾看著手機頭也不抬,“你怎么又來了?干嘛總讓我們在一起?”隋瑾瑜一副你小子別不知好歹的樣子,“不是,于爾,人家在你身邊守了十年了吧。”于爾把手機扣在肚子上,側臉瞧她,“什么叫守了我十年了?那是我們做了十年的兄弟了。”隋瑾瑜忍住罵她你在釋放什么氣體的沖動,“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林逸冬昨天才在醫(yī)院里陪了你一整天,你說你哪回有事不是林逸冬沖在前面?”
于爾把手機扶起來,在手機上亂劃個不停,眼睛轉了一圈,才嘟嘴說道:“今天你不也來陪我了?再說他有事我也沒退過啊。”然后又偏眼瞧著隋瑾瑜,誠懇道:“你有事我也不會退的。”隋瑾瑜冷嗤一聲,“拉倒吧你,你不就幫他找了一回房子嗎?再說,你要是不跟過去,人家說不定都找著女朋友了。”
林逸冬在BJ念研究生的時候,于爾的小說正值大火時期。網(wǎng)站簽下她,讓她在北京發(fā)展,并且承諾給她一個安靜的住處。她挑來挑去,選在了林逸冬的大學旁邊。網(wǎng)站為了讓她安靜寫作,給她租了一整層樓,這么說比較氣派,其實也就對門兩家。
林逸冬得知后,于爾每次見他他都要比上一次見面憔悴上幾分,而且總是長吁短嘆。他說在學校住失眠,還說學校的飯不好吃等等等等許多緣由,于爾一臉懵懂,咬著筷子道:“不可能吧,科大的食堂遠近聞名啊。”林逸冬瞪她,“不合我胃口怎么了?”于爾繼續(xù)挑菜,無所謂道:“沒咋。”
林逸冬見于爾絲毫沒有反應,嘆口氣準備吃飯,卻聽于爾一邊往嘴里扒飯,一邊含糊不清道:“要不你搬我對門吧,反正也沒人。”
林逸冬望著她淺淺地笑了,陽光金黃,跳躍在她彎彎的睫毛上,顯得于爾整個人都有些暖意。
“你別瞎操心了,他對我來說,就跟你對我來說是一樣的,都是好朋友。”于爾又盯著手機,語重心長道:“雖然他是跟我告白過,但是,就那一次,他以后也沒再提過。而且我每回感謝他幫忙,他都要說一句,我們不是兄弟嗎?我讓他去找女朋友,他也去了啊,只不過每回都說自己找不著,還讓我找男朋友。這說明什么?說明我拿他當兄弟,他也拿我當兄弟。”
隋瑾瑜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你不喜歡他?”于爾抬起的眼里滿是神往,嘴唇抿成一條線,“我喜歡能征服我的,而且是那種對別人冷漠,但只對我好的人。”隋瑾瑜啐她一聲,便靠在椅背上玩手機,放棄與她交流了。
于爾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是慢性萎縮性胃炎。醫(yī)生看著檢查報告擰著眉頭,抬眼打量著于爾,“小姑娘,這是你的胃?”于爾緊張地哆哆嗦嗦,還沒來得及回答,醫(yī)生重重嘆了一口氣,于爾如同炸了毛的貓,卻聽醫(yī)生切切囑咐道:“你可以出院了,回去按時吃藥,清淡飲食,注意情緒,一旦胃又開始疼了,馬上回來就診,一定要記住。”她的毛瞬間落下來,于爾連忙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然后不管旁邊的林逸冬,自己一溜煙兒逃走了。
童盼盼的爸爸是齊州有名的書法家,在齊州有一定的地位。童盼盼回家求他幫幫于爾,他雖罵了童盼盼幾句,但也爽快操辦起來,因他知道這件事因童盼盼而起。
于爾接到了童父的電話,“小于啊,你的事我都聽說了,盼盼她給你惹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于爾恭敬答道:“叔叔,沒事的。”“哎,我想辦法給你聯(lián)系了一些愿意跟你合作的公司,希望能幫到你。這個,盼盼,你看著處置她就行了,開了也行。”童父久經(jīng)江湖,處事得體。于爾扶額,真不愧是親爸,下手挺狠。她想了想,笑道:“謝謝您的幫忙,叔叔,盼盼愿意在我這兒干我就會讓她繼續(xù)干下去。從前你們幫了我,現(xiàn)在只要有我于爾一點好,我就不會忘了童盼盼。”于爾說得斬釘截鐵,過去的日子又在她眼前浮現(xiàn)出來。她掛了電話,心緒難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