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二人來到距離金繡院大門不遠處,卻沒見到那名入魔修士的蹤影。
事實上,若非一路跟隨地上零落的血跡,加上出現的一具具尸體,他們一時還真難確定那修士離去的方向。
這時只見院門前地上已經又躺倒了一片,弟子們的行囊,雜物,散落一地,儼然是另一處屠殺現場。
陳凡望向門外:“看來那家伙已經出了金繡院。難道說他還要繼續行兇?”
“這莫非就是金宇滅門的原因?”葉婉繡眉蹙著,想起陳凡剛才的話,不由心里也感覺奇怪,喃喃道,“記得當日在天雷寺時,眾高手都被煉獄魔刃中的魔氣入體,無法支撐片刻,可為何那人可以不受魔氣侵擾?”
陳凡道:“也不是沒有例外情況,你忘了白通天?”
葉婉“恩?”了一聲:“白通天是誰?”
額,陳凡暗道不好,婉兒應該還沒聽過這個名字。白龍尊者或許已經知曉白通天此人來歷,但他應該還沒來得及告訴柳如玉他們。
“就是那個在大典上最后取走魔刃的修士,回宗后我便聽師尊提起,說曾經見過此人,那人似乎原本也在崖州待過,名為白通天?!标惙柴R上給出解釋。
“哦?!比~婉態度冷漠,顯然對于陳凡的話已沒有聽信的意思。
陳凡見此馬上轉移話題:“金宇的滅門看來定然與魔氣的出現有關,可從金繡院出去的那名入魔修士實力頂多不過六重,即便有了魔氣加持,也不可能一舉突破到神游,所以他就算再能殺,也不可能殺盡整個山莊吧。更別說入魔后修為消耗遠超平常,就算他有辦法不受魔氣反噬,也不可能堅持太久的時間。”
葉婉點頭:“那就追出去看看,外面應該已經一團亂了?!?p> “好!”陳凡剛邁步奔出兩步,突然大叫:“啊喲!”低頭一看,小腿被一截血淋淋的大手抓住,不由大驚。
葉婉聞聲低頭看去:“咦,怎么是你?”
陳凡這才定神打量,看清地上趴著的一名修士,面頰不禁一陣抽搐。
李浩?!這家伙怎么在這?你不是早就跑了嗎?
只見他俯身而倒,身周大量血液逸散,已然身負重傷。再瞧他身旁一只碩大的足有一人高的儲物袋子,里頭物品已有不少掉落出來。
呵,原來是回去裝家當了,怪不得這么慢。哎,人為財死,也算死的不冤吧。
陳凡給出一個同情的眼神,蹲下身子,將李浩的手緩緩掰開,放了回去。
李浩這時氣若游絲,十分艱難地吐字:“快,快,去,金云,殿......”
說完這句,直接咽了氣。
陳凡暫時沒工夫去想李浩的意思,心里還想著跟上那名入魔修士,從而觀察事態的發展,于是馬上拉著葉婉火速出了金繡院。
走了一陣,才發現不對,心里突然涼了一下,緩緩松手。
“呵呵,你這手,牽的倒是挺自如的,問過我答應了嗎?”葉婉冷冷地開口,但似乎沒有生氣的感覺。
額,你也沒有抗拒啊??磥硗駜阂呀洿_認了我就是陳凡了?恩,雖然這女人直覺真準,但只要我打死不承認,她便也拿我沒辦法。而且還能用另一個身份與婉兒交往,嘿嘿。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揮在陳凡臉上。葉婉冷哼道:“再敢這樣,我決不輕饒!還有,以后不準再出現這般淫蕩的表情!”心里暗罵:十年過去,一點音訊也沒,明明活得這么瀟灑,害我每日憂思,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好,既然你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那就一輩子別想接近我!
陳凡捂著臉,完全沒反應過來。唉,都說女人翻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真是一點不錯。他弱弱道:“不敢了,下次不敢了?!?p> 心中則想著:十年不得相見,害我日思夜想,你怎忍心打我?嘿,不過人們常說,打是情,罵是愛,說明婉兒心里還是有我的,嗯,再多打我幾次吧。
二人繼續走,一路跟著逃亡中的弟子,人流分成三股,都向著山莊大門的方向匯集。顯然三院都有人正在跑路。
不多時,陳葉二人抵達金宇山莊大門口不遠處,只見此處身穿三院不同服飾的弟子云集,已是烏泱泱一大片,將出口擠得水泄不通。
環視一圈,沒有發現那名入魔修士的身影,陳凡心下奇怪,這里修士眾多,如果想大開殺戒,應該來這里才是??磥硎撬呀浛酥谱×藲⒁猓敲此F在會在哪里呢?算了,無所謂,等下次輪回的時候跟緊點就能知道了。
陳凡和葉婉很自然地混入了人群中,這時弟子們臉上皆透出驚恐,迷茫,絕望,這些經歷災難時,平常人都會產生的情緒。
眾人身背大包小包,吵吵嚷嚷,有人在哀嚎,有人在咒罵,更多的則在議論,互相寬慰,給予彼此力量和希望。
通過他們的交談,陳凡與葉婉得出了三點關鍵信息:
一,金繡院,金錦院,金玉院中都有人入魔,且三座陣塔都突然間被激活。
二,三院院首都失蹤了,金繡院院首似乎去了金云殿議事,金錦院院首據說前一日閉關去了,金玉院院首,也就是陳葉二人唯一見過的那位李慕風,他原本還在院中,但事發后突然失蹤了。
三,也就是弟子們囤積此處的原因:金宇山莊大門被人封鎖了,似乎采用了某種陣法,這些弟子們無論使用什么辦法,甚至數十人合力一起都無法推動分毫,于是只能干巴巴地等待在此。
人群里突然有個熟悉的面孔露出頭來:“二位陣師?怎么,你們也被關在這里了?”
說話的正是李健,他身背一口看起來十分厚重的麻袋,這顯然是備足了在外生活的物資。
陳凡嘴角一抽,又想起剛才李浩的樣子,心說:好家伙,李家的本土修士,拋家棄宗,逃起命來真是一點不帶含糊??!呵呵,這樣的金宇山莊,滅了就滅了吧,再發展下去也沒什么希望了。
“大門是誰關的,你們可有人知?”陳凡見場面突然安靜,眾弟子都注視自己,于是朗聲詢問。樣子頗有幾分高人模樣,符合陣師的身份。
眾弟子這時處于極度的慌亂,基本失去主動思考的能力,見有號稱是陣師的人在此,馬上將希望寄托到了陳凡身上。
很快人群里有人出言:“此乃我山莊大門,其上封禁手段極為強大,非神游高手無法施展,另外,有權控制山莊大門禁制的,恐怕只有莊主,少莊主,就連三位院首若不得到命令,也沒有資格擅自動用?!?p> “可是莊主,少莊主他們為何要把咱們莊門給封了?”馬上有人提出疑問。
還有人道:“莊主,少莊主,還有幾位院首,他們人呢?據說先前在金云殿議事,如今山莊發生如此異變,為何還不現身?”
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有人大膽說出猜測:“莫非今日這詭異的天象乃是與莊主有關?我聽說莊主前段時日進入閉關狀態,已經很久沒有音訊傳出了!”
此言一出馬上有人反駁:“呵呵,誰說沒有音訊,郭管事不是一直有代替莊主傳達旨意!”
此言一出,人群陷入短暫的沉默,而后所有人似乎都想通了什么,突然有人大叫:“郭管事人呢?!你們有誰見到了?”
“沒有啊。”
“我沒見到!”
“郭管事失蹤了?我剛才好像還見到他呢?”
“以我看,此事弄不好就是那廝搞出來的??!”
“對,我也覺得,那家伙,整日狐假虎威,借著莊主的名頭對我們發號施令,就連三位院首都是敢怒不敢言?!?p> ......眾修開始紛紛控訴郭管事,表達自己對此人的厭惡。
陳凡聽了半天,卻是一陣無語。這些弟子雖然都表示郭管事為人不夠親和,傳達莊主命令時態度強硬,平日不屑搭理門中弟子,但除此倒也說不出他有什么出格舉動,根本沒有一絲證據或線索能夠說明郭管事有要加害山莊的想法。
“你是何時見到他的?”陳凡對著先前說自己見過郭管事的那名弟子問道。
那弟子被這么一問,不由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很自然地說道:“就剛才啊,我原本正在此地看守莊門。忽見天色有異,甚是惶恐,于是,于是和師兄們商議,想著如何逃離......”說著有些慚愧地低了低頭,而后目光落向他身旁不遠的兩名弟子,“康兄,善兄,你們也看見了,不是嗎?”
被他點名的二人頓時露出尬笑,連連點頭。反正這時大家關注的重點并非他們擅離職守,一人附和道:“不錯,郭管事突然出現,把我們嚇了一跳,原以為會將我們臭罵一頓,結果沒想到,他竟然說讓我們快走......”說到這里,他面露狐疑。另一個接口道:“這么看來,郭管事果然大有問題啊,他是故意將我們支開,莫非就是為了對山莊大門作手腳?”
“對,對,定是如此!”
“這殺千刀的,果然圖謀不軌?。 ?p> “哎,莊主真是認賊為親啊,如今把咱們全莊都毀了!”
新一波的控訴開啟,眾人又將郭管事的十八代祖宗們全都問候了一遍。
“不對啊,姓郭的莫不是已經自己逃出了山莊?”突然有人如夢初醒。
陳凡則在一旁冷笑,他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郭管事的做法有些奇怪,自己跑了就跑了唄,為何要將弟子們盡數關在莊內。
難不成異變真是這家伙搞出來的?郭管事真與魔教有關?
陳凡深吸口氣,冷靜下來,腦中不斷分析,很快再一次沖著人群大聲詢問:“今日可還有人見過郭管事,我需要知道此人的行蹤?!?p> 眾人聞言立時安靜下來,對于這位陣師他們很是看重,畢竟剛才就是陳凡的話幫他們將郭管事的嫌疑揭示了出來。各自認真回憶,很快有人給出回復:“陣師大人,在下今日曾在院中見過那郭賊,當時他似乎是來找院首的?!?p> 說話之人身穿淡黃色袍子,是金玉院的弟子,陳凡向他點點頭,問:“何時?”
那弟子想了想,道:“大約是今日申時,差不多在天象出現異常前一個時辰的樣子。”
陳凡皺眉思索,從幾次幻境經歷可以推測出幻境的起始時間,也就是每次重置后,差不多距離金宇變天還有兩個時辰左右。
這段時間里,他和葉婉曾去過一次金玉院,但并未遇見郭管事,而是在另一次輪回里在金繡院遇上的他。
如果這名弟子沒有記錯,那么從時間上推測,郭管事應該是先去的金玉院,再去的金繡院。
得再去一次金玉院!陳凡馬上有了決斷,目光與葉婉相交,后者微微頷首,看來也是同樣想法。
金宇的秘密,或多或少,與郭管事脫不開關系,即便不是此人布局,掌握他的動向絕對能夠知曉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