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看到的是一張被打得腫如豬頭的面龐。
這是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身形矮胖,這時鼻子發青,臉部腫起,整整大了一圈,樣子看起來頗有喜感。
然而,李慕志卻是面色一凝:“怎么了?”
那人由于面部變形,說話聲也變得甕聲甕氣:“師尊出關了,和師兄大吵起來,我上前勸阻,結果被師尊揍了一頓。”
李慕志愣了一下,馬上想到什么“莊主出關了?難道剛才的天象與莊主有關?”
那人張了張嘴,有些傻樣,摸了摸自己已被打得變了形的下巴,含含糊糊地道:“剛才的天象?不應該啊,莊主出關已經有段時間了,哎,要不師叔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師尊他老人家突然破關而出,我觀氣息有些不穩,師兄又是那種脾氣,二人只怕要鬧出事啊!”
這個像豬頭一樣的家伙居然是莊主的徒弟,陳凡審視著他,感應到此人氣息不高,似乎只有五重境的樣子,心下奇怪,這人年紀應該也不小了,如此天賦可以說是爛大街的貨色,金宇山莊再怎么說也是當時的頂級門派,作為莊主的親傳弟子未免過于遜色。
“這位朋友,你看什么看?我很好看么?”親傳弟子見陳凡看著自己,忽然從殿門里跨出一步,怨毒地盯著陳凡打量。
李慕志道:“英達,這位小友是位陣師,乃是特意前來報訊的,他的說法和慕義一樣。走,你隨我一同去見莊主吧!”說著便邁入殿門里。
卻聽那位叫英達的親傳弟子馬上叫道:“師叔且慢,你可曾見到常師弟?”
李慕志停下腳步回頭,眉頭皺起:“常兒又怎么了?”
英達面頰扭曲了一下,然后頗為急切地道:“小師弟,他,他不見了!”
“什么?”李慕志突然面色變得極為難看,“何時不見的?”
英達想了想,說:“兩個時辰前我還在殿內見過常師弟,師叔您一直在殿門外守護,可曾見他離開?”
“誰跟你說我一直在殿外?”李慕志眼角抽動,道,“我此前在峰下,不久前才上來。”
“啊,這?”英達一臉惶恐,在殿門外四下張望,最后目光又落在了陳凡身上,“這位朋友,剛才是在下唐突了,還請莫要介懷,請問你今日是否都在莊內逗留?可曾見過一名七八歲大的男童?”
失蹤的男童?這與金宇滅門難道也有關?陳凡回憶了下在幻境中的幾次經歷,似乎并沒見過這么個孩子,于是搖頭:“抱歉!”
李慕志忙從門內出來:“常兒乃是莊主的小孫兒,平日極是寵溺,這孩子雖然貪玩,但天資不凡,可說是我金宇未來的希望......還請小友想想,若是見過他,還請告訴我們。”
這關我什么事?未來的希望,你們自己不好好看著。陳凡忙說:“在下真沒見過,要不你們派人去找找,此刻當務之急是解決陣法的事,前輩也看到了,天象有異,實乃災變之警兆。”
李慕志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我這便去見莊主。”身影一晃進了殿內。
陳凡拔腿跟上。李慕志一回頭,眼神冷厲:“金云殿外人不得進入,否則格殺勿論,小友還請移步。”說話同時腰胯劍套中傳出“嗡嗡”劍鳴。
不讓進?搞了半天居然無法見到莊主或少莊主,好吧,看來金云殿的線索只能收集到這一步了。
“兄臺,還請幫忙留意一下我小師弟的下落,若是見到,請即刻通知我,我莊必定給予重謝!”英達說罷也回入殿內,殿門迅速關上。
呵呵,不讓我進去還想讓我幫你?金宇的人可真懂道理。陳凡心里腹誹,旋即轉身往峰下走,忽覺眼前一陣模糊,接著陷入黑暗。額,啥情況?
............他的視野很快再次恢復。
額,居然又重置了?
目光緩緩看向身旁,見葉婉正將索命劍拔出,又插回劍鞘。
“葉姑娘,你這,發生何事了?”陳凡見葉婉臉上掛著憤怒,心里不免哆嗦了一下。
這個女人,如今殺氣真是有點重啊。看來當年西嶺四宗大戰里,婉兒應該殺過不少人。嗯,得想辦法盡快離開幻境,并且離開金宇禁地,否則搞不好她會被煞氣影響。
“沒什么,就是又被李慕風那家伙發現了。不過這次我與他對了三招,感覺還不錯。”葉婉話峰一轉:“你知道嗎?我發現在這幻境里居然可以和高手不斷對戰來提升自己,這可是在現實中根本沒有的機會啊。”
啊這......陳凡面頰抽搐,我的姑奶奶,你果真思路清奇,幻境是這么用的嗎?
要是被她這么玩下去,只怕一輩子都離不開此地了!必須打消她這種念頭。陳凡忙說:“剛才到底怎么了?你有見到那姓郭的嗎?”
葉婉愣了一下,似乎終于想起打探信息才是正事,于是回憶著說道:“嗯,我到了金玉院,先將寶劍扔在了門口,假裝陣師進了院里,被李慕風帶著看了一遍陣塔,剛回了院中,那姓郭的便來了,說有要緊事與李慕風相商,隨后二人便單獨會面去了,期間不允許外人進入。”
“所以,你沒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陳凡略顯失望。
“哼!”葉婉高傲地抬了抬頭,“不就是打探情報嗎?這有何難?我略施手段買通了李慕風的一名親傳弟子,在姓郭的離去后,我從那弟子口中得知了相關的消息。”
“等等。”陳凡突然打斷,眼神古怪,“葉姑娘,你是如何買通那弟子的?”
葉婉眉頭一皺,心說你問這個作甚,嘴上說道:“買通無非兩種,一是用錢,二是......”
她沒有說下去,但陳凡卻差點跳起來:“這這,葉姑娘,這里雖是幻境,你也犯不著為了這點事情就獻身吧?”
“我呸!”葉婉抬手就一個巴掌,但沒有真打下去,她克制住了怒意,道:“金宇的弟子真是沒見過什么世面,我只是三言兩語,他就被我的魅力折服,自愿將情況告訴我的。”
哦?婉兒你用話術讓人折服?我怎么一點都不信?陳凡表面上還是點了點頭:“他說了什么?”
“姓郭的一日前便開始收拾東西,說要出一趟遠門,今日是特意來找李慕風,想邀請他一同外出。但是李慕風拒絕了他,二人還提到了陣塔和陣法的事,姓郭的說三院只是負責建造,如今已完成任務,沒必要再待在莊內。李慕風卻說想要等到陣法激活,見證此陣的神效。二人還為此爭執了半天,我感覺姓郭的可能已經看出陣法不對,但不知為何卻沒有明說,最后只能獨自走了。從時間上推測,他應該又去了趟金繡院,之后才離開山莊。”
陳凡邊聽邊思索,卻沒有理出什么頭緒,又問:“后來呢?”
葉婉道:“后來,我想著與你約定的匯合時間尚早,于是便在金玉院里四處查看,想著能否再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再后來便被李慕風那家伙發現了,此人真是蠻不講理,一點解釋的機會也不給我,直接開打,老娘若不是沒有寶劍傍身,絕不可能三招就敗了......再打上一回,我絕對可以撐下六招!”她臉上透著不甘,一邊用手潛潛地筆畫起招式,“不過這幻境確實神奇,重置后寶劍居然又回到手里了。”
“嗯,只是恢復原狀罷了。”陳凡對此倒沒多大奇怪,又問了一些葉婉在金玉院觀察到的情況后,將自己在金云殿的遭遇說了出來。
“郭管事的名字叫郭天行?”葉婉聽完后一雙美眸睜的大大的。
陳凡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所以,葉姑娘是不是想到了?”
“他在禁地外面說的那個占術師叫天行云?郭天行,天行云?莫非那個占術師就是他自己?”葉婉順著思路做出推斷。
“不錯,黃龍,也就是郭天行,又或者是天行云,此人或許真的具有所謂預測未來的能力,若非如此,實在無法解釋他為何能夠先一步就做好了離開宗門的打算,這么多只大箱子,幾乎是他全部家當,絕不可能在短短數個時辰里就收拾妥當,他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陳凡一邊說心里一邊回想在幻境里郭天行的所作所為,“但我有一點不明白,他既然已經算到,為何不想辦法阻止這一切?而是選擇逃離?”
“也許你想復雜了!占術師的存在如同天方夜譚,也許只是他隨口編造的謊言罷了。”葉婉馬上說道,“我覺得這一切很可能就是他搞得鬼,趁莊主閉關,一步步將金宇推向深淵,布置完這一切后自己便走了。”
“你說的雖也不無可能,但不合理,首先,以郭天行在莊內的地位,想要徹底搞垮金宇,范不著如此麻煩,耗時耗力,大張旗鼓地建造陣塔與陣法。而且在離莊前更是沒必要去找了兩位院首,這豈非多此一舉。”陳凡搖頭,他從一開始就不認為郭天行是始作俑者。
很簡單的道理,一個讓所有人都感覺討厭,或說明面上最有嫌疑的人,通常并非那個在暗中搞事的家伙,畢竟吸引的仇恨太多了,莊里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他呢。
“那會不會是他看到了或聽到了什么,才推測出有人要在莊內搞事,逃跑只是明哲保身罷了。”葉婉繼續說出自己的看法。
陳凡雙目微凝,漸漸地,混沌的眸光似乎變得清澈起來:“是推測出還是預知出其實有個最大的區別。”
“什么區別?”葉婉流露好奇。
陳凡道:“我記得在禁地外黃龍曾言,占術師若窺測出了未來,容易遭受天機反噬,那么如果說他這么做只是因為顧忌這一點呢?”
“你的意思是,他當年的確是預知了金宇會出事,但不方便明說,只好以隱晦的方式幫助金宇,最后發現無能為力,所以獨自跑了?”葉婉似乎被陳凡說服了。
“我雖然不知道占術究竟是如何運作的,但若真能預知未來,不可能毫無副作用,也就是所謂的反噬。郭天行若通過自己的占術阻止了這一切的發展,那么肯定自己會遭受難以想象的后果,又或是金宇山莊躲過了這一劫,卻會迎來新的劫難。而如果只是憑線索推測出山莊會出現問題,大可清清楚楚的講明,以他在莊內的地位,想來有辦法阻止。”陳凡以自己的認知,對占術以及郭天行的做法進行了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