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說人們會害怕蟲子的什么地方,那應該是害怕蟲子出現(xiàn)在家里,特別是那些繁殖能力強的群居類型……畢竟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當看見蟲子出現(xiàn)在家里的時候,往往意味著在看不見的角落已經(jīng)有數(shù)以萬計的它們了。
現(xiàn)在卡爾蒂安就是如此。
“找不到嗎?”
“找不到。”
——他們找不到口諭所說的那些‘異端’。
現(xiàn)在他們知道已經(jīng)有異端進入到了城市,已經(jīng)有所謂的王權殘黨進入到了城市之中,可是他們找不到,他們不知道那些人,那些扭曲的怪物在哪里,整個卡爾蒂安依舊是風平浪靜,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切都是這么和平。
“祭神號乘客的資料呢?”
“都檢查過了,兩個布里墨克的員工,祈鈴和雅克·奧芬巴赫,后者確實是舊時代王權殘黨,但是根據(jù)資料顯示他根本沒有和任何的貴族扯上關系,能夠證明他是王權殘黨的理由僅僅只是他的姓氏繼承自某個落魄貴族,另外兩個,一個是祭神號的船員,一個是……呃,你看這個姓氏你就明白了……”
“……哦,哦,所以現(xiàn)在這四個人都沒有什么嫌疑?”
“前兩個算是有,所以我們才重點檢查了他們的資料,祈鈴,女,據(jù)資料所說這人甚至沒有踏上覲見天使的道路,她和雅克·奧芬巴赫能夠到來這里的唯一理由僅僅是因為白帆給予他們的調令……我都搞不明白為什么白帆要這兩個人。”
“白帆?”
“白帆。”
“白帆點名要兩個布里墨克的工作人員,算了,我們沒有辦法理解他們在想什么,人呢?至少還是得檢查一次吧?”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說。”
“目前還沒有找到他們兩個人。”
“……你再說一次?”女人抬起頭,她的目光死死盯住剛才說話的那個人,“什么叫做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他們兩個人?”
“女士……是這樣的,在口諭出現(xiàn)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接到了消息,我們和每一個區(qū)域都互通了消息,現(xiàn)在墨洛溫女士和那位祭神號船員都已經(jīng)接受了檢查,他們的信仰沒有任何問題,可是……我們還沒有找到祈鈴和雅克·奧芬巴赫。”
“告訴我現(xiàn)在距離‘隔日’還有多久?”
“可能沒有多久了。”那人說,“按照十二個小時的誤差來算,我們已經(jīng)進入到了隔日的時間段之中了,接下來的每一秒鐘,隔日都有可能到來。”
“該死的……”女人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頭,“兩個白帆點名要的人,如果他們在這里出事——別的區(qū)域還好說,如果是在我們的區(qū)域,你讓我們怎么跟大主教解釋?難道我要去跟蘭斯大主教說哎呀對不起,我們把人搞丟了嗎?”
“……我這就去找!”
怎么這么多麻煩事……太多麻煩事了,一件事和一件事接踵而至,一個問題和一個問題接踵而至,一個個來,一個個來,找到口諭所說的那些人才是最主要的——這個口諭誕生的區(qū)域距離這里還是太遠了。
主要是……為什么只有一位天使給予了口諭?如果是整個卡爾蒂安的問題,只有一個口諭那是否也太少了,我們的信仰呢?我們的信仰為什么沒有給予我們口諭?為什么……區(qū)域五十六的口諭,屬于車輦的信徒們的區(qū)域……
距離這里有段距離,很長的一段距離。
好了,好了,現(xiàn)在不要思考這個問題。
“你,說一下現(xiàn)狀。”
就在這個時候,從她的身后傳來了這樣子的聲音。
——我們高歌您的名諱,我們高歌您的恩澤,我們高歌你所做的一切,您能夠做到的一切,您所賜予世界的一切,請您告訴我們,我們所得到的,我們所擁有的,阻攔在我們面前的,一切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還有一切的一切。
“啊……啊!蘭斯大主教!”女人立馬轉過身,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在聽見第一個音節(jié)的時候她就意識到現(xiàn)在是誰來到了這里,“您來了。”
蘭斯·德維斯,她不可能不知道蘭斯的身份,往日其五,也是這個區(qū)域的大主教,就在之前……之前的祈禱時,就是蘭斯大主教為他們做的引子。
“區(qū)域五十六的羅曼·羅蘭得到了一份口諭,口諭的內容是‘將來到卡爾蒂安的王權殘黨清洗干凈,阻止他們可能做的一切,然后清理掉這一次事件之中的四個異端’,因此現(xiàn)在我們正在進行排查,蘭斯大主教。”女人用最簡短的語句將此時所發(fā)生的一切總結出來,“今天從祭神號上到來的客人一共有四位,其中兩位已經(jīng)檢查過了,但還有兩位沒有找到。”
“好。”
蘭斯·德維斯言簡意賅,他躬下身,從自己的懷中取出那一份教義,屬于‘萬軍’的教義,他用自己的手指翻開教義,看著上面的文字。
“請聆聽這一句話。”他這么說道,“祂說,此時,恩澤并不適合展露。”
——使用恩澤的允許沒有出現(xiàn)。
女人的心稍微下沉了點,如果這里真的有異端,如果異端就在‘這里’,那不被允許使用恩澤的他們又應該怎么做?在卡爾蒂安,不被允許使用的恩澤,不論怎么嘗試都無法呼喚,而且,試圖違背‘天使’的這一份容許的人,必然會見到可怕的事物。
認知阻礙。
“請告訴我們此時應該怎么做。”她說,“蘭斯大主教,希望您能夠給予我指引,告訴我,我的信仰希望我們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蘭斯·德維斯說,“你們的臺階并不適合在此時搭建……你們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將區(qū)域隔斷,等到一切結束之后再出來。”
“……明白。”
區(qū)域和區(qū)域之間確實是通過‘某一種事物’連接的,走廊,還是一條不算太長的通道?單個區(qū)域和區(qū)域之間的連接,幾個共同信仰的區(qū)域和另外幾個共同信仰的區(qū)域之間的連接,這些連接處在‘現(xiàn)在’全部隔斷,不再翻開。
全部隔斷。
厚重的門扉從那些連接的小小道路上砸落,和地面碰撞的時候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音,那是同樣灰色的門……不,那并不是門,那僅僅只是一種厚重的事物,為了讓外面的某些東西進不來,同時讓這里的某些東西出不去的事物。
女人聽見了這些聲音,她現(xiàn)在只想回到屬于自己的房間之中,現(xiàn)在這些和她都沒有太大的關系了,既然蘭斯大主教已經(jīng)接手了這一切,那她就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好。
小心異端,以及,小心認知阻礙。
一種不受控制的異端出現(xiàn)在卡爾蒂安,這件事本身算是嚴重嗎?可能……也不可能……
“‘祂們’并沒有自己解決。”
在女人離開之后,蘭斯·德維斯依舊在看著教義。
“祂們,并沒有直接越過認知阻礙來處理掉所謂的異端……所以,那些異端并不重要,甚至并不存在,祂們真正想要我們做的,是找到那些王權殘黨,那四個王權殘黨。”
——喬治·比才。
和喬治·比才一樣的角色,那些真正意義上的……無法被‘挖掘’出來的王權殘黨,那些在舊時代被國王賜予了榮譽與榮耀的、隱姓埋名的人,他們在十八年前的落幕上逃離了王城,即便在那時他們被反抗的人民發(fā)現(xiàn)了,后來也通過了各種方式逃脫,然后抹去了自己的容貌和名字……
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都是誰。
即便是蘭斯·德維斯,也只知道喬治·比才這一位的存在,這還是因為十八年前她就已經(jīng)被關進了那個為她量身打造的監(jiān)獄,如果沒有那個監(jiān)獄的存在,喬治·比才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說……按照口諭的內容,極大可能是又有了這樣子的角色進入到了卡爾蒂安。
口諭并不是完全‘真實’的,它們代表著天使的言語,是天使給予他們的指引,這些語言的構筑依靠的是天使的恩澤,內容,也全是天使們編織出來的。
作為祂的信徒,他不應該質疑口諭的任何一個文字。
“請聆聽這一句話。”他說,“找到那些所謂的王權殘黨,將他們推到卡爾蒂安之外。”
——我們高歌您的名諱,我們高歌您的恩澤,我們高歌你所做的一切,您能夠做到的一切,您所賜予世界的一切,請您告訴我們,我們所得到的,我們所擁有的,阻攔在我們面前的,一切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還有一切的一切。
……這一切都太過于緊湊了。
卡昂佛爾,羅曼口岸,然后是現(xiàn)在的卡爾蒂安……再往前追溯一下……還能夠追溯到什么地方?這一切都被某一種‘緣由’串聯(lián)了起來,似乎,一直都有一種推手推動著整個事情的發(fā)展,這一切的源頭在什么地方?
祂們想要的‘人’現(xiàn)在又躲藏在了哪里?
蘭斯·德維斯在自己的內心計算了一下時間。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隔日’的時間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