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老兄，說實在的，這可都不像你要干出的事。”

　　當過幾年軍醫的保安斯特里德老先生決定幫幫他們一家的恩人，哪怕恩人的想法有些瘋狂。

　　“我不在的時候，妻兒多虧了你的照拂，現在我回來了，當然，我是說看在上帝的面上我也要幫你的，只要你不是去做什么壞事……這太瘋狂了，你知道上面派了很多人看守，那里也很危險……愿上帝保佑你……”

　　那天夜里，康先生在斯特里德的幫助下，潛入了安德烈街，街上安靜的滲人。往日買醉打架的、無所事事深夜亂逛的、街邊乞討和衣入睡的全都不知所蹤。

　　路燈照著空蕩的街，照在康先生眉間的深渠上，康先生蠕動了一下唇，吐出一口熱氣，沒一秒就被街上的冷風吹散。

　　想進來并不容易，哪怕是經人通融也行不通，斯特里德先生也是想盡了辦法。

　　康先生最后走的是下水道，路線圖還是斯特里德給他準備好的，這可讓康先生嚇了一跳。

　　康先生打算暫時不告訴任何人，到底也不能讓人知道這瞞天過海的蠢事，一定會出大亂子。

　　我只要去那個花店，我要去看看，有條小路可以走到那家花店的后院，那兒有個廢棄的鐵門，我可以從那里進去……

　　康先生裹了裹大衣，夜里的風實在叫人難受，特別是在你剛從滿是污水，吹著涼風從帶著潮濕悶臭的下水道里爬出來不久。潮水浸濕了康先生的褲子，鞋襪也早已覆沒，連帶著發絲都半濕不干。

　　康先生罵了句粗，手指僵硬的蜷縮著，不知現在該往哪兒過一夜，診所離這太遠了，估計回去了，天也該亮了。

　　但總有人會幫助這位除了醫術什么都不會的窮醫生的，就像當初他幫助他們那樣。

　　“康！”低壓的聲音帶著止不住的驚訝，婦人忙把康先生叫到小道里，那里的路燈壞了，之前只有一些無業游民會在那里聚集。

　　康先生打了個哆嗦，也不知是不是嚇得，他摸不清婦人是不是要舉報他，只得聽從了她的話。

　　“康，你……是不是太晚回不去家了？還是鑰匙丟了？怎么了？還好我有事出來，可憐的康！瞧你都凍成什么樣了！要不要來我們這里，我們還有空著的房間可以用。”婦人跟康先生保持著一個稍遠的距離，如同陌生人之間所謂的安全距離。

　　康先生眨了眨眼，小巷里的風比街上的勁兒還要大，像是直接要把人吹走似的。他實在記不起來婦人是誰，她就像一個陌生人那樣。

　　“謝謝。”說完康先生有點后悔，畢竟在這特殊時期，違反規則的他，不應該輕信一個毫無印象的人。畢竟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是知道，他被關在外面了的這件事，但他確實冷極了。

　　康潰敗了——

　　“我在這兒住著。”原來婦人是一位租房的，地兒里花店不遠，就在附近的一家酒店旁，那整整一棟都是她的房子，足足有八間。入住的大都是些上班族，也有少數的窮人，他們老是交不起房租，但婦人總會多收留他們一個月，“這是人情也是原則。”她這么說。

　　“那個……我很抱歉，我們認識嗎？”康先生有些窘迫，如果真的認識，那他這樣太不禮貌了。他已經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屋子里還有一個爐子，他端著熱茶，暖著手，晚上還能睡在柔軟的被褥里，這些都虧了這位不知到底熟不熟的“熟人。”

　　婦人笑了出來，毫不在意甚至欣賞起康先生的窘迫，還十分惡劣的做了個“傷心”的表情。“我說，我的名字是喬。康，你想起來了嗎？”

　　“啊！你是羅伯特的妹妹！我們根本沒見過不是嗎，所以你是怎么認出來我的？”康先生驚呼一聲，實在是難以置信。

　　“‘跟蝸牛一樣，看起來年輕，小的可憐，跟瘦猴一樣。雖然有百八十歲般的氣質，但是一個比女人還要斯文，比猴子還要蠢，卻比圣誕老人還會發禮物的爛好人。’羅伯特是這么說的，說真的，簡直一模一樣！本來只是下意識的叫了一聲，你的反應就讓我確認是你了。”說著，喬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肩膀一顫一顫的。

　　康先生表情空白了好久，對于羅伯特先生惡劣的性格，康先生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到了他妹妹這里……依舊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喬女士……”康先生控訴的看著喬，喬到是十分順從的歉意一笑，然后自然而然的道出晚安。

　　“晚安，蝸牛康先生。”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