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間12月13日22點，白霧抵達上海。

　　她在如家住了一晚后，于次日回到深圳。

　　白霧回深圳的第一件事，就是開會商討密西西比的報價，四個股東不在一起，所以開的又是視頻會議，白霧在愛霧辦公室，玉塘風跑到準針樓頂，百里宰在廣州，高邱在武漢，分別發表意見。

　　大家對報價事宜仍然分歧很大，白霧聽了各方意見后，建議采取準針的經驗，報階梯價格并規定MOQ（最小起訂量）。

　　具體辦法是：

　　MOQ定為1000臺。

　　訂單量1000臺時，單價5000美元/臺（約合人民幣32500元），訂單總價約合人民幣3250萬元。

　　訂單量2000臺時，單價4500美元/臺（約合人民幣29250元），訂單總價約合人民幣5850萬元。

　　訂單量5000臺時，單價3000美元/臺（約合人民幣19500元），訂單總價約合人民幣9750萬元。

　　訂單量10000臺時，單價1000美元/臺（約合人民幣6500元），訂單總價約合人民幣6500萬元。

　　大家商量后一致同意。

　　之后四人又探討雪崩管的問題，此事只有高邱有發言權，高邱發言稱，他已找到解決辦法，在白霧回國的路上，他已經開始修改電路，今天晚上就可以把新電路發給PCB（印刷電路板）廠打樣，并請白霧跟進進度。

　　白霧欣然同意。

　　白霧又問高邱人在武漢，是不是打算把雪崩管的希望寄托在菲科身上，高邱答是，白霧又問菲科如何在一個月內做出高性能的雪崩管樣品，高邱道“不用一個月，加班加點，一周應該就能搞定?！?p>　　高邱雖然說了好幾次大話，但最后都證明他是對的，大家也就知道他有說大話的實力。

　　這次也不例外，大家聽他這么說，紛紛豎起了大拇指。

　　會議結束后，白霧用PPT把價格做成專業、精美的報價單，發給了Eric，并抄送給Glen。郵件中提了一句，第二代樣品正在準備，一個月內一定寄出，并未直言一周內備好，以便給自己留點余裕。

　　這一回郵件沒有退回，白霧甚是欣慰。

　　忙完愛霧及烏的工作，她又回到準針忙準針的工作，其他事情還好，只有ZEK產品經理渡寒澶的郵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點開來看，郵件中竟說，Clock的測距儀項目已經重啟，驗廠事務仍需繼續，不過時間改到了一月中旬，也即離今天還有一個月零兩天。

　　白霧看到這封郵件，心里咯噔一跳。

　　希望密西西比早點定下來，否則和Clock撞在一起，那就慘了，白霧默默祈禱。

　　晚上下班，玉塘風多日未見白霧，心中甚是想念，很想單獨與她說說閑話，便叫白霧一起回家。

　　白霧卻早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決定疏遠玉塘風，因此讓玉塘風自己先回。

　　在玉塘風的世界里，他正與白霧“熱戀”，只知道白霧越來越接納他，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連她的閨房都注意到，有時候他拽一下她的手，捏一下她的耳朵，白霧也不會發作，就以為兩人離確定關系只差他的表白了，哪知道白霧忽然改了主意。

　　白霧叫他自行回家，他當然不肯，便在白霧的經理辦公室里等她。

　　白霧抬頭看著玉塘風，道：“玉塘風，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和你一起上下班了。你走吧?！?p>　　“嗯？”玉塘風愣住了，道：“為什么？”

　　白霧垂下眼瞼：“沒有為什么。”她沒看玉塘風，很快又說：“另外我打算忙完這一陣，從現在住的地方搬出來，另外找個地方住?！?p>　　玉塘風一下明白，白霧這是要拋棄他，眼里瞬間迸出兩顆豆大的淚珠，紅了眼眶哽咽道：“到底是為什么？發生什么事了，我做錯了什么嗎？”

　　玉塘風的內心深處預感到了什么，只是他拒絕相信。

　　“對不起。”白霧推門快步走了出去。

　　她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因為她的眼睛也濕了，她怕玉塘風看見。她在洗手間的格子間里待了幾分鐘，感覺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以后，又回到了辦公室。

　　玉塘風如她所料并未離開，只是癱坐在沙發上任兩行眼淚順頰而下，流進嘴里，打濕了衣襟。白霧進來，他就歪著頭用兩只空洞洞的眼睛看著白霧，仿佛在問：“為什么？”

　　“你不走，我就先走了?！卑嘴F裝作沒看見玉塘風的表情，像對一個剛認識的同事說道。

　　玉塘風丟了魂似的，一言不發。

　　白霧回到座位收拾東西，玉塘風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白霧拿起包包準備開門出去，他噌的一聲竄到門邊，擋住門把手，不讓白霧離開，卻不說話，只用淚眼直勾勾地看著白霧，仿佛在問為什么。

　　白霧受不了這樣的眼神，便又退回到座位，放下包，轉過椅子，面朝窗外，用背對著玉塘風。

　　兩人就這么默默僵持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眼看所有人都下班了，白霧道：“很晚了，你不想回家，我可要回家了?！?p>　　“是因為百里宰嗎？”玉塘風終于問道。

　　靜默幾秒，白霧背朝玉塘風，道：“是?！?p>　　“可你不是恨他嗎？”

　　“我是恨他?！卑嘴F轉過身，拿起了包包。

　　“那你還跟他在一起？”

　　白霧走到門邊，沒有答復，玉塘風又竄過去把門堵住了，直勾勾地看著白霧，仿佛在問為什么。

　　白霧好像跑了一趟馬拉松，有些虛脫似的從提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遞給玉塘風，道：“求你別問了。我有點累，你讓一下開行嗎？”

　　玉塘風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霧，低下頭，復又抬起淚眼看著對方，雖然很不情愿，卻終于接了禮物，讓到了一邊。

　　此后白霧果然沒有再與玉塘風一起上下班，也沒有再和玉塘風有過親昵的行為，同時她也沒有與百里宰有過任何一對一的互動，她的情緒跟玉塘風一樣，整日昏昏沉沉的，什么事都不能讓他們高興。

　　直到一星期后。

　　.

　　第二周周三，高邱吹牛的第二代樣品果真做了出來。

　　他的方法是用兩顆菲科芯片串聯代替壹科雪崩管，用兩顆芯片協同工作的方式追平壹科的性能。這種方案需要他從頭設計電路，編寫軟件，并且需要菲科公司開放他們芯片的接口，讓菲科雪崩管與他的電路互相對話，而不是之前那樣，菲科的芯片只單向向外部電路輸送只讀數據。

　　好在高邱在菲科公司義務上班取得了他們的信任，獲得了他們開放接口這么重大的讓步，又好在高邱的技術實力確實強，一周，新方案就從理論變成了實際。

　　如此一來，菲科單顆雪崩管接收到的信號雖然只有88%，但它可以兩顆芯片協同工作，實現信號的疊加、聚合和拆分，達到加強信號的目的。

　　當第一顆芯片接收到光信號，它馬上把信號發送給第二顆芯片進行光電轉換，與此同時，軟件控制測距系統再發射一次激光，第一顆芯片再次接收光信號，再由自己將該信號轉換成電信號。也就等于，第一顆芯片正常工作，第二顆芯片只負責光電轉換，兩顆芯片協同工作，制造兩道電信號。待第一顆芯片的光電轉化完成，兩顆芯片再同時把雙倍電信號輸送給軟件。軟件根據距離的遠近，信號的強弱，使用其全部或部分信號，實現精準測距。

　　其結果是信號比壹科更強，但有兩個缺點。

　　一是成本高，兩顆頂級芯片的成本無論如何都會高于一顆壹科芯片；另一個弊端是測量速度慢，因為這種方案需要測兩次，中間的信號轉化和數據計算量遠遠高于壹科方案，壹科平臺的樣機測距只需0.5秒左右，新版樣機則需要兩秒以上。

　　這兩個弊端對于一個如此高精密的測距儀來說，并非不能接受。

　　因此當高邱半夜從天津發來標定和測試結果，白霧看了以后，終于難得地興奮起來，并馬上把好消息轉告給了Eric和Glen。Eric的回信來得很快，不到十分鐘——

　　“Send it to me（發給我）?！?p>　　這是回信的全部內容，只有三個字，雖然短，而且欠揍，但終究是回復了。

　　由于圣誕節快到了，白霧想早點寄出樣機，因此讓高邱第二天一早趕回來。

　　高邱坐第二天的首趟航班趕回深圳，白霧特意開了個視頻會議，隆重地感謝高邱并給他頒發了巧克力獎勵，之后把樣品打包好，發UPS特快專遞，寄給了Eric。

　　三天后，白霧收到Glen的郵件，說準針的技術升級速度令他目瞪口呆，樣品的性能也令他大吃一驚，對于如此出類拔萃的供應商，他沒理由不優先考慮，提出派遣Eric來華，當面磋商商務事宜。

　　白霧半夜看到這封郵件，激動地在床上打滾。

　　但冷靜過后，她想到一個問題。

　　談商務事宜，為什么要當面談？而且Glen自己為什么不來，偏要派個脾氣不好的Eric來？

　　白霧馬上意識到，密西西比給的條件一定十分苛刻，而且態度恐怕會非常強硬。

　　這將是一場殘酷的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