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姜夕嵐所交代的,小桃每日都會和堇陽宮的年兒接兩次頭。這好一陣子堇陽宮都是風平浪靜,其實也不怪,姜夕嵐特別吩咐了堇陽宮里要單獨開灶。她是知道霜月的,霜月能做得一手好菜,雖然算不上有多么好,但柳雨妙也吃的習慣。
這樣一來,若是有人想從膳食里做手腳,應該是難上加難了。妃子們也不傻,都懂得要避嫌,便不敢沒事到堇陽宮去。只怕柳雨妙一個人悶了些,為此姜夕嵐還吩咐人以宇翌遙的名義送些書籍去堇陽宮。每每收到別人送來的書,柳雨妙心里也是很開心的,畢竟她以為這是宇翌遙關心自己的方式,便在屋里一看就是一天。
姜夕嵐還不忘時時提醒宇翌遙,多去堇陽宮轉轉。這表面上平靜的日子也是個號兆頭,姜夕嵐心里放心了不少,看來自己的努力和犧牲,都值了。
“娘娘,聽說這荷花現在開的可正旺盛呢。眼看到了夏末,恐怕過了這些日子,花就要謝了。”堇陽宮里,柳雨妙百無聊賴地坐在榻上,邊上堆著些完成或半完成的小衣裳,要么就是些看了又看的書。一邊的宮女突然提起了宮里的荷花。
“哎。”柳雨妙輕輕嘆了一口氣,“是啊。本宮在這堇陽宮都連著憋了好久了,大門都沒出過。今年夏天,別說是荷花,就連荷葉都沒瞧見。”
“那娘娘,不如咱們就出去走走吧,天天悶著,對孩子也不好啊。”那個宮女像是在慫恿著。
“可是......”柳雨妙有些猶豫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已經很明顯了。畢竟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怕是遭許多人紅眼,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孩子想想,“還是算了吧。太醫交代過,沒事的話,還是不要出去了。”
“哦,也是呢。”那個宮女說道,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聽說這幾天皇上總是一個人去賞荷花呢。”
柳雨妙一聽手上擺弄的針線停了一下。皇上啊,一個人嗎。
“娘娘,熬好了,趁熱喝了吧。”這時候霜月端著剛剛熬好的雞湯進了屋,“喏,小心燙。”
柳雨妙心不在焉地接過雞湯:“霜月,一會兒咱們去宮里的荷花池走走吧,本宮想出去透透氣。”
“可是娘娘,您的身子......”霜月一聽,馬上猶豫道,“怕是不安全啊。”
“沒事的,就一會兒,而且,有你陪著我,怕什么呢?”柳雨妙拉過霜月的手,微微一笑。
“是啊,娘娘這些日子都悶壞了,出去走走也好啊。”一直站在柳雨妙身邊的宮女說。
霜月側目看了她一眼。又是這知秋,每次她都奇奇怪怪地提些引得柳雨妙蠢蠢欲動想出去的話題。
“那好吧,娘娘。”霜月見柳雨妙一臉的期盼,點了點頭。自己不是夕嵐姐,不是什么事都能應付的來。不過,出去一會兒,應是沒什么大礙吧。
羽和宮和坤寧宮中。
“華妃娘娘,柳妃娘娘去荷花池了。”知秋一下子趕到了羽和宮里。這堇陽宮里宮女那么多,收買一個,對華妃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
“哼,香容,咱們走。”華妃露出了得逞的笑。千等萬等,你總算是肯出來了。想生兒子爭皇位,門都沒有!
與此同時......
“皇后娘娘,剛剛年兒來報,說柳妃娘娘去荷花池了。”
姜夕嵐放下手中的杯子,怎么這么久不出門,今天偏偏要出去?自己不是囑咐過她,沒有特別的事情,就在堇陽宮里待著的嗎。
“小桃,我們也去。”姜夕嵐想了一想,道。
“看,娘娘,柳妃在那兒呢。”華妃和香容還有幾個宮女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看見柳雨妙站在池邊賞著荷花。
“剛剛本宮跟你們說的,你們都記好了嗎?”華妃側頭問著。
“奴婢都記住了。”
“那就好,香容,咱們過去。”華妃輕輕一揮手。
千算萬算,華妃一定沒有想到,自己在堇陽宮安排了眼線,姜夕嵐亦是。
華妃和身邊的香容走到柳雨妙的身邊。
“喲,柳妃妹妹,這么巧啊,也來賞花。”華妃裝作十二分熱情地喚柳雨妙,走過去還一道攜了她的手。
柳雨妙看見華妃滿臉的笑意,也回了個笑容:“是啊,姐姐也是啊。如今這荷花開的真旺啊,還有許多蓮蓬呢。”
“哎呀是啊是啊。”華妃一變敷衍地回應著,一邊一點一點帶著柳雨妙走的越來越靠近岸邊。
姜夕嵐在遠處看了好一會兒了,她和小桃一致認為先靜觀其變。
“娘娘,這,華妃不會是要把柳妃娘娘推下水吧?”小桃看著,問道。
姜夕嵐眉頭緊鎖:“恐怕不止。小桃,你悄悄的過去。要是華妃真的要做什么,你......”
“奴婢明白。”還不等姜夕嵐說完,小桃就慎重地點點頭,踏著輕輕的步子走過去,華妃和柳妃以及那香容霜月都沒有注意。
華妃和柳妃站在一起東拉西扯地說了半天,華妃微微側目對著香容使了一個眼色,香容點頭,抬起手大大朝西邊的一處小竹林一揮。
“皇上吉祥。”柳雨妙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了幾個宮女的聲音,毫無預料地轉過頭去看那聲音的來源。
華妃,香容早已準備,聰明敏感的小桃也察覺出來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什么。
說時遲那時快,香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兩只手猛的推向華妃和柳妃兩人的背后,小桃也一個激靈垮個大大箭步沖上前去用出更大的勁拉住柳雨妙。姜夕嵐在暗處看著出了一身冷汗,小桃,可別叫我失望啊!
噗通一聲,一個水池里濺起了大大的水花,華妃整個人掉到了池中。柳雨妙一個踉蹌后退好幾步,差點就摔了一跤,好在小桃在后面撐著她已經富態起來的身子。霜月看得眼睛都快掉出來了,嘴巴大大的張著。
“啊!啊!來人啊!快救本宮上來!”華妃辛苦地在水里撲騰著大叫。誰也不知道這池里到底有多深,而這池水,反正是不淺。這是華妃算漏的一點。她叫香容同時推她和柳妃一起下水,這樣一來到時候懷疑也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來。自己泡一泡池水,能把目的達到也不是不可。
一旁的香容看看小桃和柳妃,又看看池水里奮力掙扎的華妃,一時徹底傻了眼。不知所以的柳妃被小桃和霜月仔細地扶著,亦是傻了眼。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華妃哪里想得到會上演這一出?
“還站著干什么啊你個死奴才!”華妃吃力地喝了幾口水又吐掉,極為狼狽,“快點去找人啊!”
“啊,是是是!”香容馬上反應過來,“來人啊!快來人啊!來人啊!”
于是馬上涌來了許許多多太監侍衛宮女,好半天才把華妃給弄上了岸。
華妃重重喘著氣,什么也不顧了,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一抬頭看見小桃攙扶著柳妃,瞬間咬牙切齒起來,一臉猙獰。
“娘娘,奴婢恰巧路過這里,誰知道突然看見這個奴才竟然推兩位娘娘下水!但是奴婢只能救一個啊,所以......”小桃一臉無辜地說,說完死死盯著一臉驚慌失措的香容。
“不是不是!我......”香容嚇得不輕,這謀害娘娘的罪名,自己怕是擔待定了,“你們看什么!看什么!都走開!”然后圍觀的一些人都散去。
姜夕嵐這才緩緩走過來,這時候也沒有人會去探究她為什么會突然出現了。柳雨妙懷揣著滿頭的問號,華妃和香容主仆二人一個是憤怒一個是膽戰心驚。
“全部都跟本宮去坤寧宮。”姜夕嵐只是冷冷甩下這一句話,臉色很是不好。
還好今天自己的擔心不是多余的,若是自己今天沒有來,后果簡直不堪設想!這霜月,怎么這么大意!
坤寧宮里,姜夕嵐第一個進去,直接坐在鳳座上,看著柳妃和霜月,還有濕漉漉的華妃和香容跟著進來。
“明月,帶華妃去里頭換一套衣裳。”姜夕嵐幽幽地說,“小桃,你去把皇上請來,該怎么說,你知道。”
轉眼間已經有人拿了椅子來給柳雨妙坐。柳雨妙臉上也是不安,她好像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剛剛發生的突然事件。
華妃的臉上陰沉沉的,濕著總是不好,便跟著明月去換衣裳。
姜夕嵐懶懶地掃了一眼一進來就深深低頭跪著的香容,輕笑而不語。
“柳妃,你可還好?有沒有傷著?”
“回皇后娘娘,臣妾沒事。”柳雨妙想起來救了自己的是小桃,漸漸有些懂了什么,“多謝皇后娘娘。”
“不是說最好不要出去嗎,怎么......”姜夕嵐埋怨道,又對著霜月說,“還有你也是,你家主子都保護不好,今日萬一出了什么事,你一個小小的奴婢擔待的了?”
“奴婢錯了,奴婢錯了......”霜月也是嚇得跪在地上直磕頭。
柳雨妙心疼地看著霜月,都怪自己。霜月也勸了自己不要出門,是自己硬要聽那知秋的話......可是人家知秋也是一片好心。她抬頭看看有著和夕嵐極其相似又那樣不同的皇后,心里低聲喚,天啊,夕嵐,你在哪里。
一會兒,華妃出來了,穿著一套宮女的衣服,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皇上一會兒要過來,若是看見自己穿皇后的衣服,總是不好的,無奈之下只好先穿穿宮女的衣服了。
姜夕嵐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得意地笑了。上次那一巴掌的仇,也算報了吧?
華妃不敢看柳雨妙,可是柳雨妙卻緊緊盯著華妃,眼里充滿了防備。雖然不敢確定是不是華妃真的要害自己,恐怕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沉默間,宇翌遙來了。
“皇上駕到!”宇翌遙急沖沖地走進來,看著坤寧宮里奇怪的氣氛,不禁問姜夕嵐:“到底怎么了?”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駕到,還沒有行禮,柳雨妙第一個意識到,準備站起身。
“柳妃你好好坐著,不要起來。”宇翌遙見狀趕快去輕輕扶著柳雨妙坐下,眼里一片擔心和溫柔。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屋的人這才一起行了禮。
“朕聽小桃說華妃落水,柳妃險些落水,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翌遙急切地問姜夕嵐。
姜夕嵐一步一步走到早就嚇得沒了魂的香容身邊,緩緩道:“這,恐怕還要問她了。”
雖然彼此心里都清楚了不少,但是,還不到和華妃把問題明明白白挑出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