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墻衣
初中時,因為學業,父母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老房子。那房子的歷史沒人能說清,只聽說是“學霸房”,曾有位名人居住于此。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我踏入了這個充滿故事的空間。
一走進臥室,昏暗的光線便將我包裹。陳舊的家具散發著腐朽的氣息,好似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不經意間,我瞥見書桌上刻著“努力”二字,那略顯斑駁的字跡,似乎承載著前人的夢想與奮斗,讓我對在這里開啟的學習生活多了幾分期待。
然而,這老房子的缺點也十分明顯。白天,房型的原因,陽光似乎很難穿透那陳舊的窗戶,屋里總是暗暗的;到了夜里,更是一片漆黑,連月光都吝嗇光顧。
每當夜幕降臨,不安感便如潮水般向我涌來,我總是吵著要換房間,實在不想在這陰森的屋子里入睡。
父母知道我膽子小,便在客廳亮著一盞壁燈,還把臥室的門打開半截,讓那微弱的光線透進來,給我一些安全感。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勉強入睡。
一天夜里,我從睡夢中驚醒,口渴難耐。迷迷糊糊中,我瞥見臥室門外客廳的墻上掛著一件大衣。
那大衣的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突兀,仿佛一個無聲的注視者。當時我并未在意,喝完水后便又躺下睡了。
可自那以后,每次夜里醒來,無論是去上廁所還是喝水,總能看見那面墻上掛著不同的衣服。
有時是一件襯衫,領口敞開著,像張著的怪異嘴巴;有時是一件毛衣,皺皺巴巴的,好似扭曲的怪物。它們就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擺弄著,不斷變換著,仿佛在刻意展示自己的存在。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小半年轉瞬即逝。
有個周末,正值換季,天氣轉涼,媽媽讓我清理一下客廳許久未開機的空調。
空調正好在那面墻的墻角,我走到那里,自然地想把外套掛在墻上。
當我抬起衣服,卻發現那個經常掛衣服的位置,竟然沒有掛衣鉤。
我大聲詢問在廚房忙碌的媽媽:“媽媽,這邊客廳空調這面墻掛衣鉤呢?”
我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尖銳,帶著一絲莫名的慌張。
“什么掛衣鉤?”媽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著一絲疑惑,仿佛我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好吧,沒事。”我心想媽媽正忙著,等會兒再問吧。
仔細看了看墻面,連釘子的痕跡都沒有,也許是掛衣鉤粘不住乳膠漆的墻面,掉了吧。
我把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開始清理空調。但我的心里卻莫名涌起一股不安,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到了夜里,我又一次醒來喝水,發現那面墻上又掛著衣服。那衣服的影子在微弱的光線下搖曳,仿佛在輕輕晃動。
我心里想著,也許是媽媽又粘上掛衣鉤了吧,便沒有走近查看。但那隱隱約約的不安卻愈發強烈,像一只無形的手揪著我的心。
第二天,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卻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突然,我鬼使神差地起身,摸著那面光滑的墻面,上面什么也沒有,沒有釘子,也沒有掛衣鉤的痕跡。
我不禁疑惑起來,那爸媽晚上到底是怎么掛上衣服的呢?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開始在心底蔓延,我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無法解釋的謎團。
傍晚回到家,飯桌上,我終于忍不住跟媽媽吐槽:“媽,我跟你說個事,你晚上睡覺,衣服掛臥室不好嗎?非要掛客廳,還掛客廳那墻上正中間,我每天夜里一醒來看見好別扭的。”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試圖壓抑住內心的恐懼。
媽媽驚愕地看著我,筷子都放下了,說道:“你說啥?我什么時候在客廳掛衣服了,我從來也沒有掛墻上的習慣啊。”
她的眼神里滿是疑惑和擔憂,似乎完全不明白我在說什么。
“我每天夜里一醒來就看見那墻上掛著衣服,你還不承認。”我不死心地追問,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
“沒有,我真沒有在那掛衣服,我在那掛衣服干嘛呀?真是的,你天天神神叨叨的,你是近視看花眼了吧?”媽媽說著,還摸了摸我的額頭,“沒發燒啊。你別想這么多了,也許是晚上做夢呢。”
她的話語并沒有讓我安心,反而讓那恐懼更加濃烈。
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撞上怪事了。
媽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接著吃飯。
爸爸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夜里搞個保溫壺,放臥室,夜里渴了不要起來倒水了。還有,晚上關門睡吧,你要是想透氣,爸回頭給你安裝個門簾,帶花紋的,里外都看不見,也有隱私。”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尋常的凝重。我“嗯”了一聲。
我們都察覺到了異樣,飯桌上一片寂靜,只有餐具碰撞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晚上睡覺前,我又來到那堵墻前,站了許久。
客廳還是照例開著壁燈,透過微弱的燈光中,墻面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隨時可能將我吞噬。
媽媽也過來摸了摸墻,說:“媽沒騙你啊,真沒掛衣服的,你看這多光滑,在這掛衣服這不奇怪嘛。”
聽著媽媽的話,我不可置信地又摸了摸墻,確實什么都沒有。媽媽真的沒有掛衣服,可她的話卻讓我更加不寒而栗。
難道真的是我在做夢?但那些清晰的畫面,又怎么可能是夢呢?
“要不要來我們這屋睡?”睡覺前,媽媽來到我屋門口,眼里滿是擔憂地問道。
“不了,我都這么大了。我睡了啊。”我故作鎮定,不想讓他們擔心。
但我的心跳卻急速加快,每一下都撞擊著胸膛。“好,那媽媽把門關了啊。”媽媽說著關上了門。
我戴上耳機,聽著音樂,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后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耳機里嘈雜的音樂聲吵醒,煩躁地拿下耳機,翻身準備繼續睡。
突然,我渾身戰栗,寒毛直豎,因為我余光瞥見臥室門竟然是打開的。
門縫里透進的光線,像是黑暗中伸出的詭異手指。
我悄悄地望向門口,心里安慰自己,也許是媽媽臨走沒關緊門吧,他們經常這樣。但那恐懼卻如影隨形,讓我無法再欺騙自己。
就在我糾結是起身關門還是繼續睡覺的時候,我又看見客廳的墻上掛著衣服了。
那衣服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仿佛一個懸浮的幽靈。
我徹底崩潰了,為什么那里夜里總是有衣服?我到底要不要起身?
最終,恐懼讓我的雙腿發軟,我沒有勇氣起身去關門。
那到底是誰的衣服?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無數恐怖的念頭在我腦海中盤旋。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那件衣服竟然動了起來。它直接從墻上跳下,左右搖擺,似在跳舞,又似在跨步,朝著我的臥室方向緩緩而來。
每一下擺動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讓我窒息。我渾身僵硬,除了眼睛,其他部位都動彈不得,或者說根本不敢動彈,生怕驚擾了這個“不速之客”。
可它卻毫不留情地向我逼近,那速度雖然緩慢,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更絕望的是,那件衣服身后,不知不覺跟著一串衣服,有裙子、褲子、上衣、外套,各種衣物排著隊,左右搖擺著向我的臥室門口涌來。
它們速度不慌不忙,那在空中搖擺的樣子,仿佛在無情地嘲笑我的恐懼。那場面就像一場詭異的游行,而我是唯一的觀眾。
就在它們排著隊來到臥室門口時,我突然想起白天爸爸出門給我砍的一捆小桃木,媽媽還貼心地用紅繩綁好放在我枕頭下。
我慌亂地抓住那捆桃木,緊緊握在手心,放在心口,又用被子蓋住半張臉,只露出眼睛。
我的手在顫抖,手心的汗水也浸濕了桃木,那是我此刻唯一的希望。
門外的“隊伍”無聲地停了下來,我心中一喜,以為桃木起了作用。
可還沒等我高興太久,它們又繼續前進,徑直進了臥室,朝著我的床頭走來。
原來,一切都是徒勞。
在它們靠近我兩米時,我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未知的結局。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死亡的恐懼籠罩著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竟不知不覺睡著了。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不多陽光已經透過窗戶灑在屋內,天亮了。
我看著手里握著的桃木,被汗水浸濕的被單,還有打開的臥室門,心中滿是疑惑:“是夢吧,呵呵,一定是夢。”
但那真實的恐懼感受,又怎么可能是一場簡單的夢呢?
我起身伸了個懶腰,媽媽聽見我起床的動靜,來到門口笑著喊:“今天周末,起這么早啊。那跟我們一起吃早飯吧。出來幫忙,剛剛沒做你的那份。哈哈。”
聽著媽媽的打趣,我悻悻地笑了笑,走出了臥室。但那經歷的恐怖,卻如烙印般刻在了我的心底。
直到如今我已成年,那個房子我們轉租出去后,聽爸爸說后面的一家人也只租了短短三個月不再續租,說是住進去不得勁,家里人氣運不太好。
究竟是哪里不得勁,人家也沒有細說。
那段經歷依然歷歷在目。或許,那真的只是一場連續劇般的噩夢吧?但個中答案,也只有我自己知曉了。

甜慧兒
這絕對是我的真實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