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怎么會變成怪物
醫院門口,甘望望著滂沱大雨,忍不住問張俊良:“張哥,陸萱隱瞞了他父親案子的真相,直接把她帶回去審問不就好了,為什么你要相信她?還要答應把顧冷交給她?還有顧冷變成怪物是什么意思?”
張俊良沒有說話,摸了摸褲兜,發現煙被顧冷拿走了,問了聲:“帶煙沒?”
甘望奇怪地斜睨了他一眼,從兜里掏出了煙和打火機。
“你剛才和陸萱談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張俊良沒說話,甘望就見他點了根煙,然后把煙和打火機還了回來。
“我不抽,你抽吧。”甘望沒有抽煙的習慣,平常身上帶煙是為了應酬。
張俊良也不客氣,東西揣進了自己兜。
甘望盯著他,見他口中吐出一團白煙,這才緩緩說道:“旺仔,陸國江的案子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復雜,我說殺死陸國江的是怪物你信嗎?”
甘望呆呆搖頭。
張俊良又問:“我說顧冷變成了怪物你信嗎?”
“扯淡的吧。”甘望不信道:“人怎么會變成怪物?”
“還記得醫院的那個監控錄像嗎?”張俊良提醒道。
甘望一想,醫院監控錄像中的病人的速度異常得快,這讓他忽然意識到,顧冷確實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樣。
“是因為監控錄像你才懷疑顧冷變成了怪物?”
“開始沒有懷疑,后來我和徐昶在南區公園發現了中毒的吳清輝,吳清輝脖頸上有四個血窟窿,是被犬齒類的動物咬過的痕跡,那個時候我就有些懷疑是顧冷干得,但人的牙齒不會咬出那樣的痕跡,還有吳清輝是怎么中的毒?這一切都太詭異了,直到我在江邊碰到顧冷,你猜怎么著?”
甘望擰眉道:“我就看到你被銬在了江邊。”
張俊良瞥了他一眼,抽完最后一口煙,踩滅了地上的煙頭,什么話都沒說,一頭扎進雨里,打開車門鉆了進去。
“哪里說錯了嗎?”
甘望原地懵了會兒,隨后跟了上去。
見張俊良坐進了駕駛位,上車后問道:“你要開車?要不我們叫個代駕吧。”
倆人有傷在身,不方便駕駛,甘望也是擔心出事兒。
“我的手沒事兒,還能開車。”
張俊良扭頭看了一眼,甘望正在系安全帶,而且非常吃力的樣子,他便扯過甘望手中安全帶,卡進了鎖扣里。
“我們明天要不要請個假?”甘望問他。
“先想想怎么向王晨鳴交代吧?!?p> 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此時的張俊良腦子里一片混亂,現在一閉上眼,腦海中都是顧冷變成怪物的模樣。
他不確定是否要將此事匯報給王晨鳴,假如匯報上去,王晨鳴會怎么做?
相信他所說的,將顧冷和陸萱帶回警察局審訊?
王晨鳴不可能不知道國家科學研究所的那些傳聞,若是知道顧冷是被陸國江用來做人體實驗變成了怪物,他會怎么做?
定陸國江的罪名還是揭發國家科學研究所的那些暗幕?
以王晨鳴的膽識他敢公然與國家抗衡嗎?
張俊良想了想,任職的兩年里,他認識到的王晨鳴無論大事小事都會親力親為,大到一起謀殺案,小到居民家庭糾紛,都要親自經手處理,這樣的人很難不讓人欽佩。
要說膽識,王晨鳴自然有,曾因為一起工地糾紛案判決不公,當眾與局長翻臉,又因為解救綁票的少女,獨自深入敵營與攜帶武器的匪徒殊死搏斗,就是那次,王晨鳴的額頭上留下了一道疤痕。
但王晨鳴從未因為那道丑陋的疤痕而后悔過,反而引以為豪,鼓勵大家都勇敢做自己,成為一名真正為民服務的好警察。
張俊良也知道,自己正是因為王晨鳴一心為民的精神而選擇當一名真正的警察。
但陸國江的案子已經牽扯到了國家科學研究所,他不得不深思熟慮些。
他疑惑的是,上面為什么要將陸國江的案子交給王晨鳴處理?
至于顧冷,變成怪物之后會去哪里?
陸萱說能醫好顧冷,他不太相信,倒不是不相信,而是他擔心陸萱和陸國江一樣,又利用顧冷的身體做實驗。
可他又不能不相信,畢竟陸萱是陸國江的女兒,比起外人,親人之間理應更加了解。
再者,根據顧冷提供的證詞,足以定這父女倆一個故意傷害罪。
陸萱應該清楚這點兒,所以才主動要求醫治顧冷。
而且陸萱以為顧冷就在警察局,其實不是。
顧冷在江邊逃走后,他一路追到了竹林,發現了狼人的殘骸和受傷嚴重的陸靈,還有一頭長相詭異的怪物。
那怪物青黑鱗甲護身,身形骨瘦嶙峋卻有著驚人的力量,還有那快如閃電的速度。
速度這一詞出現在張俊良的腦海中時,他猛然意識到顧冷的行動速度也是這樣快。
拋開那張青面獠牙的臉和野獸一樣外形,那一頭烏黑毛發和約莫八尺之高的身形,與人類有些相似。
還有追蹤的定位在竹林消失,足以說明顧冷就在竹林,那個攻擊陸靈的怪物就是顧冷所變。
想到這里,張俊良的心情就有些不淡定了。
他沒想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會變成那副可怕的模樣,失去了人性,理智,思維,眼里只剩殺戮。
他開始同情顧冷,淪為了陸國江一己私欲的犧牲品,想想還有多少人做了陸國江手下的亡魂?
陸靈的出現,讓張俊良也十分在意,從她拋出氣霧劑趕走怪物的手段來看,陸靈顯然清楚顧冷的身體狀況。
那么就說明,第一,陸靈同她父親一起參與了這項實驗;第二,陸靈是為了某種目的而來。
陸國江出事后,作為親生女兒,陸靈從未出席,沒人知道這個小女兒在哪兒,從事什么工作。
直到在北區竹林,張俊良看見那些四分五裂的狼人殘骸和受傷嚴重的陸靈后,他開始明白,陸靈與陸國江有著相同的目的,制造異化人,那些狼人的尸體殘骸就可以證明。
那么有個問題是,這父女倆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因工受傷,會給補貼的吧?!备释α诵Α?p> 沒聽見張俊良吭聲,連嘲笑都沒有。
正好在路口遇上紅燈,車子停下,甘望扭頭朝張俊良的臉上看了眼,發現他的眉心蹙得很深,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再看向他胸口的紗布,紗布已經滲出了血液,好在左手臂上的傷勢沒有惡化。
“你這樣子不住院行嗎?傷口出血了。”甘望一臉不放心。
“不礙事兒,”張俊良交代道:“今天在醫院,陸萱說得那些話,你暫時不要跟任何人講起?!?p> “為什么?這關系到陸國江的案子,老大肯定會問的,”甘望說:“還有我們受了傷,要是不說,不好解釋。”
確實不好解釋,張俊良想了想說道:“陸萱的話信半分,不要全信,那女人連殺害她父親的兇手都有意隱瞞,她父親的死八成跟她有關系?!?p> 甘望一想,“也是,她要真想找到殺害她父親的兇手,就不會這么做?!?p> “我那么說,是故意讓她覺得顧冷在我們警察監視的范圍內,她就是有什么心思,也得收斂些。”
甘望覺得也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張俊良繼續道:“老大要是問起來,就說我們發現了可疑人,追到北區竹林遇上了狼人,老大肯定會派人去北區竹林勘察現場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從這件事里撤出來,你也看到了,那些碎成渣的狼人還有那頭詭異的怪物,不是我們倆就能對付的,這事就交給他們專案組去調查吧,我們就不要去趟這淌渾水了。”
張俊良之所以這么做,是想利用狼人試探一下王晨鳴的態度,想看看王晨鳴會怎么處理?
二來不想讓甘望涉險其中,狼人,人體實驗,異化什么的,不是他們這些經驗尚淺的小警察所能掌控的。
“張哥,你怎么慫了?北區竹林你可不是這樣的?”
甘望突然這么一句,弄得張俊良登時啞口無言。
這時紅燈轉變成了綠燈,張俊良踹了一腳油門,車子沖過了馬路。
甘望問道:“張哥,你怕嗎?”
張俊良正視著前方,沒有說話,面色非常平靜。
甘望的臉色略微尷尬道:“在北區竹林看見滿地尸骸,還有那頭怪物的時候,我很害怕,我說我當時嚇得差點兒尿褲子,你可別笑話我。”
“我們都只是普通人,害怕是人的正常反應。”
張俊良苦笑,他又何嘗不是,心里害怕的要死,但仍要硬著頭皮沖上去,因為他是警察。
“我感覺你的膽子真大,要是我早就跑了,你卻為了救我和陸靈,敢以身犯險跟怪物搏斗,我當時就在想,張俊良這個朋友我甘望認定了,以后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p> “不過是舉手之勞,你應該學學咱們老大,王晨鳴?!?p> 張俊良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就讓甘望這么死心塌地。
“王老大那是咱們局的楷模,你不一樣,我們是朋友,你哪天升官發財別忘了兩肋插刀的兄弟我就成?!备释f著笑了起來。
“想的真多?!睆埧×加行o語。
這時,甘望突然想起了什么,情緒過于激動,忘記了手上有傷,一巴掌猛拍在大腿上,疼得倒吸了口涼氣,惱憤道:“靠!那個陸靈,竟然在危險的時候拿我當掩體,這女人的心也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