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我們把能想的到，都提前準備好了。很多合作單位和一些名流啊個人啊什么的，該聯系的都聯系了，該簽合同的也都簽好合同了；貨品安全問題等等，這些也都到位了。值得一提的是，辦這些事兒的時候，大家表現基本都不錯，很努力，力求把本次活動做的完美。就是，嗯，就是吧，公司內部有些事兒呢，辦的不是特別好……”

　　“哦？是嗎？什么事兒？比如說……”紀爾雷順著葉曉松的話，追問。

　　“嗯……這個……有些人呢，辦事兒的時候總想著自己能撈錢，一句話，見了錢，兩眼冒綠光兒！不管什么事兒，開口閉口都是錢！”

　　葉曉松字斟句酌，一邊說著一邊側過臉偷偷看紀爾雷的臉色、表情。見紀爾雷沒什么反對的表情，就大著膽子把話說了下去。

　　“哦。你具體點說，比如……”

　　紀爾雷聽了，面無表情，聲音里也聽不出喜怒。葉曉松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正猶豫著，聽到紀爾雷追問，馬上回答：

　　“比如企劃部一員工，讓她做個宣傳冊子，就這么簡單的事兒，一到她那兒就成難題了。一會兒說元旦大家都放假了，印刷公司沒人接這單活兒，原本沒多少錢都能辦到的事兒偏偏要漲錢；一會兒又說要給設計師單獨加錢，一會兒又提要求，說要請設計師吃飯他們才會給做文件……真沒見過這樣的人，說什么都是錢！開口閉口都是錢。見了錢，那簡直是兩眼冒綠光兒！這還不算，更讓人惡心的是聯系印刷單位也就幾個電話的事兒，她卻偏偏賴在公司不走……，您也知道，根據中國勞動法規定，節假日加班是要付三倍工資的……”

　　“哈哈哈……是嗎？我們D·T會有這樣的員工？也許是你誤會她了吧？你，當時在場嗎？也許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呢？”

　　紀爾雷聽了葉曉松的話表示懷疑。

　　“誤會？肯定不會！您是沒在現場，您是不知道啊！……唉，怎么說呢，畢竟她也是我們中國人，我都不好意思把她的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告訴您，但是，作為經理，我必須讓您了解實情。哪怕是這么小的事情，就算我可以自己處理，我也應該讓您了解事情的事實經過。”

　　“嗯，非常好！那，那這個員工叫什么名字？就是你提到的那個兩眼冒綠光的人，她是誰？我認識她嗎？”

　　“您可能沒印象，就是企劃部的宏默。不知道這方洲是怎么帶領他的團隊的。不過呢，也有表現不錯的帶隊經理。會所經理張建偉就很努力，他把自己的團隊調理的很到位，店面的銷售額也比之前翻番兒了。”

　　葉曉松說完，專心等待紀爾雷的回復。

　　“嗯，很好！”爾雷表示贊同。

　　也許是對銷售額提升的事兒表示認可，也許是想起某個熟悉的面孔，與葉曉松提到的人對上了號，公司這么多人，他有印象的人不會太多。底層的普通員工能記住面孔的更少。葉曉松不確定，紀爾雷這態度是針對哪件事兒。

　　“像這樣的經理和團隊，是我們D·T發展的中堅力量，應該受到褒獎；那些對公司不忠誠的個別員工，辦任何事兒都想著個人利益的自私者，他們與我們D·T公司快速發展的節奏不吻合，建議清除出我們的團隊。您看呢？”

　　見紀爾雷對自己的話沒有反對，葉曉松馬上進一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些影響她心情、影響她職業前景的人，每時每刻都讓葉曉松如坐針氈。有她們在，自己在D·T的日子就不好過。

　　D·T公司，店面員工的去留由店面經理決定，但是要上報人事部，如果要開除五年以上工齡的老員工，要知會紀爾雷本人。這是公司不成文的規定。葉曉松要動的人，都是這樣的員工。所以，她要提前在紀爾雷面前先吹吹風兒。

　　那些后來加入D·T的員工，尤其是經過葉曉松的面試進入D·T的員工，沒有一個人敢對她的話提出異議。凡事，只要葉曉松說怎么著，就怎么著。

　　那些資歷老的、紀爾雷親自面試進入D·T公司的，以及跟隨紀爾雷多年又有過硬銷售及其他專業技術的人員，他們這些人，根本沒有誰拿她葉曉松當經理看，葉曉松辦什么事兒，他們都能找出毛病。平時，誰也沒有拿正眼看過她。

　　葉曉松新招進來的員工，對她恭敬有加，這讓她感覺到了權力帶給她的尊嚴。那些對她不敬的人，眼里只有紀爾雷，根本就沒有她葉曉松。這些人，隨時會將她不多的自信瓦解。葉曉松要將這些人，一個一個地除掉。全部換上新鮮的血液，她要像一個真正的經理一樣，指揮著聽話的每一位員工。

　　片刻沉默。

　　紀爾雷沒有任何反應。他的頭，正往車窗外看。今天，從機場到市區還算順暢。對于BJ的路況，因為經常來，所以紀爾雷是熟悉的。

　　“今天沒堵車。”

　　回過頭來，紀爾雷實然說了這么一句無關葉曉松話題的事兒。

　　“嗯，是啊。”

　　又是沉默。

　　“嗯……嗯您看，中國的春節馬上就要到了，紀太太和孩子們在BJ多呆些日子吧，我可以抽時間帶她們到處玩玩兒……BJ呢，我還是很熟悉的。春節的時候，BJ有非常不錯的廟會，很有民族特色，像龍潭湖啊地壇呀什么的。到時候，會有很多著名的小吃、雜耍都特別好玩兒，可以讓孩子們了解下中國的傳統文化，順便您也可以看看，多了解下中國的國情，肯定對咱們D·T在中國的發展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葉曉松趕緊換了話題，轉過身，一張乖巧的臉看向后座兒上的紀爾雷。

　　那張嬌俏俊美的粉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

　　“好啊！看看日程安排吧。”紀爾雷似乎對這個話題比較感冒，不知道是因為孩子們，還是因為提到了D·T在中國的發展。葉曉松不管那么多了，她再也不敢提公司內部人員調整的事兒了。

　　“好的，這個沒問題。我會安排的，您放心好了。”

　　葉曉松以最快的速度馬上作出了回答。

　　“嗯。Irène伊雷娜和她的團隊，你要帶領她們看下場地，然后安排她們彩排，這些事情的細節，你一定要把握好。當晚要到場的特邀嘉賓們，他們對拍品的反饋情況都掌握了嗎？這是關系到整個活動成敗的關鍵！因為當時會有很多媒體現場采訪，一定要想辦法將媒體這塊處理好，你這邊，沒問題吧？”

　　“沒問題！您放心好了。明天到公司，我會將詳細的述職報告給到您，每件事情都有詳細處理意見和具體安排。嘻嘻，我就知道！您一到BJ，肯定會馬上進入工作狀態，所以，提前我都做了充分的準備。早知道這樣的話，我應該把那份詳細的述職報告隨身帶來，這樣您就可以馬上看了……哦不，也不好，坐在車里看文件，這樣對眼睛不好！”

　　“嗯，是不好。”

　　紀爾雷突然就高興了，聽了葉曉松的話頻頻點頭。一雙眼睛里，笑意盈盈。

　　葉曉松看了，特別高興。她為自己能將老板摩挲滿意而得意。其實，紀爾雷在內心將葉曉松與韓璐做了對比，就在剛剛過去的那一瞬間。如果現在在車上的是韓璐，那一定是另外一種情景。

　　凡事，韓璐都會有自己的意見和主張，她不會為了紀爾雷不喜歡就馬上放棄自己的主張。她堅持！不管紀爾雷意見如何，如果紀爾雷一定要她改，韓璐會很長一段時間不再理睬紀爾雷，直到紀爾雷找她緩和關系，韓璐的臉上才會放晴。

　　韓璐智商并不低，她不討好老板，那是因為她對自己過于自信；葉曉松能夠馬上感知到紀爾雷的意圖并快速做出調整，其一是一種不自信的表現，其二，這種柔韌性屬于她性格里與生俱來的特質。

　　在紀爾雷的詞典里，這種特質叫忠誠！

　　有葉曉松在，D·T在BJ的發展一定不會偏離紀爾雷早已設定的軌跡。只要遙控就好。畢竟，D·T作為集團公司，紀爾雷只能分出一小部分精力來處理D·TBJ的事情。就因為這樣的原因，他絕對不能將公司的未來發展交給一個敢于擅自做重大決策的執行人員。

　　一定層面的事情，他一定要知情。這是他的底線。而韓璐，始終都在嘗試挑戰他的底線。對韓璐，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是紀爾雷異常惋惜的事情。眾經理們對葉曉松不認可的態度，紀爾雷是清楚的。

　　紀爾雷他們的車子進入市區以后就開始緩慢往前挪。晚上六點前后，正是高峰期。紀爾雷靜靜地坐著，很疲倦的樣子，微閉了眼睛，看起來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葉曉松趕緊把已經準備好的下一個話題往下咽了咽。打開包兒，拿出手機翻看短信，以此來掩飾彼此無語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