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羽知道,自己又來到這個夢境了。
這個夢境和自己身體的原主人有關。自己一定要在這夢境中跟隨原主,才能從夢境中醒來。
雖然事情有些詭異,但是一直沒有遇到任何危險,羅羽也就沒太當回事,只當是了解原主的生平過往。
很快,羅羽就撥開迷霧看到了那個奇怪的孩子——五六歲大的身體原主人。
在一個帶籬笆的小院子,那孩子正在院子里吃力地劈柴。一次又一次的,那斧子是那樣的沉重,他必須使出全部的力氣才能緩慢地舉起它,然后快速地落下。雖然他的力氣小,可是他仍然會很努力的再次將斧子高高地舉起,稚嫩的臉上一滴滴汗珠緩緩地流下來。
他的身后是那個小房子——他還沒著火的那個家。
一個婦人正在灶上做飯,不時的探出頭來看一眼孩子,眼神中露出欣慰。
“小羽!”一個男人從遠處快步走了過來,一手扛著鋤頭,一只手抓著一只死去的田鼠,那田鼠長長的尾巴垂下來,隨著男人的步伐蕩來蕩去的。
“爹!”孩子興奮地喊了一聲,扔下了手中的斧子,向著男人跑去。
男人丟下鋤頭,一把將孩子抱在懷里,舉起另一只手在孩子的眼前晃了晃。
“看,爹帶什么回來了!”
“哇!是田鼠!”孩子高興地喊道。
“沒錯,今天在田里抓到的,晚上讓你娘烤了吃。”
“太好了,好大一只!”孩子摟著男人的脖子,開心極了。
“去,拿給娘看看!”男人說著將孩子放下,將田鼠交給了孩子。
孩子一把接過田鼠,飛快地跑進了小房子里,里面穿出母子兩個歡快的笑聲。
婦人從小房子里探出頭來,男人已經扛著鋤頭進了籬笆小院。
“今天運氣真不錯。”婦人笑道。
“是啊。”男人笑著放下鋤頭。
農田里的田鼠是他們不可多得的能夠吃到的肉,不過并不是總能碰得到,經常被人捕殺,田鼠的數量已經越來越少了,而且變得越來越精明,不容易抓住。
如果不是運氣好,尋常是吃不到這種美味的。
“爹!你看我劈了好多柴呢!”
孩子又蹦蹦跳跳跑出小房子,指著地上的一堆木柴說道。
男人摸了摸孩子的頭,贊許道:“小羽已經是大人了,可以幫爹娘干活了!”
孩子瞇著眼,在小院子里跳著,跑著,笑著。
孩子的娘在灶上忙活著,微笑地看著院子里的父子。
孩子的爹拾起了地上的斧子,揮舞起有力的手臂,接著劈柴。
一家人正其樂融融的時候,突然縣里的一隊土兵涌了過來。
孩子看到有十幾個人,手里都拿著長刀,一個個趾高氣揚的樣子,“撲啦啦”地進了他們的小院子。
男人對婦人說道:“帶孩子進去。”
婦人摟著孩子,連忙躲在破爛的門板后面看著。
這些縣城里的官差老爺大多都是修行之人,比他們強大太多了。
尋常的人家是不大可能有機會修行的,既沒有修行的資源,也沒有人指導,能夠靠種地活下去已經謝天謝地了。
土兵們已經張牙舞爪地塞滿了小院子,領頭一個壯漢四處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漢子身上,大聲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男人慌忙扔了手中的斧子,跪伏在地上,叩頭道:“回官差老爺話,草民眼拙……不認識大人。”
那人冷哼一聲,喝道:“你這賤民不認識我也正常,你們村里有個叫王二狗的你認識嗎?”
男人慌忙答道:“認得,認得,他是村里富戶王大牛家的兒子,聽說早些年送到和城去拜師父了,后來進了城主府當差了。”
那人“呸”了一聲,罵道:“什么王八富戶,都已經抄了家了!那王八蛋造了反了,做了叛軍!你既然是知道的,快說他藏在哪里?”
男人的身子伏的更低了,惶恐道:“我們只是小時候見過幾次面,也算不上認識,平時他家是看不上我們這些窮人的,素來不曾有什么來往,小人也是聽街坊說的。”
那人一腳踏住男人的肩膀,用力踩了下去,喝道:“胡說!你們明明就是熟識!不然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快說!那個叛軍王二狗藏哪去了!”
男人哭著道:“小人實在不知道啊……”
那人抽出長刀,架在男人脖子上,冷笑道:“我看不給你點顏色,你這不老實的也不會說實話。”
婦人對孩子小聲道:“快躲到屋里別出來。”說完忙跑出去跪在那人面前,抱著那人的腿哀求道:“我們真的不認識那個王二狗,求求大人放過我們吧。”
那人冷哼道:“你們是一家的,當然這么說,進去給我搜!”
一群土兵沖進小房子里,很快將屋子里翻了個底朝天。孩子呆呆地坐在門板后面看著,一動也不敢動。
“什么都沒有啊!頭兒。”一個土兵說道。
“灶上有只田鼠。”另一個土兵抓起那只田鼠給那領頭的看了看。
“一家子廢物窮光蛋!”那人將腳從男人肩膀上拿下來,罵道:“真是晦氣,連個毛都沒有,咱們去下一家!”
一行人轉身要走,那孩子突然跑了出去,指著那人手中的田鼠喊道:“那是我們的田鼠!”
那人轉頭看著孩子,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你說什么?”
那人邊說著,一步已經邁到了孩子面前。
婦人見狀,一把將孩子摟進懷里,死死地捂著孩子的嘴,小聲道:“快別說了。”
那人一腳已經飛起,重重地踢在婦人的后背上,婦人悶聲哼了一聲,抱著孩子摔向前面。
男人沖過來已經來不及,瞪著眼睛怒道:“你們這是干什么!”
那人長刀在手,一揮刀,男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人轉身啐道:“啰嗦。”
一行人罵罵咧咧揚長而去。
羅羽幾次想要幫忙,卻根本無法觸碰到夢境里的人物。
那孩子被婦人壓在身下,艱難地推起婦人,婦人突然一口鮮血噴出。
羅羽覺得眼前被染上了一片血色,突然從夢中驚醒。
“呼——”羅羽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羅羽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真是讓人心情沉重的夢境,藥童的人生真是悲慘啊。
羅羽前前后后已經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現在故事已經都清楚了,以后應該不會再做這個夢了吧。
羅羽看看窗外,天已經亮了,起身出了房門,看見婦人正在灶前做飯,漢子在院子里劈柴。
“仙人大兄弟起來了啊。”婦人開口道:“再等會,飯就好了。”
羅羽笑道:“多謝大嫂了,飯就不吃了,我還要趕路呢。”
漢子在門外聽見,忙道:“有什么急的,差這一頓飯么,吃了再走!”
羅羽已經出了房門,解下拴著的馬,說道:“本來就只是想借宿一宿,昨天晚上吃了一頓飯已經是夠麻煩了,我這就走了。”
漢子笑道:“恩人怎么這樣講,我昨天晚上吃了你給的藥,現在身體感覺可好呢!你吃了飯再走吧。”
羅羽笑道:“真的不吃了,我還有緊要的事,先走了。”
羅羽說著已經牽著馬出了院門,向大路上去了。
羅羽確實急著趕路,雖然現在沒什么動靜,還是想離開和城越遠越好,而且昨晚的夢讓他有些擔心,覺得還是離這些普通人遠一點,別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萬一自己被定上一個什么殺人的罪名,這夫婦倆可能會被連累殺頭的!
羅羽上了大路,快馬加鞭跑了半日,眼看天陽高懸,馬也累了,找了一個小樹林躲躲太陽,喝點水歇息。
羅羽剛進了林子坐下,就聽見林子里面有人說話,不禁側耳仔細聽起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受了陸雨柴的影響,羅羽也覺得情報很重要。
“頭兒。這叛軍的事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
“你管他什么時候是個頭兒,最好沒有個頭兒才好。跟好了我,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就是了!”
“就是就是,跟著頭兒,準沒錯。”
“我跟你們說,咱也不圖什么大富大貴,現在這是什么世道?咱就在這巿水縣,有我爹當縣太爺,我領著你們做這土大王,那比什么不強?”
“頭兒說的是,這巿水縣上上下下也有十幾個村子,幾千戶人家,好幾萬的人口,十年前叛軍造了反,我們去搜查叛軍,現在家里還有余糧呢,這次又要抓叛軍,還能再吃他個十年!”
“嘿嘿!我爹昨天接到城里的飛鴿傳書,這次嚴查叛軍同黨,比上次還要嚴厲,你們就跟著我好好享福吧,尤其你們兩個年輕新來的,好好帶你們開開眼,漲漲見識!”
“以后我們倆就跟著頭兒了!”
“頭兒可得多帶著我們倆!”
羅羽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心中已經知道了大概,這些人原來就是巿水縣里當差的,循著聲音走了過去,只見十個人正圍成一圈,坐在樹林里喝酒乘涼。
當中一個人看到了羅羽,嚷著道:“干什么的?”
“過路的。”羅羽淡淡笑道:“給幾位官老爺請安了。”
“從哪里來?到哪里去?”說話的站起身來,是個身材頗為魁梧的壯漢。
羅羽一邊走向壯漢,一邊答道:“我從和城來,到巿水縣去。”
“你到巿水縣去?”壯漢打量了羅羽一番,問道:“干什么去?”
羅羽笑道:“我本來是巿水縣人,出來久了,回去看看。”
羅羽說著已經走到了壯漢的近前,撇了一眼他身旁倚在樹邊的長刀。
那一圈人仍坐在地上,笑嘻嘻看著壯漢問話,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談話中脫離出來,臉上凈是諂媚。
壯漢笑道:“你既然是巿水縣人,認得我么?”
羅羽拱手道:“久聞巿水縣縣太爺的公子英雄蓋世,氣宇不凡,小人猜想定是閣下。”
壯漢哈哈大笑,略一拱手道:“好小子有點眼力,我就是白……”
羅羽看他不備,一躍到樹邊拾起長刀,一刀由下而上斬向那壯漢。
那壯漢完全沒有防備,只見眼前人影一閃,話才說了一半,人已經被由下向上劈成了兩半。
羅羽怒道:“我認得你,不就是個地頭蛇么?”
地上眾人正想著怎么趁機恭維壯漢兩句,突然見羅羽暴起殺人,都驚得呆了。
羅羽身影一閃,一躍到兩個人身前,左一刀,右一刀,又斬了兩個。
此時眾人才反應過來羅羽殺了人了,驚慌失措去尋自己的兵器,羅羽已經向前大踏一步,橫劈豎砍又結果了兩個。
此時三個人已經拿到長刀在手,一齊向著羅羽砍過來。
羅羽猛的腳下發力,從三人頭頂一躍而過,回身砍瓜切菜一般結果了三人。
剩下兩個年紀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拿著刀的手已經止不住地顫抖,看著滿地的尸體,嚇得扔了刀跪伏在地,大喊“饒命”。
羅羽只是怔了一下,突然雙眼通紅,好似要滴出血來,手起刀落,兩顆人頭已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