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沉默讓整個空氣變得渾濁，霧氣在夜里彌漫著，但也沒有多大的阻礙。連盞燈光都沒有，只能靠模糊的視線前行，每一步焦璘葺都走得格外小心。

　　“我們這里的風景很好的，雖然說視線暗了一點，但只要看得仔細，就能夠看清楚。”

　　焦璘葺扶著旁邊的欄桿，好在這里的走道兩旁都造了扶手，一邊摸著欄桿往前走，一邊有些退縮，“我一定要去看嗎？或許我可以回去。”

　　“不行，這里很漂亮的。”

　　“你一定要看看。”

　　時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焦璘葺對著一片漆黑什么也沒看到，就聽到旁邊時不時響起的贊嘆，“看，我說這里很好看吧。”

　　“客人也很喜歡。”

　　“客人，你覺得怎么樣？”

　　焦璘葺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便說道，“我沒怎么看清楚。”

　　一陣沉默。

　　焦璘葺說道，“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藍色屏幕打開在旁邊，好在她在這個游戲里的地圖可以用，順著地圖的方向，找到了她休息的那家旅館。說是旅館，也沒有多少生意，能看到吧臺前坐著一個人影，走近了才發現她正托著下巴，看在手頭上的書籍。

　　“你看得清嗎？”焦璘葺奇怪道。

　　那人被嚇了一跳，唰地一下站起身來，這里的機器人普遍都比較高大，猛一看比她個子還要矮的，焦璘葺有些意外，那人有些緊張，“你，你好，客人。”

　　她撓了撓臉頰，低頭笑道：“我的編號是89，你可以直接喊我89。客人不是應該在外面欣賞風景嗎？怎么這么快回來了？是累了？渴了？想休息了？”

　　“我就是……看不清。”焦璘葺扶著桌子，說道，“我不太能適應這里的光線，為什么你們都能看得清楚？”

　　89也說不上來，“有那么看不清嗎？”

　　“嗯，一路上我都在想，什么時候能回去，這路太危險了，我一點也不想走。”

　　“是，是嗎？”89有點尷尬，連忙說道，“在停電之前，我們這里也是很好的旅游村，風景真的特別好看，只，只是……”

　　焦璘葺問道：“不能白天再看嗎？”

　　從她到了這里，只覺得周圍的人都很趕時間，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著急，“我覺得光線好的時候，看起來應該更漂亮。”

　　“白天是什么？”

　　“……”真是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焦璘葺抽了抽嘴角，“你們這沒有白天？”

　　“啊？還有這個嗎？”89理所當然地說道，“晚上就一直是晚上，哦，我知道，你說的是月亮出來的時候，對吧？那個也要看情況的，如果下雨的話，或者有時候天氣陰沉，月亮也很少出來的。”

　　焦璘葺點開游戲頁面，想要去找個系統反饋，結果除了地圖也沒有別的了。

　　郁悶地關掉頁面后，她在原地坐了下來。托著下巴開始思考。

　　本來她想得也非常簡單，夜晚看不清，到了白天差不多就能四處走了，因為光線暗淡的緣故，她也沒有仔細去看周圍，想著一切等天亮了再說。

　　“不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會沒有白天呢？”

　　黑暗中熱水瓶被打開，玻璃水杯里慢慢地倒滿了水，89端著熱水放到了焦璘葺的身邊，這一系列動作在焦璘葺看來都不可思議，但89卻一點都沒有問題。

　　她甚至把托盤拿在手里，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對她寬慰道，“雖然不知道客人你從哪里來的，但如果說是燈光的話，離這里很遠的地方，倒是還有一處沒有斷電的。范圍很小，應該特別漂亮，如果你想去，我也可以帶你去。”

　　“哪里？”

　　“在……”

　　還沒等89繼續說，一個人就“砰”地一聲推開了門，大步走了進來，“哎呦。”

　　她撞到了椅子腳。

　　這反應跟焦璘葺預想中的太像了，她扭頭看向那個方向——也看不清。

　　只能聽見咋咋呼呼的聲音，“不是吧？這里怎么還放東西的？89你是不是知道我要過來，故意把椅子放在這里？”

　　89嘆了口氣，起身，“之前他們在這里商量帶客人去哪玩，很多人聚在一起就多放了些椅子，可能后來有人忘記放回去了。”

　　“一定是故意的！知道我看不清還把椅子放在這里……”她嘀咕了沒兩聲，忽然意識到，“客人？”

　　聲音唰的一下又提高了，“我們這來客人了？哇！這么大的事情你們也不通知我，難不成是看不起我的旅游攻略？！89！別人沒想到我就算了，你怎么能沒想到我呢？89，98，這樣特殊的緣分都不足以讓你想到我嗎？”

　　“……別鬧了。”

　　“我——”

　　“客人在這里。”

　　那聲音卡頓了一下，忽然之間，就變得細致起來，“我剛才沒失態吧？”

　　98摸著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兩步，“哪呢？我怎么沒看見？”

　　89又嘆了口氣，扭頭跟焦璘葺說道，“客人，讓你見笑了。”

　　“沒事沒事。”焦璘葺盯著前方，還沒等她繼續說，98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哇，真的有客人！”也只有一秒鐘，立刻又變得溫順，“客人？你好哇，我是這里的人，編號98。如果你跟89是好朋友的話，也一定能跟我成為好朋友！”

　　“為什么？”

　　“89、98，看我兩是多么特殊的緣分！”

　　焦璘葺離89很近，近到看到她做了個扶額的動作，顯然是很頭疼，“你沒有必要跟客人說這些。”

　　“讓我猜猜，一定是27的旅游攻略讓客人煩了，所以客人才會坐在這里跟你聊天，對不對？”98得意地笑了兩聲，說道，“我早說了，什么都看不清，人家怎么會滿意嘛。”

　　她對焦璘葺說道，“客人你放心，有我在就不一樣了。等月亮出來的時候，我帶你去四周轉轉，我很清楚這周圍，有多少是平坦的路，順便去看一眼這附近的巨大機械。”

　　“98。”89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客人應該是想去看那些有燈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