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龍眼角抽出了一下，四周正在關注這邊審問的其他士兵也是嘴角掛著笑意，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而南笙則是毫不在意，一副好小伙，我看好你的表情。
林乘風則是一臉認真的思考后問道：“要當多久？”
一時間，邊上還在憋笑的士兵就有幾個突然的神情黯然，笑意也是蕩然無存。
南隊似乎也有了些許的情緒波動，他看著林乘風，認真的想了想，目光坦誠而語氣有些低沉的說:“有可能三五年，有可能十幾年...有可能一輩子。”
說著南笙痞壞的臉上竟露出些許悲傷，不是那種突然爆發的悲傷，它大概是長久的，延綿的，是對無可奈何逐漸習慣了的情緒！
林乘風則是覺的有些不明所以，這種情緒的由來他并不關心，接著問道：“那以后還有機會回家見父母嗎？”
他說話時眼里充斥著莫大的懇切。
南笙點點頭：“探親是可以的，但是需要一定時間后，組織對你充分信任才行。”
這可不算是一個好消息，頗有一種解釋勸歸官方所有的感覺，主動權可不在自己手里，組織對自己的充分信任的這個說法太過模糊了。
“...嗯，那我們今晚可以回趟家嗎？”
“可以，你們今天晚上先回去在家等著，當地相關部門明天會去你們家通知你們的，走的是特招參軍流程，到時候我會去接你們，他們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會以為你們是上面有關系，自己別說漏了。
不過，這么念家，已經結婚了？聽說村里娃娃結婚都早，看來是真的沒跑了。”只見南笙一臉壞笑的調侃著。
林乘風一愣，沒想到南笙居然會在這么短時間內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也就是說，明天就要離開了，什么時候能再回來一切都是未知數。
一旁范銅反應夠快，接上玩笑話：“可不是，我倆都沒結婚嘞，家里催的緊，托領導的福氣，這回去一說當了兵，那村頭姑娘可不得高看我哥倆一眼。”范銅在幫林乘風化解尷尬的同時還夾雜著小小的試探。
南笙撇了一眼范銅：“回去不許亂說，安心等明天上門通知，收起你的小心思，胖墩。”
被叫做胖墩的范銅還沒來得及傷心，南笙接著說道：“好了，以后有的是時間讓你們問東問西的，今天就到這吧，忘記今天看到的一切，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真的只能選擇滅口了。”
這一次林乘風和范銅都聽出了話語中的無奈，怕是回去隨便亂說些什么，真的會被滅口的！
沒有管二人，南笙側頭跟張一龍說道：“叫他們利索點。”
聽到這話，張一龍也不在一旁站著了，回頭便指揮起了其余人。
見狀，林乘風知道他們要準備走了，想到明天自己也會跟著離開，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林乘風心里很著急，急著想要再爭取些什么。
“南隊，那個，我們有工資嗎？”終于林乘風開口了。
“有，而且不低。”南笙有些疑惑。
“能不能預支一些？我家里困難，供我讀書欠下不少錢，家里就我一個孩子...”
林乘風越說越無力：“萬一回不來了呢...”
南笙頓了頓，眼神則是變的有些溫柔：“你想要多少？”
“兩，五...”
“一萬！”一旁的范銅搶先說道。
南笙笑罵道：“真敢說，這是準備直接變萬元戶了啊，知道一萬塊是多少嗎？臭小子。”
也沒人搭話，范銅就站那嘿嘿直笑。
猶豫了一下，南笙接著說：“就算給了你，你怎么跟家里人說？家里又怎么跟外面人說？一萬塊可不是小數目。”
“特招參軍，家屬補貼，這些都是理由，至于說跟外面人解釋不需要，農村人，財不外露，但凡有點錢都藏的緊，不會往外亂說的。”這些都是林乘風開口前就想好的。
南笙眼神里又多了些許欣賞：“行吧，回頭我給你們問問，給多少不保證哦。”
林乘風眼里放光：“謝謝南隊。”
又掏出根煙，猛吸一口，隨后南笙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們也不要太擔心，在你們成長起來前，是不會讓你們出任務的，這叫新兵保護期，哈哈哈。”
大概是已經將兩人當成自己手下的兵了，南笙這也算變相安慰他們了，話里潛臺詞就是不會輕易死掉的。
隨后擺擺手，說道：“回去吧，天也晚了，明天哪也別跑，在家等著。”
......
路上二人都沒有說話，高度緊張而懸著的心在放松的一瞬間皆是疲態盡顯。
到了家，范銅一頭倒在床上，渾身酸痛，尤其是腦袋撞的格外痛，整個人呈大字型展開，收斂了之前的頑皮，眼底浮現出擔憂，但很快這一抹擔憂便被睡意所取代，熟熟的睡去。
林乘風到家后則是將今天晚上的遭遇，所見一切的不可思議，都仔細回顧了好幾遍，有幾處奇怪的地方怎么也想不明白。
首先自己明明受了傷，但是在醒來后，卻是完好無損，還有就是那個石塊，自己好像真的在大蛇體內有見到。
兩者有什么關系嗎？
輕輕來到鏡子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僅沒有點點疤痕，甚至感覺自己變的更白了，也更高了。
反復確認后，并不是錯覺，低聲喃喃道：“是因為那個石塊嗎？我真的有在大蛇肚子里拿的過那個石塊？但東西怎么不見了呀！”
對于想不通的東西，人們總是會套上已知事物的外殼加以解釋，因為只有這樣才說的通。
對于林乘風，今夜注定無眠。
盤山公路上，一輛軍用卡車卷著泥土，行駛在夜幕之中。
“南隊，那倆小家伙不老實，那大蛇的獸核不見了，附近找遍都沒有，而且在距離不遠處還有一個戰斗點，在那里發現了部分殘留的衣服布料，與其中一個小家伙身上衣服吻合，他們會不會隱瞞了元素石的事情。”
此時張一龍在南笙的側邊昂著頭說道。
南笙則是沒有任何表情，依然煙不離手沉思片刻：“這些無所謂的，就如實上報好了，至于元素石不見無非就是被趙龍那傻子臭罵一頓罷了。
說回這倆小家伙，遇到這種情況，是我的話，我也不會全說的，不過我為什么要吸納他們進兵部呢？一方面確實有些欣賞這倆小家伙，不光是膽識，還有機靈程度，另一方面則是進了兵部，就不怕你藏秘密，知道的越多，越懂該怎么做。”
“知道了。”張一龍點點頭，一副學到了的表情。
隨即其他組員插話說道：“那個范銅挺有意思的，另一個說兩五的時候，是打算說百還是千，這小家伙上來就是萬，胃口倒是不小。”
車上人都會心的笑了起來，南笙也不例外。
“農村孩子，一萬塊錢，虧他命都差點沒了，竟然還敢開這個口。”
“要錢不要命，倒是實在。”
“是啊，不過轉念想想，他們憑啥跟南隊提條件呢。”
“不憑啥。”議論聲中，南笙接過話頭：“就是因為差點沒了命，才把最后的勇氣拿來替家里人換些生活上的依靠，嘶～呼。未求生，先慮死，是個好孩子。”
南笙很喜歡這兩個孩子，原因很多，車里眾人也是聽出來了。
“南隊，那這兩萬塊錢...真走申請補貼？兵部可沒這政策啊。”
兵部待遇一直很好，尤其是他們這類兵。
在華夏體系中，兵部承擔著大量人口和廣袤土地的防御，所以財政撥款對兵部建設及士兵待遇都是很充裕的。
也就是說，錢，并不是問題，問題在于沒有這條規矩，在兵部這樣一個龐大的國家機關中，沒有規矩是很難辦事的。
“試試看吧，明天早上我去對接當地部門確認手續流程前提一嘴，能申請下來最好，申請不下來，我自己手頭還有些錢，反正我一直在兵部也用不上，給了也就給了。”南笙苦笑一下，隨即猛吸一口香煙：“小孟死亡的事情，如實上報，撫恤金給到他家里后，咱們準備一下去看看他家里人，我要沒記錯他家就剩下一位老人家了，嘶～呼。”
伴隨著香煙彌漫開來，之前活躍的氛圍則是被悲傷一點點侵蝕，這是沒法逃避的現實，即使他們已經對死亡司空見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