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離開白空娛樂中的時候沒讓任何人相送,自己乘電梯氣鼓鼓地離開三樓。
四人在窗邊目送著那輛白色的嶄新飛行器離去,陽光灑進屋里,照在每個人身上,好像披上了一層金衣。
“剛才我們三個聊天的樣子,就像是扯皮的政客對吧。根本不像是對待恩人的方式。”夜鶯看著樓下來往的行人,淡淡說道。
“是,我差點以為你們是相互套話的行業對手。”林安點點頭。
“他的確對我們有恩。但是以前老板就對他有過精準的解讀,我們可以在所有事情上相信他,但是你不能相信他這個人。”
“什么意思?”
“白猿是個好人,但同時也是個生意人。以倒賣信息和交易貴重物品為主,他的商品都是正貨,商業信用沒得說,也算是行業里的標桿人物。你知道他為什么送你白蛇的消息嗎?就是因為你守信用,在商人眼里,一成不變的信用遠比變通獲利來得重要。所以他甘愿送你這份禮物,來表達對你的欣賞。”
林安忽然愣了一下,疑惑道:“你們不想我和他賭,是因為算準這一點嗎?”
“不,不是的。只是單純不想你的異能被他看出來,你的信息會被當成商品拍賣,成為他達成交易的籌碼。”夜鶯搖搖頭解釋。
林安沒說話,只是感覺身上暖洋洋的,不僅是身上那層金衣,更是心里的感覺。
“還有一點,白猿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夜貓接過話題,表情有些糾結。
看到夜鶯朝他細微的點點頭,夜貓才繼續說道:“我們有時候做事,可能不太有原則。所以也不好信任他,怕他為了阻止我們而捅刀子。”
“什么叫不太有原則?”陳夕有些不明白夜貓的話。
“你們以后就懂了。”夜鶯結束這個對話,并沒有繼續往下談論。
“剛才說什么靈魂物?”陳夕忽然縮了縮腦袋,小聲問道。
林安眼角微微抽動,瞄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貨的腦子里依然是那個警察的夢,盡忠職守地執行間諜的任務。但是他已經決定放棄警察的身份,只等適合的時機便會坦白。
“我們也不太清楚,具體任務是夜梟負責的。夜梟也是當年老板救出的孩子之一,現在負責靈魂物的收集,表面上會用黑幫做掩護。”夜鶯回答道。伸手拍了拍陳夕的肩膀:“別忘了你的警察夢,早點去完成和你女朋友的約定吧。”
“喔……”陳夕嘟囔,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溫度,有些忐忑的說道:“我要是當上警察,能不能回來這里啊。”
“你要是當上警察還回來這里干嘛?”夜鶯忍不住笑出聲,“你看我們平常和老板混在一起,看著威風,私底下也是有些不盡人意的。”
“好好做一份正常工作,然后幸福的結婚生子,平淡過完一生。是我們這些幸存者最大的心愿,包括老板,他要是有的選,你信不信他會甘愿放棄關于半神的所有。”
“不過,你要是愿意回來,我們也是很歡迎的。”夜貓在一邊一口喝干紅酒感慨萬千,摟著陳夕的脖子笑道:“老板說過,讓你們兩個跟在我們身邊的,只要你們不離開,我們的門永遠對你敞開。”
“哦……”陳夕的頭埋得更低了,像是一只把頭埋在土里的鴕鳥。
“太感人了。”夜貓給自己倒滿酒,朝太陽舉杯,“大家為我感人的說法喝一杯。”四個人都喝干了杯中的酒。確實是個值得為之干杯的說法。
夜貓開心地扣著陳夕的肩膀,和他講述各種趣聞,企圖寬慰他受傷的靈魂,他覺得陳夕實在是太慘了。不禁生出一絲愧疚,埋怨自己當初夜里暴打會不會下手太重,對方臉上哪怕化妝后,淤青都清晰可見。
雖然老板說林安可能有其他身份,但是陳夕的身份信息就相對簡單得多,干干凈凈。其實也不是很干凈,比如陳夕以前就因為有人嘲笑他母親而打架斗毆,差點被關進局子留下案底,這樣警局也不可能錄用他了。
是不是警察夜貓根本不在乎,夜鶯和老板也不會在乎,所有夜族人都不會在乎。他們在乎的只有那個人,就只是那個人。
昨天陳夕給他和夜鶯帶家里的小零食吃的時候,他一轉身就把袋子拆開了。可那個香噴噴金黃色的炸圈,反倒讓他下不了嘴。
夜鶯在旁邊好奇地伸頭,也有些不是滋味,終究是默默嘆了口氣。
陳夕的信息是清楚的,家里很窮很窮,不說家徒四壁,也差不多是一窮二白。主要原因還是當初為了湊錢買納米機器人而欠下的高利貸。
逃命的時候林戴玉帶著孩子們不敢亂花錢,銀行的錢會暴露位置,電子支付也會泄露信息。手上只有為數不多的現金。他們在下城區租了最便宜的房子,九個人一同睡在一間房里,洗漱方便都用外面骯臟的公共廁所。
隔間的門上貼滿了小廣告,門栓永遠是插不上的,水龍頭的水時斷時續。蟑螂成群結隊地爬過墻壁,輕車熟路地爬進垃圾桶里。整個廁所臭烘烘的,令人胃里翻江倒海。
其實胃里也只剩下江海了,租金雖然便宜,也花掉了絕大部分現金。剩下的錢和其他人家買了油米面。
夜貓看著林戴玉忙碌的身影有些難過,拉著他的衣袖說叔叔你可以自己走啊,你這么強。隨便去哪里搶點吃的喝的,多悠閑啊。
林戴玉停下手里的針線活,這是他找到維持生計的辦法,通過幫別人縫制新衣服賺取微不足道的報酬。笑著把夜貓抱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我們是家人啊,夜貓。”
掌心溫暖,夜貓忽然想到幾個月前,男人女人和他一家人的時候,那個男人會帶他去游樂園坐旋轉木馬,抱著吃冰淇淋的他,胡子在他的臉上亂扎。
所謂家人,就是甘愿為你奉獻一切,而不求回報的人啊。
金黃色的炸物看起來香噴噴的,上面依稀還有一絲溫度。窮人家庭很少碰炸物,不為其他,單純是炸物比較費油,制作起來相對昂貴,尤其是自家制作的時候。
炸物上面灑滿了白糖,有多滿撒多滿,白糖覆蓋了金黃色表皮的每一寸面積,像是落霜一般。
這可不是什么以前制作的小零食,是一個母親力所能及為兒子奉獻的愛。雖然簡單,但相當偉大。
所以其實陳夕和林安是不是警察,他們根本不在乎。他們不會吝嗇自己的好感,等到對方最終加入他們的時候,大家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