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石四，家中排行老四，后來遇到我的師傅，便改名為石祝。

　　那年大旱，顆粒無收，全家只剩我活了下來。我在荒漠似的煉獄，瘋狂的挖著一顆干死的植物根部，乞求能有一絲絲水，最后還沒等我挖完，便昏了過去，我從未如此虔誠，虔誠到好像真的能有神仙能救我于水火之中。

　　睜眼，還活著。見一少年立于身側，我大呼，“神仙？”

　　少年剛喝的水差點噴出來，“你是不是渴傻了？”

　　我想站起來，腿軟，唰的跪了下來，少年把我攙扶起來，“不必行此大禮。”

　　湊近看，那少年眉眼清秀，卻又帶著一份滄桑。

　　從此我便多了個比我大不了多少歲的師傅，喚我為石祝。他跟我說他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以為刻骨銘心的事，卻已淡出記憶了，久到腦子里的那個人越來越模糊。我問他，那為什么不去找她？師傅笑了，不愿再說。

　　師傅里面裝了一個人。有點郁悶，一個人跑到海邊散步。恰巧遇到師傅喝醉大哭，對著大海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巫祝，巫祝，一聲一聲，敲打我心。

　　拉走，并為擾民行為感到抱歉。回到家中已是三更半夜，師傅看著很瘦，但是真的很重。第二天師傅起來一身的擦傷，問我怎么回事，我沉默了，我怎么敢告訴他，我是拖著他回來的。

　　我試探性的問，“巫祝？”師傅顫抖了一下，盯著我許久，終是妥協。

　　師傅講完他蕩氣回腸的故事，太陽正好下山。我拉著師傅的袖子肆無忌憚的擦鼻涕眼淚。這是什么舔狗愛情故事。

　　后來呢？巫祝真的死了嗎？

　　師傅嘆了口氣，繼續說，“那一萬年的循環，都在重復著一個結局，就是我死了，我用魔杖的法力把人魚公主變成了人類女孩，但是其實皇子并不喜歡人魚公主，反而給了人魚公主很多很多錢，讓她離開皇宮，人魚公主回不到大海，也得不到愛情，悲憤交加的她最后還是跳崖了。巫祝帶著一代又一代的記憶，不斷循環往復，每次在新的開始她都嘗試救我，可是每次都毫無疑問的死掉了。”

　　我突然很心疼巫祝，一萬年以來，只有她的痛苦被一層一層的累加。

　　“其實，也怪我一直喜歡錯了人。”他低頭囔囔道。

　　“那你咋知道這些的啊？”我提出疑問。

　　“不知道，反正巫祝在我懷里笑了一下，那一萬年的記憶就突然永進我的腦子里了，我和她的外貌也隨之發生改變，都是18歲少年少女的模樣。后來我又活了很久很久，但依舊是這幅模樣。”

　　我噤聲，對他的敬重又多了一點。

　　可是，萬萬沒想到，我以為師傅想起舊事會消沉一段時間，但是我好像想錯了。

　　他不是每天跟剛剛認識的李白，聊詩詞歌賦，就是去找山下的陶淵明一起種地，八卦從村頭聊到村尾，說什么要選我繼承他的巫師的位置？其實好像并沒有教什么實際上有用的東西，我是看開了，男人靠不住。幸好還有大師傅巫祝姐姐留下來的書，七七八八是學會了一點點巫術。

　　又是一年清明，我和師傅一起看望巫祝姐姐，我親手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擺滿整個墳頭，還悄悄說了很多師傅的壞話，說他不思進取，還是巫祝姐姐靠譜。

　　遠處的那裹著白衣的少年，斗笠蓋住了頭，聽到這些話，笑了，旋即，一行清淚從臉頰劃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