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濃郁的魔氣,似乎是要將整個大秘境都吞并了。
越往前走,魔氣的震顫和那蟬鳴之聲越發劇烈。
終于,許放來到了震顫的原點。
“這是什么東西?”韓小娥的臉色變得蒼白,說話的聲音也因為蟬鳴之聲而隱隱有顫抖的趨勢。她死死的盯著前方那片黑暗的地方,心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許放停下腳步,雙手攤開。身上的魔氣和靈力,竟是慢慢散開,最終,與天地間的魔氣一樣,開始同頻率的震顫。一直過了許久,許放說道:“這里,就是這個大秘境最關鍵的所在了。”
韓小娥看向許放,皺眉問道:“你……要進去嗎?”
許放回道:“若要進去,需要……一把鑰匙。”
“鑰匙?”
“一個生命。”許放說罷,看向韓小娥。
韓小娥在短暫的錯愕之后,身子猛地往后飛退出了一大段距離。渾身上下的力量更是運轉起來,隨時準備對付許放的殺招。
許放只是看了韓小娥一眼,復又看向那片黑暗,抬腳前行。一直來到那片黑暗的邊緣,許放伸出手,觸碰那黑暗。不停震顫的魔氣,被許放的手攪亂了一下,又迅速恢復了震顫的頻率。
許放深吸了一口氣,感應到了這片黑暗中的一個剛剛逝去的生命。
那殘留的生命痕跡里,沒有對死亡的哀傷,沒有對兇手的怨怒,只有對未來的美好期盼……
“唉……”許放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盤腿坐下。
看一眼周圍震顫的越來越厲害的魔氣,許放對韓小娥說道:“你快走吧,這里很危險。”
韓小娥盯著許放的背影,遲疑片刻,問:“又能去哪里?哪里不危險?”
“盡量遠離這里就行了。”許放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要不了太久,這里的靈力法則就會加快改變。距離越近,越容易被突變的靈力法則所傷。”
“為……為什么會這樣?”韓小娥問。
許放沒有回話。
過了許久,韓小娥發現自己體內的靈力竟然也開始因為周圍魔氣的震顫而變得不安分了。她心中開始慌亂起來,又看了看許放,小心離開了。
許放依舊坐在那里,只是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把重劍。
那把從懸劍門的一個弟子手中買來,又被穆靈以魔族的煉器之法重新改良過的重劍。算不得什么法寶,卻是許放的第一劍,也是唯一一劍法寶。
摩挲著劍身,許放苦笑起來。“小穆穆,我很好奇。你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要這樣做?還是后來才有的這個計劃?”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你拯救魔族的辦法,就是重新打造一處魔域嗎?”許放繼續問著。
依然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許放沒有動,黑暗卻朝著他涌來。
很快,魔氣將許放徹底淹沒。
“還是說,你從來就不曾關心過魔族的死活?”話音剛落,一道劍芒,劃破了黑暗,斬向另一處黑暗。與此同時,漆黑的夜空中,忽然亮起了微光。
一抹星光,試圖穿透黑暗。
越來越多的魔氣,在天空中彌漫,遮擋了星的光。
忽然間,蟬鳴之聲戛然而止。
萬籟俱寂,唯有星辰與黑暗,在無聲的較量。
天地間,再也沒有了一點聲響。
啪——
一個極為突兀的聲音響起。
黑暗中,許放手中的重劍,碎掉了。
“婦人之仁。”穆靈的聲音在黑暗中悠悠傳來。“你應該獻祭了那個女子的生命,不然,在魔淵之中,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不是你,為了自己的利益,連好友都殺。”許放挖苦道。
“好友?不,你沒聽說過嗎?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許放啐了一口吐沫,重重的呸了一口。
“怎么?不認可?”
“認可。”許放冷笑道,“我就是覺得,一個口口聲聲標榜自己講道理的人,恬不知恥的說出這種重利輕義的話,還自以為聰明——太可笑,更可恥。”說話間,許放丟棄了壞掉的重劍的劍柄,手心間魔氣與靈力匯聚,化氣成形,手中多了一把劍,一把魔氣與靈力交匯而成的劍。
劍身之上,殺氣騰騰。
“呵,為了魔族無數生靈的利益,犧牲一個人,又算得了什么呢?”穆靈手中,也多了一把劍。她周圍的魔氣,更是在身邊徘徊,殺意盎然。
許放臉上露出一抹厭惡和不耐煩。“裝什么裝?又沒有外人在。承認自己卑鄙無恥就那么難嗎?”話音未落,身形已動。
陡然間,劍與魔氣,攪成一團。
天空之上,一顆顆星辰閃耀著刺眼的光,試圖突破黑暗。黑暗越來越濃,不斷的阻擋著星辰的光。
一顆流星拖著絢麗的尾巴劃落,轉眼又被黑暗遮掩。
漸漸的,星辰的光越來越弱,最終,消失在黑暗中。
許放被一道魔氣狠狠的打中,整個人倒飛了出去,撞斷了幾棵古樹,又撞在一座山上。山峰之上,石塊和泥土,嘩嘩的落下來。
許放甩了甩臉上的泥土,硬撐著站起來。
穆靈從黑暗中走來,也帶來了黑暗。
她的身后,跟著一個漆黑的旋渦,好似能吞噬一切的旋渦。
“魔族會感謝我,因為我會讓魔域重生。”穆靈說道:“修真者也會感謝我,因為我可以讓修真者避免生靈涂炭。”站在許放面前,穆靈抬起了右手。手心中,托著一個黑色的旋渦,像極了她身后的那個巨大旋渦。“哦,對了,你之前問了我好幾個問題,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回答你。”笑了一聲,穆靈將手上的黑色旋渦推來。
漩渦里,陡然出現了一股強大的吸力。
拉扯著許放的元神。
許放感覺有些恍惚,他努力掙扎著,卻無濟于事。
“我一開始的計劃,只是拿到墜星殘魂,變得更強。后來,我發現我可以利用你,來做更多的事情。比如,重新開辟魔域……我從來沒有想過拯救魔族,因為我確實不關心魔族的死活。”說著,穆靈忽然眉頭一皺,“金丹自曝?沒有用的。”
“試試看啊!”許放咬著牙,憤怒的瞪著穆靈。
說話間,轟然一聲響。
……
九宮陣終于崩潰了。
無數修真者慘死在了魔物之手。
楚嵐跟著俞曉風和葉輕寒一起,拼了命打退了一只魔物的攻擊,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便忽聽得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一股強烈的靈力波動的余波。
俞曉風皺了一下眉頭,嘆氣道:“金丹自曝……唉。”
只有在徹底絕望中的人,才會選擇金丹自曝。
說罷,俞曉風忽然察覺到異樣。她發現,楚嵐和葉輕寒幾乎同時捂著心口。楚嵐更是雙目微紅,有淚水滑落。
“怎么了?”俞曉風問。
楚嵐微微閉眼,顫聲道:“許放……死了。”
葉輕寒有些詫異的看向楚嵐,過了一陣兒,她問:“你……確定是許放死了?”
楚嵐看向葉輕寒,慘笑一聲,“可憐啊,到現在你才知道是許放拿了你的初元。”說罷,又抬頭看天。
天上的魔氣,竟然開始消散。
楚嵐深吸一口氣,迅速收拾了心情。“走!出口要打開了!”
……
一片荒漠之中。
烈日炎炎。
一個絕色女子懶洋洋的坐在砂礫中,看著面前的穆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里是魔淵……世界的盡頭……也是世界的起源……”這句話,她已經說過三遍了。
穆靈轉了一圈,看著眼前漫無邊際的沙海,皺眉道:“整個魔淵,都是這種地方嗎?”
“這種地方是什么地方?”第一次的時候,女子問出了這樣的問題。這一回,她直接回答。“不,你所看到的魔淵,只是你意識中的魔淵。魔淵,并沒有固定的形態。”
呼出一口氣,女子躺下來,望著湛藍的星空,雙手輕撫著身下的青草。“你所看到的,跟自己的心情有很大關系。比如我,現在就身處于草原之上,星空之下。”
過了一陣兒,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你是誰?這是哪?”
女子拍了一下額頭,重新坐起來,看著面前的許放,說道:“我是魔主……這里是魔淵……世界的盡頭……”
不久之后,看著陡然變成葉輕寒的許放,女子再一次自我介紹,“我是魔主……這里是魔淵……世界的盡頭……唉這些話,我已經說過第五遍了!真的不想再說一遍了!你到底是誰啊?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元神形態?還有,如果我還要第六次重述這些介紹,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
“我……”葉輕寒茫然看著面前的女子,似乎有些懵。良久,回道:“我……我是誰?我……我叫葉輕寒……是銘劍宗的宗主……”
“你是如何來到這里的?”女子問。
葉輕寒搖頭,“忘記了……”說著,她猛然間發現,身邊的荒漠,竟是變成了一片深山老林。呆滯了好大一會兒,她又感覺到一陣異常,眨巴了兩下眼睛,看向身邊的女子,眼神里多了一分茫然。“你……是誰?這是哪里?”
這一回,女子很不淡定的跳了起來,更是后退了很遠。
“你……你……師尊?!”女子驚呼。
“師尊?你是……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