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我可沒法接。

　　我尷尬地摸著鼻子，扭頭想去找剩下那兩個人接話，誰知道兩個人這會兒是站都不站這了，猛地離我幾米遠。

　　“你們也不用這么為難。”小姑娘笑了笑，可能是常年生病同老大哥相依為命的原因，我覺得她比大多數同齡的小孩要成熟太多：“我爸爸很忙，每個星期他都只有一天的時間來看我，上一次他提前來了，昨天又沒來，我就猜到了。”

　　“昨天晚上，我還夢見他了。”

　　她停頓了一下，低著頭沒有看我：“他還老是覺得對不起我，沒有把我照顧好，也請不起護工，我卻一直覺得是我拖累了他。”

　　“他是生病了？還是出了車禍？還是被人打了？”

　　我和剩下兩個人，誰也答不上來。

　　摸著良心說，我有點后悔過來了，這種事情到底要怎么告訴一個小姑娘？

　　我就是鐵石心腸也說不出口啊！

　　“看來是……”

　　小姑娘沒等到我們三個人的回答，我估計她已經猜到了，抓著被子的手指節都在發白，渾身亂顫。

　　“我能去看看我爸爸嗎？”

　　救命！

　　我不斷地朝著夏媛使眼色，這心里也難受，實在是答不上來小姑娘的話。

　　難道要我說你爸已經連個全尸都沒有了，全是漿糊，最好的收殮師都搞不定，你別看了？

　　好在夏媛盡管裝死了好幾次，但這一次還沒有見死不救。

　　“等到調查結束，我們會安頓好他，到時候你再看吧。”夏媛估計也真是覺得我們兩個指望不上了，沒有再等我開口：“你知道什么就告訴我們，起碼能夠加快調查的進程。”

　　“我爸爸，過來的時候問我，如果有符合我的骨髓可以用了，我會不會高興。”

　　小姑娘邊說話，邊慢吞吞從枕頭底下掏出來個本子。

　　“可是醫生和我說過，最近沒有合適的骨髓，我覺得不太對勁，就問他哪里來的，他沒說話，只是一直說要再考慮考慮。”

　　“然后他問我，人抽多了血，會不會死？”

　　小姑娘沖著我們笑：“其實我爸爸肯定是知道的，他就是想聽我說會而已。”

　　“然后他寫下了這個地址給我，告訴我如果哪天有警察來找我，就把這個給他們。”

　　難怪小姑娘會猜到。

　　我從兜里掏了煙盒出來，顧及著這里是病房，只能叼在嘴里，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可是我們不是警察哎？”

　　我聽見張胖子在旁邊咋咋呼呼地說了一句。

　　捏媽……

　　我看著小姑娘臉色瞬間發青，警惕地將東西抱在自己的懷里，尤其是看著我眼神瞬間就變味了。

　　“我不是黑老大！”

　　想起之前在門口那幾個護士的討論，我立刻條件反射替自己辯駁。

　　誰知道小姑娘臉色更青。

　　要不是最后夏媛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證，我們還真不一定能看到小姑娘手里的地址。

　　而且這也算人家老爸最后的遺物，我和夏媛考慮了下，只拍了張照片，原件還是留下來，也方便夏媛將消息傳給她的同事。

　　等到我們走出病房門，病房里面才傳來斷斷續續的小孩哭聲。

　　我用胳膊肘戳了兩下張胖。

　　“還有錢嗎？”

　　張胖抓了兩下頭皮，沒問我要錢干嘛，把卡遞給了我。

　　我走到繳費處，用我和張胖剩下那點錢替小姑娘又繳了兩個月的住院費，剛想走人，旁邊的夏媛也把卡遞過來了。

　　她倒是比我們兩個家底厚實，一連續上了小半年。

　　“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們就要天天吃泡面了！說不定泡面都吃不上，不會被餓死吧！”

　　我裝模作樣地和張胖抱頭痛哭。

　　不過說到底我們兩個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角色，再加上我也沒傻到將吃飯的家底錢都掏出來，也就沒我嚎得這么慘。

　　畢竟我和老大哥也是萍水相逢，能幫就幫，豁出命去幫，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機會，通知下研究所，看有沒有辦法吧。

　　“等解決完這件事情，你們接下來幾個月的飯我包了就是。”

　　夏媛在旁邊哭笑不得：“在醫院呢，你們小點聲。”

　　“好！這可是你說的！”

　　我來了勁，這才掏出手機打算和夏媛找個地方研究研究這個地址。

　　可才拿出手機，我就發現件奇怪的事情。

　　“怎么了？”

　　夏媛和張胖都湊過來。

　　我摸著下巴，皺眉來來回回地看著監控錄像：“這大媽抱著的小孩是不是換了？該不會是人販子吧？”

　　鄰居大媽那個什么什么親戚的孩子我才見過不久，好像不是長監控上面這個樣子啊？

　　“你說葛大媽啊？”

　　夏媛到底在這里住得久，雖說職業不太討鄰居們的喜歡，但肯定比我更了解他們。

　　“她就是喜歡帶小孩，要是人販子的話，小孩沒道理不向我求救吧？”

　　我看了下夏媛那張冷冰冰的臉，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一下。

　　這還真說不準。

　　單就臉來看，說不定還是那位葛大媽看上去跟親和一點。

　　不過視頻上的葛大媽似乎也注意到了監控錄像的存在，我看著她抬起頭，表情很難看的樣子，氣勢洶洶地沖回了她的房子。

　　我沒當回事，將錄像放到后臺，去翻看地址照片傳給張胖和夏媛。

　　就在這個時候，后臺錄像里面傳來幾道砰砰的響聲。

　　我打開一看，這個葛大媽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屋里面拖出來一個掃把，正在用她的掃把桿用力地砸我新買的攝像頭！

　　“她什么毛病啊！”

　　我差點從醫院的長椅上蹦起來。

　　這還是我新買的，好幾大百呢！

　　醫院這邊才出了血，看見才買的東西被砸，我的心就更痛了。

　　攝像頭也沒堅持多久，沒一會就被砸下來了，這葛大媽還上前補了一腳，監控錄像的畫面就到此終結，只剩下一片黑和雜音。

　　“草！”

　　盡管有美女就在旁邊，我還是沒忍住保持自己的形象，嘴里面蹦出來經典國罵。

　　“走，咱們回家研究去！”

　　我一手揪起張胖，一手揪起夏媛。

　　“正好回去算賬！”

　　年紀一大把了，還這么不講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