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太快，耗子在沒有絲毫察覺的情況下便被撞落山崖，但他并未死透，只是陷入假死狀態，對后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更不知道到底是誰襲擊了他。可不管對方是誰，自己還活著就是好事，任務就不能說是完全失敗，現在目標已經鎖定，繼續策劃便是。

　　心中有所猜測，但耗子還是試探問道：“那些山賊？”

　　“應該都死了，我沒敢接近，只是遠遠聽到慘叫。”

　　泥鰍眼中帶有一絲緊張，夜色太過昏暗，他沒有看清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從聽到的動靜來看，對方實力很強，二十來人的山賊團伙，個個都是好手，片刻內全部失去動靜，他不知道對方是如何辦到的，他只知道自己辦不到，耗子辦不到，他們兩個加在一起倒是能夠團滅對方，但也需要時間。

　　“難不成是洪家人出手了？”

　　耗子有些懷疑，他心里很清楚，洪家就在南岐山脈的望天山上，而這里相當于南岐山脈在北邊界，依舊屬于洪家的直屬領地，洪家人會來此地巡邏，也正是因為如此，閑雜人等不敢也不愿輕易亂闖。

　　整個云州都是洪家說了算，沒人敢找洪家的麻煩，找死除外。

　　所以大概率是被洪家人撞上了，可……三更半夜都有洪家人在此地巡邏？

　　耗子摸了摸嘴角細長的胡須，略作思索后，果斷道：“泥鰍，這個村子我們得放棄了。”

　　“什么！我們好不容易才在這破地方找到個像樣點的村落，放棄了任務怎么辦？”

　　泥鰍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村子尋來不易，花了很長時間才在這片大山之中找到了一處既偏遠規模又還算可以的聚集地。

　　云州的百姓共分為大小兩撥，大撥居住在地勢相對平緩的平原郡，小撥分布在云州的各處山脈之間，就算是云州本地人，在這群山峻嶺之間想要遇上個人影也不容易，想要找到個規模大些，超過十戶人家的村落更是困難。

　　郡里的居住人口雖多，但他們二人不敢在那里動手。人口越密集，越是容易出現騷亂，越是需要管理，官府的勢力也就越大。所以相較于其它郡縣，平原郡的官兵最多，實力也最強，在那里搞事情和送死沒什么區別，隨隨便便一嗓子，跳出來的當地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倆淹死，然后托著他們的尸體爭著搶著去官府邀功。

　　相較于虎口拔牙，他倆寧跑進大山受苦受罪，至少不會暴露身份，被官府的人抓起來研究。上一次，泥鰍貪吃，只是在旺山河邊露了個腦袋就差點被聞訊趕來的熱心百姓們給打撈上岸，架鍋燉成下酒菜。

　　進入山脈雖然安全方面有了保障，可山林廣袤，極其容易迷失，別說找人，找條能走的山路都是問題，耗費了大把的時間精力，在山里轉了無數個日頭，好不容易找尋到了一處合適的目標，耗子竟然告訴他說要放棄，他不能接受。

　　“你動動腦子，我們在深夜行動都能被洪家的人給撞上，說明什么？”

　　“說明他們運氣好！”

　　泥鰍撿起一顆石子，賭氣般扔進河里，濺起一小片水花。

　　“說明之前的行動已經讓洪家人有所警覺，加強了警戒，這個時候冒頭和送死沒什么區別，我敢打賭，村子里說不定就潛伏著洪家的高手，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可惜了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那二十多個蠢貨，不然，倒是可以讓那些炮灰先去試探一番。”

　　耗子煞有其事的認真模樣讓泥鰍有些動搖。最初時，任務簡單粗暴，殺人即可。但自從五年前他們之中一位戰斗力極其強悍的存在栽在南岐山脈后，那位大人就修改了計劃，決定從長計議，放長線釣大魚，才有了如今的蟄伏。

　　他們這樣的存在雖然已經不再屬于人類范疇，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和普通人的唯一區別僅僅只是難纏了些而已。

　　猶豫再三，泥鰍最終還是選擇聽從同伴的建議，畢竟比起腦子，還是老鼠更加聰明些。

　　“那我們現在去哪？”

　　耗子揪著嘴邊那幾根怎么也掐不斷的黑長胡須，思考道：“東兆山脈還沒去過，不如去那里再逛一逛，如何？”

　　“我都可以，聽你的。”

　　又是一顆石子砸進河里，這次水花更大，泥鰍撅起嘴巴有些不悅，它是想打水漂來著，可如今的手掌很難掌控角度和力道。在撿起第三顆石子準備扔出去的時候，四根細長的手指握住了它的手腕。

　　“打水漂，首先要選對石子。”

　　將一塊精心挑選出來的扁平石子交到泥鰍手里，耗子握住那只柔軟的手掌認真教它打水漂的技巧。一高一矮，一腫一瘦的兩具軀體漸漸貼在一起，順著手上的力道，泥鰍將手中石子拋飛出去。

　　撲通！石子落河，卻依舊未能漂起。

　　耗子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屁股，泥鰍則笑了起來。

　　“應該是身體沒恢復好，那什么……走吧，下次再教你。”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耗子扭頭就走，泥鰍蹦跳著跟上，掌心緊緊握著那塊扁平的光滑石片。

　　……

　　接下來的路程還算太平，直到進入平原郡也沒再發生什么意外之事。

　　在洪婆婆看來，這才算是正常。云州在洪家和官府的雙重治理下，不能說已經徹底杜絕了匪患，畢竟山大地大，總會有那么幾個不長眼的想占上一兩個山頭過把土皇帝的癮，但基本成不了氣候，低調了遲早餓死，高調了早晚被打死，像之前那樣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來二十多號山賊，還是在她洪家的屬地范圍之內，才叫洪婆婆想不明白。

　　至于邪祟……比較難處理，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每天晚上守株待兔，等著它出現。一開始洪婆婆嘗試著與之溝通，想要通過威逼利誘的方式讓它主動離開，可對方似乎口不能言，只知道嘶吼咆哮，像頭未開化的野獸。后來洪婆婆又想用武力強行將之剝離，可無論如何嘗試，如何爆發血氣，都只會讓邪祟更加憤怒、瘋狂，甚至……它還會吞食血氣反哺自身，變得更加強大。

　　多次嘗試無果后，洪婆婆也是束手無策。這是洪福的身體，洪福的意識也還在，總不能把人直接給切了研究。目前，只能在邪祟出現時，對準它的后頸狠狠來上一下。好在洪福身體素質強悍，又有玄果洗筋伐髓，強化過肉身，洪婆婆下手雖然不輕，卻也沒對他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每天早上醒來跟個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練練，該玩玩。

　　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此行目的之一是要給洪福一個重回洪家的正式身份，回歸正常的生活。要是不把邪祟給解決或者壓制住，川豐那小子大概率會以此為由拒絕讓他回歸，當然，邪祟的存在也確確實實會威脅到洪家人的生命安全。要是哪天洪福失控傷到甚至殺害了家族成員，他將必死無疑，到時，洪婆婆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

　　而洪婆婆的針對，也讓邪祟很是絕望，好不容易逃出鳥籠，離開望天山，以為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結果每次清醒不過三秒就又昏迷過去，還不如被關在山巔，這也讓它越發暴躁，憤怒，卻無可奈何。洪婆婆的實力對它來說太過強大，完全碾壓，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要不是老人家沒起什么殺心，它早就飲恨黃泉。當然，硬剛不過也想過智取，比如清醒后依舊躺著裝睡，可只要它動彈，就會立即失去意識，根本不給掙扎的機會。

　　不過，讓洪婆婆意外的是，小黑似乎早就知道了邪祟的存在，每天晚上邪祟出現時，它都表現得極為淡定，雖然沒有像面對洪福時那么親昵，卻也沒有流露出多少排斥。更奇怪的是，邪祟對誰都是一副兇狠殘暴的嘴臉，恨不得毀天滅地干爆空氣，可面對小黑時，雖然也沒有擺出什么好臉色至少是沒了殺意。

　　這讓洪婆婆完全看不透，擔心邪祟和洪福的意識會融合。

　　看樣子，還是有必要去二哥那里走一趟。